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關天。
殺人案無論放在哪里,都是大案要案,排除其他因素,公正進行審判的話,不談死刑,一個無期,恐怕是逃不了,可是此時落在宮徵羽嘴里,居然只是一個‘殺個人…而已?’
話音落地,無論是劉父劉母都怔怔的朝宮徵羽望來,就連被愧疚折磨得幾乎淚如雨下的劉青,都抬起了頭。
“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紅兒,你是不是有…”
劉母連忙開口,眼神忐忑。
劉父也是一臉緊張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雖然如今他們都知道,當初被送出去的大女兒現在有了出息,可是關于女兒現在具體是干什么的,他們并不清楚。
一個人的世界有多大,取決于他行走的范圍,在劉父劉母乃至劉青心中,即使宮徵羽的命運在離開松江村后發生了巨大改變,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到更改律法的地步吧?
法律在普通人心中,始終是那般巍峨森嚴,不可逾越,不是個人的力量可以抗衡的。
“休息吧。”
宮徵羽沒有進行任何解釋,說完就朝樓上走去。
劉父劉母哪怕劉青都愣住了。
望著宮徵羽灑脫的背影,李浮圖不禁苦笑了下。
這位還真是一位女俠啊。
看向呆愣的劉家人,李浮圖輕咳一聲,也站起身來。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他問向劉青。
宮徵羽就這么瀟瀟灑灑的走了,可他肯定不行。
劉青緊抿著嘴,還不打算說。
劉父罵道:“你連殺人這種事你都干的出來,還有什么不敢說的?!你難道真的把你媽和我活生生給氣死?!”
劉母現在滿臉倉惶,六神無主。
劉青咬了咬牙,掙扎了半天,抹了把臉上的淚水,終于開口。
他把今晚的過程復述了一遍。
“你這個混賬東西,那是戴家的閨女,戴家自己都不管,你逞什么能?!為了一個女人,你連命都不要了,連你爹媽都不要了是不是?!”
劉父跳腳大罵,又急又氣,甚至都打算上前去打劉青。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這里發瘋?!你除了打罵,你還會什么?!”
劉母突然大吼道,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情緒,終于爆發了。
劉父揚起的手僵在半空中,臉色不斷變幻。
女兒與家里生疏至此,兒子現在變成殺人犯,這種種事情,其實都可以歸過于自己的無能。
要是自己有能力一點,當初也不會因為錢財把女兒送人,戴家也不會一直看不起兒子如果家境好一點,兒子現在說不定都結婚了,而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
劉父僵硬在了那里。
劉母也開始抹眼淚。
李浮圖暗自嘆了口氣,也不能視而不見。
“劉叔叔,不用這么著急,沒事的。”
他開口道:“像張勇那樣的渣滓,活在這世上就是個禍害,劉青殺了他,那應該算是義舉才是。”
“可是不管怎么說,那也是一條人命啊!殺人是犯法的,是要償命的!”
李浮圖笑了笑。
“劉叔叔,放心吧,我保證劉青肯定不會有事的。”
說著,他伸手,將劉青給扶了起來。
“去洗洗吧,好好睡一覺,其他的不用多想。”
“…小李,你說的是真的?青兒真的不會有事?”
劉母遲疑忐忑的問道。
李浮圖笑容柔和,點了點頭。
“就算您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自己的女兒吧。”
就算知道劉家人不可能徹底放下了心,但李浮圖也無法說太多,安慰一番后,就上了樓。
劉家和戴家不一樣,劉家沒戴家有錢,整個二樓就只有三個房間,只不過有個房間里擺著兩張床,一般情況下都被用來當作是客房,現在自然被安排給了李浮圖和宮徵羽住。
當時安排的時候,李浮圖其實是覺得不妥的,哪怕這里有兩張床,可是宮徵羽都沒有說話,他自然不好怎么開口。
當他進屋的時候,燈雖然是開的,但宮徵羽已經躺在了床上。
掛衣架上空無一物,想必宮徵羽并沒有脫衣服。
可即使如此,夜深人靜孤男寡女,這種情景之下,房間里似乎還是有種莫名的氣氛在暗暗涌動。
“姨,劉青殺人,是因為他的女友戴燕…”
李浮圖坐在自己的床邊,將劉青剛才的話轉述了一遍。
宮徵羽看著天花板,沉默不語,半天沒有回應。
李浮圖心底難免有點不自然。
畢竟他很清楚看的出來,劉家人將他和宮徵羽當作了一對,而他也明白,宮徵羽也應該看得很清楚。
宮徵羽不說話,他也不好再開口,就在他起身打算關燈睡覺的時候,一道嗓音突然響了起來。
“我確實沒有想到,他居然有這個勇氣。”
李浮圖身形一頓,沒再急著關燈,轉身看著床上的宮徵羽。
“其實也不奇怪,一個男人為了自己深愛的女人,做出多大的犧牲,其實都不足為奇。”
宮徵羽轉頭,看向了他。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李浮圖一怔,繼而啞然失笑。
他著實沒想到,居然會從宮徵羽嘴里跑出來這樣的話。
而且,此時宮徵羽的眼神,完全不像俯視整個川蜀的淡漠與高高在上,而像是一個求知的孩童。
“大抵是這個意思。”
李浮圖點了點頭。
“愛情中的男女,是沒有多少理智可言的,哪怕明知道前方是萬丈深淵。摔下去會萬劫不復,可為了對方,恐怕都會義無反顧的跳下去。”
李浮圖頓了頓。
“姨,不管怎么說,劉青還算有血性,是一個爺們。”
對于宮徵羽和她家人之間的恩怨,他自然不會發表任何看法,此時他只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單純的就事論事。
劉青的舉動雖然沖動魯莽,但恐怕任何人都會感到欣賞。
宮徵羽不置可否。
“所以說這世間的愛情,大多數都是以悲劇收場,因為人從來不喜歡坦途。”
這是在指責劉青選擇家境高的戴燕有失理智了?
李浮圖沉默了下,笑道:“可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啊。”
宮徵羽眼眸收縮了下,半餉沒再說話。
“關燈睡覺吧。”
她輕聲道,把頭轉向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