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府沒落,如今的國公府也不過是靠著年逾古稀的老英國公死撐著。
說來也慘,英國公府雖然子嗣頗豐,但卻沒有真正成器的。
就楚璉“爹”楚奇正這樣的都算是周正的了,可想而知旁人。
而老夫人又是個戒心很強的人,她不愿意出資培養同族有才能有潛力的旁支,這讓同宗的人對英國公府極度不滿。
這就導致了惡性循環。
老英國公那些弟子里好不容易出了個蕭博簡,卻沒拿捏住,如今,就算是老英國公出馬都已晚了。
承平帝這道賜婚圣旨剛到英國公府的時候,英國公府里諸人居然一點也沒有難過震驚,反而是喜悅非常。
賜婚!
而且是承平帝親自賜婚,對方還是個郡王,這是正經八百的皇親國戚,雖然這位郡王腦子有點問題,但卻不會影響他的出生。
鳶姐兒只要嫁過去就是三品的郡王妃了!
這是楚家這些女兒求都求不來的榮耀。
即便是楚璉的婚事此時拿出來一比,也要被比了下去。
英國公府的人各個喜氣洋洋,甚至管家都開始吩咐下人去布置府邸,務必讓整個英國公府看起來喜慶和諧。
就連老夫人都樂呵呵,當著闔府女眷的面兒夸贊鳶姐兒有福氣。
二房也會因為這樁婚事被人多看重一分。
此時滿面愁人、絕望恐懼的恐怕只有二夫人和八小姐鳶姐兒了。
楚鳶俯在二夫人腿上,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哽咽道:“娘,我不嫁給那個傻子,娘,我不嫁!您幫女兒想想辦法好不好,女兒喜歡的人是蕭大哥!嗚嗚嗚…”
二夫人眼圈紅腫著,鳶姐兒是她唯一的女兒,就是她的命根子,府里那些人都被富貴迷了眼,哪里會有真心對待她的女兒。
壽郡王除了出生,渾身上下還不如一個尋常男子!
她怎么能眼睜睜的看著女兒毀了一生!
她摸了摸女兒散亂的發髻,“鳶姐兒,先別急,等你爹回來了,娘就求你爹,你爹可是有職位在身的,他認識的人多,就算是潘大人也與他有幾分交情,娘一定讓你爹想法子,不會讓你真的嫁給那個傻子。”
就在母女兩兒抱頭痛哭時,楚奇正回了二房的院子。
他整個人神情呆滯,完全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他目光空洞,袖口中還緊緊捏著那份讓他久久回不過神的公文。
原本保養得宜的臉此時卻好似瞬間老了十歲。
院內掃灑的粗使丫鬟還笑嘻嘻的上來恭喜,想要討兩個賞錢,“奴婢恭喜二老爺,二夫人,八小姐。”
楚奇正頓時臉就扭曲起來,青筋暴起。
“滾!”
掃灑的小丫頭呆愣愣俯身在一旁,一瞬間都沒反應過來,等到回過神,臉色一白,灰溜溜的就跑了。
楚奇正帶著一股怒氣回了房中。
門口有伺候的丫鬟問安,楚奇正話都沒說就直接跨進了屋內。
臥房里,二夫人抱著鳶姐兒正安慰著,二夫人瞧見他回來了,立即拍了拍女兒,而后起身迎了過去,委屈道:“老爺,你可要幫幫鳶姐兒,不然她一生可就要毀了啊!”
壽郡王到底多傻,盛京城早就風言風語了。
哪個正常的姑娘嫁給一個傻子能過的好的,以后能不能有孩子還是個問題。
二夫人也是被女兒突來的賜婚給震驚壞了,加上心急,根本就沒注意楚奇正進來時的臉色。
楚奇正本來已經夠心煩的,再被妻子這樣一吵鬧,那憋悶在胸口的怒氣就像是被點燃的火山,頃刻就爆發出來。
他手臂一用力就將湊到身邊的妻子推開。
他雖不會功夫,但也是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剛剛用的力又著實不小,這么一下竟然將二夫人推的趴在地上。
二夫人怎么也沒想到楚奇正會這樣對她,她趴在臥房內鋪著的地毯上,瞪大眼難以置信的盯著楚奇正,顯然還沒從這個突來的打擊回過神。
“郡王妃有什么不好,若不是圣旨賜婚,鳶姐兒能嫁入王府?”楚奇正的聲音又冷又尖銳。
像是千萬把鋼針刺進二夫人和楚鳶的心口。
母女兩瞪圓了眼,尤其是楚鳶,這一刻,她甚至開始懷疑站在他面前的中年冰冷涼薄的男人是不是自己的父親。
她父親愛護她喜歡她,她想要什么父親都會盡能力滿足,可眼前這個男人,他居然開口讓自己嫁給一個傻子!
“爹!”鳶姐兒撕心裂肺的悲憤叫了一聲。
“都滾出去,鳶姐兒回自己繡閣安心備嫁,若是讓我發現你有什么動作,不用爹娘出手,老子就先滅了你!”
楚鳶身子一軟跌倒在長榻上,她眼里因為憤怒一片通紅,“爹,我不會嫁給那個傻子的!就算是死也不會!”
“哼,由不得你,來人,送小姐回房!若是小姐有什么紕漏,你們也就別想活了!”楚奇正今日說話格外狠辣,就連二夫人渾身都被嚇的顫抖,更不用說旁的奴仆們。
鳶姐兒尖叫掙扎卻不抵用,兩個粗壯的婆子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縛了手腳,迅速將人抬了出去。
直到屋內沒了楚鳶聲音,二夫人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回了神,她被丫鬟從地上扶了起來。
走到楚奇正身邊,抬頭死死盯著楚奇正,“楚奇正!鳶姐兒是我們唯一的女兒!你怎么能這樣對她!難道你的官位比女兒還要重要!”
楚奇正諷刺的冷笑一聲,他一把將手中捏著的信封拍到二夫人臉上,“官位?這就是你要的官位!”
二夫人不明所以,她忍著屈辱從地上撿起那封信,拆開。隨即,晴天霹靂!
這不是什么信,而是公文,而且是免職的。
二房如今突然一無所有了!
二夫人震驚的無以復加,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幸好旁邊伺候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不然二夫人非摔壞不可。
于是,等到二夫人再醒過來時,她如楚奇正一樣再也不提給女兒退婚的事。
如今一窮二白的二房,如今能倚靠的就只有楚鳶的這樁賜婚了。
有些時候,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不得不有些人要“犧牲”。
如今該犧牲的就是鳶姐兒了。
楚奇正不明白他無緣無故為什么被免職,二房夫妻兩此時都是滿臉陰沉地坐在長榻兩邊。
楚奇正突然問,“葉氏留下來的錢財還有多少?”
二夫人一怔,想不到他會問這個,她招手讓身邊心腹大丫鬟取來賬冊,查閱后道:“刨除那些鋪子田產,現銀還有五千兩。”
“都取來給我。”
二夫人瞬間張大了嘴,“都拿來?”那可是五千兩銀子!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楚奇正陰著臉掃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忙親自去里間捧出一個精致的桃木匣子,隨后從荷包里掏出兩把小銀鑰匙,打開了匣子,將里面貴票全部取出遞給楚奇正,厚厚一疊。
二夫人肉疼的不行,眼睛直直盯著那疊銀票。
楚奇正嘲諷道:“看什么,這銀子本就不是你的。”
二夫人被他說的身子一僵,收回了視線,緊緊攥著雙手。
“你在府上看住鳶姐兒,若是我這趟出去事辦不成,鳶姐兒只能當郡王妃了,否則我們這房就是五弟的下場。”
英國公府子嗣眾多,還有許多庶子庶女。
楚奇正的五弟雖然是嫡出,但是因為為人單純,又不得英國公夫妻的喜愛,后來取的妻子家世更是一般,就被其他幾房給暗害了。
二夫人聽他提到五弟,手一抖,應了下來。
楚奇正捏了捏手中厚厚的銀票,在心里冷笑了一聲。
葉蕁總算是還有些作用。
其實如今二房生活能過的這么滋潤,并非是老夫人額外照顧,而是葉蕁留下的這批錢財。
當初,葉蕁這些東西都是交給身邊親信的人,想全部留給楚璉。
只是無意中被楚奇正聽到了,他設計將葉蕁身邊留下的親信都謀害了,這才奪得這筆錢財,若不是怕那暗中的人,他恐怕連楚璉都不會留下。
楚鳶被人看守在閨房中,此時她的眼淚已經流干了,眼里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恨意。
她嘴角嘲諷地翹起。
呵,整個英國公府不都是想她嫁到王府當郡王妃,那么她偏不如他們的意!
他們不顧她的死活,她又何必顧及他們!
楚璉很快也得知了承平帝給鳶姐兒賜婚的事。
這讓她感到更困惑了。
承平帝這是嫌政事還不夠繁重,咸吃蘿卜淡操心,還要給英國公府的姑娘賜婚?
英國公府的待嫁姐妹不說十來個,那也絕對有五六個。
即便是要賜婚,也是要按照輩分來的,在鳶姐兒前頭的還有素姐兒呢!
而且賜婚的對象還是壽郡王…
楚璉與魏王妃走的近,對皇家的那些人也了解一些,這壽郡王是先天性的腦癱,思想和三歲稚兒差不多,而且有時脾氣暴虐,在他院子里伺候的丫鬟都已經死了好幾個了…
鳶姐兒要是真嫁過去,人生安全都不能保證。
這確定是圣上對英國公府的寵愛,而不是坑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不過既然圣上賜了婚,她作為姐姐怎么也應該送一份禮去英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