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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7 劊子手

  “你給我推一輩子輪椅,那沈小姐怎么辦?”

  納蘭明珠笑道,似乎根本沒有把李浮圖的話當真。

  “她呀。”

  李浮圖的語氣也像是在開玩笑。

  “我想她肯定可以理解的。”

  “原來你只是憐憫我啊,那幸好我的腿并沒有真的斷。”

  當經過一棵梧桐樹時,納蘭明珠讓李浮圖停下。

  “你很喜歡梧桐?”

  李浮圖順著納蘭明珠的目光看向高大的梧桐樹。

  納蘭明珠點了點頭,望著十多米高的的梧桐樹,眼神透著些許的恍惚。

  “我的家鄉,就有很多梧桐樹。”

  梧桐樹樹干光滑,葉大優美,是一種著名的觀賞樹種,古代傳說中就有鳳凰‘非梧桐不棲’,而且還有梧為雄,桐為雌,同長同老,同生同死的說法。

  最關鍵的,李浮圖記得,宋洛神讓于康交給他的那份資料里,就提及過納蘭公主最鐘愛的植物就是法國梧桐,以至于在納蘭王爺的府邸內外,都栽滿了梧桐。

  當然,時至今日,那里恐怕早已成為了一片廢墟。

  “那你的家鄉一定很美。”

  李浮圖輕聲道。

  納蘭明珠沒有再回話。

  “有機會,你可以帶我去你的家鄉看一看嗎?”

  李浮圖從納蘭明珠身后走到輪椅旁邊,語氣就像是朋友之間寒暄。

  坐在輪椅上的納蘭明珠終于從那棵梧桐樹上收回目光。

  “當然可以。”

  她的語調沒有任何的波動,就像是一灘死水,眼中也是一片空洞。

  她余生最大、甚至說唯一的愿望,就是拿著這個男人的人頭,回到家鄉,祭奠自己慘死的族人。

  “你真的不用再在這里繼續陪我了,這里有護士有醫生,我即使無聊,也可以找她們聊聊天,你要是一直留在這里,恐怕沈小姐會有意見的。”

  似乎也覺察到自己一時控制不住語氣有些異常,為了避免李浮圖發現端倪,納蘭明珠很快再度開口,轉移了話題。

  “怎么,你還擔心嫚妮會吃醋不成?”

  李浮圖啞然失笑,貌似根本沒有發覺納蘭明珠剛才的語氣有任何的不對。

  “她沒這么小氣。”

  “我知道沈小姐心胸寬廣,但一直浪費你的時間,我心里也會過意不去。”

  李浮圖看著她,認真道:“真的不需要我陪你?”

  納蘭明珠笑著搖搖頭。

  之前,她千方百計都想創造和這個男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她一只腿動彈不得,幾乎相當于殘疾人,這種狀態下,她根本沒有任何可能能殺了這個男人。

  而且,就像剛才一樣,保不準什么時候,她就會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真實情緒被這個男人察覺,與其毫無意義還要承擔風險的把他留在這里,不如讓他離開。

  況且,躺在病床上的這幾天,納蘭明珠也想清楚了。

  想要殺死這個男人,恐怕不是短時間就能辦到的事情,因為這個男人變態的實力,這段復仇之旅,或許從開始就注定了會是一段艱苦卓絕的過程,她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本來那把水果刀,已經讓她變得驚慌焦慮起來,可是通過這幾天的試探,她發現這個男人對她竟然一絲一毫的懷疑都沒有,這也逐漸打消了她破釜沉舟的念頭。

  沒關系。

  她還年輕,余生還很長。

  反正她這一生再無別的追求,只有一個目標。

  “那好吧。”

  見納蘭明珠搖頭,李浮圖也沒再強求著要留下來。他在梧桐樹下的石凳上坐下,沉默了片刻,開口道:“對了,我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

  “什么事?”

  “那晚襲擊我們的殺手,大部分已經伏法了,東海警方的確英勇,但也因此付出了較為慘重的代價,有十二人在追捕中因公殉職,壯烈犧牲。”

  納蘭明珠眼眸收縮了一下。

  李浮圖若無所覺,繼續道:“那晚我們離開醫院后,那幫殺手在逃跑的過程中打傷了幾名病人,有五人當場死亡。”

  納蘭明珠表情僵硬,唇瓣囁嚅著,卻沒有任何話說出來。

  “很殘酷是不是?”

  李浮圖輕嘆道:“這就是殺手,冷漠而冷血,視人命如草芥,他們眼里沒有無辜,只要擋在他們前進的路上,都會被他們當作絆腳石給無情踹開,那些病人、警員,這次是被我連累了。”

  言罷,李浮圖點燃一根煙,似乎很是愧疚。

  納蘭明珠恍惚失神。

  因為這件事,居然死了這么多人?

  這個男人說他是罪魁禍首,可是實際上,她才是真正的兇手才對。

  如果不是她,那些殺手,根本不會來到東海。

  五百億的傭金,的確是起了作用,成功的讓一些亡命徒鋌而走險,可是結果,卻似乎與她預料之中的截然不同。

  她雖然沒有直接動手,但是那些病人警員的無辜死亡,她要為之背上主要責任,

  為了報仇,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顧忌嗎?

  那些死亡的警員病人不僅僅代表著他們自己,他們背后,還象征一個個支離破碎的家庭,他們的父母,妻兒,親人,朋友,現在又是多么的傷心欲絕?

  納蘭明珠此刻很是迷茫。

  因為自己就是家破人亡的經歷者,所以她更能體會那種悲痛。

  她低下頭,怔怔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雖然從天堂滑落地獄,但這一雙手,依舊蔥白柔嫩,在明媚的光面線照耀下,恍如羊脂美玉,可是她恍惚間卻仿佛看到了自己雙手上彌漫著血腥,甚至血水還在不住的往下滴落。

  隨著這幾日的休養本已經逐漸開始恢復的氣色再次變得慘白無比。

  自己現在,和那個男人,又有何區別?

  “怎么了?”

  李浮圖疑惑問道,貌似看出了納蘭明珠的臉色異常。

  “我、有些、冷,我們…回去吧。”

  納蘭明珠的嗓音輕微顫抖。

  此刻下午兩點,可正是艷陽高照的時候。

  但李浮圖也沒有多問,掐滅煙頭,起身推著納蘭明珠回到了病房。

  “我想休息一會。”

  還是他把納蘭明珠抱上的床,納蘭明珠立即將被子蓋住了身子,似乎真的很冷。

  李浮圖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間。

  納蘭明珠抓住被子,閉上眼睛。

  反手關上房門的李浮圖站在門口,腳步停住。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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