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到六日之前。
外戚進宮過年就頭幾日,后頭就不必了。
所以,戴榮不必進宮之后,應付自家的年。
芝麻胡同里,有一處很小的院子,因為小,所以只有正房和南房。沒有東西。
這是內務府徐管事的私宅。
內務府里來來回回換人,徐管事就屬于那種還算精明的,這些年不上不下,手里有點銀子,但是也置辦不起像樣的產業。
所以只有這么一處宅在,又尋了個寡婦守著,就算是過日子了。
只是這寡婦長得不怎么好看,還一心惦記娘家,徐管事銀子本就不多,還叫這寡婦來回消磨了不少。
要不是徐管事遇見了戴榮,或許這輩子就這么消磨了,他也四十多的人了。
可偏就遇見了。
也不是遇見,而是戴榮來找他。
徐管事自然認識戴榮,國丈嘛。
雖然如今這位國丈地位很是微妙,但是畢竟也是國丈。
徐管事見了他,就知道他是有事請求他了。
自然得意。但是嘴上還是客氣的:“這不是戴榮大人嘛,這大過年的,奴才給您拜年了!”
“徐公公客氣了,進去說話,徐公公這小院也挺規整,就是小了些。”戴榮來的時候,只帶著一個小廝。
徐公公嘿嘿笑:“這不是沒銀子嘛,就湊合。哎,我們這些個沒根兒的人就是可憐。”
那寡婦也給上茶,但是畢竟粗手笨腳的。
戴榮看了幾眼,等寡婦出去了笑道:“我府上有個丫頭,十分伶俐。就是出身不好。爹死娘嫁人,被自家哥哥賣了。先還哭著求,只說有個吃飯的地方。我瞧著,徐公公這里倒是好。”
徐公公也不接茬,心道我也不敢要啊,您找我什么事我就應呢?
戴榮見他不接茬,笑著與他閑話了好久。
最后見徐公公送了些口風,這才道:
“徐公公不知,我的苦楚。”戴榮嘆氣。
“哎,都是沒法…皇后娘娘是受苦了,雖說奴才在內務府里人微言輕,但是也總會照顧一二的。”徐管事琢磨著,也就這回事了。
無非就是傳個話,遞個消息,照顧個日常的。
說實話,傳話好說,真要是照顧日常,那還真是不好說了。
他可不敢。
戴榮一笑,擺擺手。
身后小廝將盒子放在桌上,就低頭退出去了。
“公公在宮里當差不容易。”戴榮推過去。
徐管事打開一看,就嚇了一跳。
原以為是銀子或者銀票,卻不是。而是一盒子金子!
實打實的金條,這一盒子怕是有幾千兩!
這可不像是關照皇后娘娘啊。
他猛一推:“大人這是做什么…”
“公公是明白人,如今只這些,回頭還有銀子。宮里伺候是沒個完的。公公也不小了,過個一年半載的,找個由頭出宮去,天大地大,做個老爺不是好事?也抬幾房妻妾,養幾個孩子。不也是完整的一家子?”
“過個兩代下來,誰還知道您的出身呢?”戴榮笑呵呵的。
“大人說的,奴才是十分心動。誰不愛銀子呢。可…大人知道,奴才就這么點本事,要說照看照看皇后娘娘,那奴才義不容辭。可要是別的,那奴才也不敢做。”徐管事也算很直接。
“素來,財帛動人心,公公不敢要,那說明不夠多。不如,再加上一倍如何?”戴榮胸有成竹。
就沒有金銀買不動的人心。
“戴榮大人到底是什么事!索性說了吧!”徐管事這回嚇著了,這么多金子還要加?
這得是多大的事。
戴榮便湊近了些,小聲道:“皇后不宜活著了。她去了,對我巴雅達氏,對五阿哥才是好事。”
徐管事幸虧是坐著,不然就該倒下去了。
他半晌沒說話。
“五阿哥或許與大位無緣,但是畢竟是嫡出的皇阿瑪,日后一個親王跑不了。五阿哥沒事,巴雅達氏就倒不了。公公只管拿著金銀遠走高飛,天高海闊的,去哪不好?”
“這么大的是,大人高看了奴才了。”徐管事嚇得大冷天渾身冒汗。
“此事并不難,只需公公費心,縱然鬧出來,也是查不到公公身上去的。但是,公公不答應,今兒見了我,也是一樣脫不了干系的。”戴榮開始威脅人。
徐管事好半晌沒說話,最后看著那些金子:“加一倍?大人說好的銀子也不能少。奴才這可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頭呢!”
“自然!”戴榮應的痛快。
徐管事想好了,事情做完他就走,只需出點事,就能馬上脫離內務府。
有了錢,也好打點。
戴榮又給了他一包藥,自然是毒藥。
至于如何制造混亂,這事就叫徐管事自己安排去了。
徐管事自己也有些門路的,不管參與的人是誰,辦了這事就不敢聲張。
這件事注定沒法辦的天衣無縫,所以只能是叫皇家說不出什么來。
戴榮滿意的走了。
而就在皇后身亡的這一日,李氏花了銀子,撬開了小廝王二的嘴。
王二也是害怕,他其實并不知道戴榮要如何對皇后出手,但是已經肯定了他要謀殺皇后。
哪里不怕,所以李氏只需給銀子,又承諾救他的命,他就都招了。
李氏也是嚇出一身冷汗,最后借由忽然頭疼,說她娘家才有一味膏藥治病,趕著叫人去拿。
她婆婆最后也沒攔著,這才叫人去找了李光地。
大十五下的,李光地也嚇壞了,稍微琢磨了一下就趕著連夜進了宮。
才有之前那回事。
戴榮這也算是百密一疏,只管與他兒子冷落了李氏,卻沒想到李氏是個厲害的。
拼著家破人亡的跟他們作對。
李氏就此逃出一命來,可戴榮一家子注定覆滅了。
說實話,要不是李氏,只怕這件事一時半會,還真查不到戴榮身上來。
徐管事也是個聰明人,他使喚自己徒弟給皇后灌藥的。
就是走水那一陣,不少人去救火了。戴榮徒弟是后宮伺候的。
但是辦完了事第一時間,徐管事就給那小徒弟灌了毒藥,丟進了英華殿后頭的井里去了。
死無對證。便是查到了那是徐管事的徒弟,也與徐管事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