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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千階石梯

  “此處沒有轎夫?”

  郎昊面色發白地看著長長長長…的千階石梯。

  光是千階石梯的坡度和長度就能嚇退一般人,看著都眼暈氣喘,更別說親自去爬。

  他這話惹來凌晁的嗤笑,只聽這名一襲耀目紅衣的少年出言刻薄道:“此處用轎夫?石梯如此陡峭,除非其中一名轎夫有一丈三尺高,否則都不用轎夫出錯,坐上轎輿就能倒栽下來。”

  坐轎輿是不可能坐轎輿的,倒是能讓人背著爬。

  不過千階石梯太長了,一人的體力還不夠爬完全程,更遑論背著百來斤的人。

  嬌生慣養的學生倒是會讓書童仆從輪流背著,但趴在別人背上也聽嚇人。

  “那…這就只能自己爬了?”

  郎昊面色慘白,他根本不知道天門書院還有千階石梯這玩意兒。

  凌晁沖著郎昊身邊的書童努了努嘴。

  紅唇譏誚道:“你也可以讓你書童背著你走。”

  看著恢復囂張姿態的凌晁,一貫高冷的郎昊也露出一絲罕見的怒意。

  他反唇相譏。

  “如此說來,凌三郎也是親力親為,親自爬完這千階石梯?”

  “那可不!”凌晁洋洋自得,“真正的男子怎么能被一座石梯征服?”

  秦紹看著尾巴都要翹起來的凌晁,一邊用襻膊將長袖束好,免得長袖阻礙行動,一邊笑著提醒凌晁的黑歷史:“看樣子凌三郎是忘了某回爬千階石梯到一半就嚎啕大哭之人的名諱?”

  凌晁:“…”

  秦紹這小子就是討厭!

  見幾個少年摩拳擦掌準備挑戰石梯,黎殊默默將腳步往后撤,試圖縮回馬車車廂。

  誰料剛抬腳就被人抓住袖子。

  “先生去哪兒?”

  黎殊表面上毫無破綻,內心慢慢生出不詳的預感。

  “老夫這老胳膊老腿的…還是不逞強了…”

  他明確表示自己不想爬千階石梯,爬一次就要廢。

  裴葉嘆道:“先生可是我的授課西席呢。”

  黎殊道:“天門書院乃是五院之一,聞名天下,自有更多淵博且經驗豐富的夫子。”

  裴葉宛若戲精附體,搖頭嘆息道:“先生誤解了,學生的意思是先生是學生的西席,師徒之情可比父女之愛,豈會讓先生一人受上山下山之苦,學生愿與先生分擔,同甘共苦。”

  黎殊:“…”

千萬言語匯成一句話  “說簡單點。”

  “我背你上去,如何?”

  一說到背,黎殊腦中主動浮現裴葉上次將他當麻袋一般扛著跑的情形。

  此時的他臉色比郎昊還要白兩分。

  “不了…老夫自己來。”

  千階石梯與山體渾然一體,乃是數千名工匠一點一點鑿出來的。

  為了方便上下行,每隔兩個人位置便安置一排護欄。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學生行囊不用自己搬上去,只要將行囊送至千階石梯不遠處的陡峭石壁下就行。峭壁上方裝了轆轤,這是利用輪軸原理的起重裝置,用來搬運行李非常方便。

  黎殊沒有他自己說得那么廢。

  畢竟是周游各國二十四年的旅游大佬,他還喜歡往深山老林鉆,體力倒是不錯。

  裴葉就更輕松了,速度就沒有降低過。

  其他幾個少年表現不一,但都是起初爬得快,之后邊喘氣邊爬。

  裴葉手握白色長棍,不知何時站在千階石梯中段看熱鬧。

  登高遠眺,視野開闊。

  沒一會兒就發現山腳下又來了兩輛造型精致中帶著低調的馬車。

  兩名少女踩著腳蹬下了車。

  巧了,這兩名少女一個見過面、一個聞過名。

  前者是昨日在天門鎮嘴欠的華貴少女,后者便是大名鼎鼎的女主德純族姬蕭妃兒。

  華貴少女看著千階石梯傻了眼,蕭妃兒卻很淡定,那雙古井般的眸子連點兒波瀾都沒有。

  重活一世,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天門書院各處細節?

  “妃兒,這里坐不了轎輿。”

  蕭妃兒淡淡道:“我知道,要自己爬上去。”

  “你可是族姬,又不是平民百姓。”

  蕭妃兒一句話就將她堵得說不出來。

  她溫柔道:“憶當年武宗皇帝得知天門書院建成的消息,他便親自過來視察。一國之君尚能徒步親為,我一個小小族姬還沒那么嬌貴。這是天門書院給每個學生的考驗,你就放心吧。”

  華貴少女心疼得看著蕭妃兒,又看看石梯上爬得沒了形象的天門書院學生,嘴角下撇。

  “那我便送你到這里。”

  蕭妃兒淡淡一笑。

  裴葉杵著白色長棍看熱鬧。

  蕭妃兒作為重生腹黑型女主,時時刻刻都維持著高貴冷艷的姿態,俗稱裝比。

  但裝比這種事吧,也要看顏值看形象。

  灰頭土臉又一身汗,效果絕對大打折扣。

  誰料重生女主就是不凡,愣是將這次裝比端住了。

  只見她挺直脊梁,面色冷漠,不疾不徐地走上一級一級臺階,呼吸始終維持著和諧的節奏。

  此時山風吹來,薄紗長袖灌了風,如夢幻般飛揚,一縷發絲調皮地貼著她的臉側。

  鬢發間的步搖、腰間佩戴的玉飾,隨著行走時的腳步節奏而晃動,珩鐺佩環,悅耳動聽。

  這撞擊聲不疾不徐、從容適度,宛若一曲優雅閑適的樂曲。

  她的步行速度看似不快,但慢慢追上了秦紹幾人。

  隨著距離拉近,玉飾撞擊聲也吸引了幾個少年的注意力。

  一扭頭,若見姑射仙人。

  郎昊心下一動,不知何故急忙轉過了頭。

  凌晁卻欣喜地睜圓了眼睛,揮手大聲道:“德純族姬,可還記得我?”

  他那副喜滋滋的樣子再配上那一襲鮮紅奪目的紅衣,像極了要當新郎的小傻瓜。

  蕭妃兒聽到聲音卻不轉過頭,只是余光一斜。

  見是凌晁便選擇無視,步行節奏不曾紊亂一瞬。

  她不喜凌晁,前世今生都不喜歡。

  哪怕凌晁前世今生都說喜歡她。

  不過,今生比前世好的一點是蕭妃兒不討厭凌晁了。

  這個男人死訊傳來那日。

  她也曾被感動,不受控制地落過淚。

  凌晁,字叔瑤。

  少時紈绔,桀驁不馴,世人皆惡之。

  一提他,便會想到他一身紅衣,拽著他的惡狗、帶著他的惡仆為非作歹。

  誰也沒想到他會成為助朝夏力挽狂瀾的人。

  十八歲,死于萬箭穿心。

  鮮血染白衣,至死也是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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