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們兩姐妹剛被那賭徒父親賣進四方閣,青娉年歲大些,出落得亭亭玉立,無論是面容還是身姿一點都不比四方閣的頭牌查。青娉年紀雖小,但也是個美人坯子,四方閣的老鴇便將這兩姐妹當成寶貝一般供養起來。
不僅請了師傅教她們彈琴作畫,還格外注意兩姐妹的名聲,幾乎從不讓那些客人碰她們。但她們明白,這不是因為老鴇好心,而是因為她們能夠為她帶來更多的利益。
終于,那一天來了。青婷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肥碩的男人攬住青娉的腰便要往樓上走,而青娉面色蒼白,眼角含淚,眸中滿是絕望。
就在青婷準備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推開那個男人的時候,一道略嫌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個人爺要了。”
那男人便是趙奪。青娉眼中一亮,在一瞬間趙奪就是她的神祗,能救她脫離苦海的神祗。可惜當時的青娉沒有注意到趙奪眼底的冷漠。
青婷看著那肥碩的男人顫巍巍地松開了環在青娉腰間的手,看著他諂媚地討好趙奪,看著趙奪牽著青娉的手走向二樓的雅間。
那時的青婷并不知道,青娉走向的不是重生,而是毀滅。
之后的事情就很順理成章了,趙奪委托王員外為二人贖了身,青娉滿心歡喜地帶著青婷準備住進趙奪的府邸。
青娉羞澀而快樂的笑容至今還深深刻在青婷的記憶里,那時的青娉一顰一笑都流露著幸福的感覺。青婷雖然為她感到高興,但她心中卻隱隱有幾分不安,畢竟那一日她只是個旁觀者,但有些事情往往只有旁觀者才看得最清楚。
趙奪的眼底沒有一絲一毫對青娉的憐惜,那種冷到骨子里的漠然讓青婷心中發慌。
果然,不久之后趙奪便將青娉送進了宮,而她則是被送到了京郊的別苑,被趙奪當作威脅青娉的籌碼。
“你其實不用押下我,我姐姐愿意為了你做任何事,你呢,你喜歡我姐姐么?”那是青婷第一次和趙奪說話,她一臉冷漠地看著趙奪,雖然她已經害怕得要命,但身體中一直有一股力量在支撐著她,不論如何她也要為自己的姐姐問個清楚。
趙奪被問得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道:“賤婢敢爾!”
冷漠而又無情,那一瞬間青婷為自己的姐姐深深感到不值。
“我沒想到他竟然會親手殺了她,就算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也不應該這般冷血無情啊。”青婷痛苦地拉扯著自己的頭發,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晦暗無光的日子里。
景寧見狀連忙制住青婷的手腕,溫聲道:“沒事了,都已經過去了。”
青婷漸漸冷靜下來,她目光怔忪地望著前方,那目光似乎穿透了車簾,落在了很遠的地方。
“過不去,就算那個禽獸以死謝罪,這件事也過不去。”青婷的語調很輕,聲音中的寒意卻讓景寧微微打了個冷顫。
就在此時馬車外忽然響起了一陣男人的呼號聲:“婷兒啊!我是爹爹啊!你快出來啊!”
景寧看向青婷,只見她擰起了秀氣的眉,眼中滿是恨意。景寧心中明了,看來馬車外的就是她那個賭徒父親了。
“婷兒啊!你若不愿出來,借爹爹些錢也行!他們又來要債了!我已經沒得賣了!”那男子的呼號聲一聲高過一聲。
景寧掀起簾子看去,只見馬車前跪著一名年約四十的男子,那男子衣衫襤褸,頭發也是亂糟糟的,看起來與街邊的流丐無甚差別,那人一邊哭喊著一邊向景寧的馬車磕頭。
景寧皺起了眉,哪有這么巧的事,方才遇見趙奪,眼下便遇見這賭徒,想來應是趙奪安排的。景寧低聲囑咐了車夫幾句便回到了馬車中。車夫駕著馬車繞過了那賭徒,迅速向將軍府奔去。
那賭徒似乎有意追趕,但終究跑不過馬車,那一陣又一陣的呼號聲逐漸模糊消失。
“你爹他…”
“他不是我爹!”
景寧本想問一下青婷的意思,沒想到青婷反應如此劇烈,她轉向景寧,眼底竟有幾分猩紅之色,她哽咽道:“自從他賣了我們的那天起,我就沒有爹了。”
青娉還未說完便哭了起來,景寧心中酸澀,輕輕拍著她的后背以作寬慰。半盞茶的功夫后馬車終于到了將軍府,路上也再沒有碰見阻攔之人,景寧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平安把人帶回來了。
囑咐完下人好生照顧青婷之后景寧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喚出落華。
“小姐,有何吩咐?”
“盯著趙奪,他有任何可疑的行動立刻告訴我。”景寧沉聲道。她今日雖是保下了青婷,但依著趙奪的性子,不論是青婷還是自己,往后的日子必然不會安生,而且趙奪此人狼子野心,景寧擔心他會再次對宋遠下手。
落華領了命便退了出去,景寧覺得有幾分困倦,便喚來了文星侍候自己睡下。
第二日一早藍夭便來到了將軍府,同景寧商量起祭祖之事。
祭祖是趙國的大事,每五年一次,每逢這個時候皇帝都需要率領宗室子弟以及滿朝文武前往京郊的驪山登山祭祖,而今年恰好是祭祖之年。
“今年祭祖趕得巧,驪山那邊近幾日正辦著廟會,帶我們祭祖完之后正好可以去瞧上一眼。”藍夭興沖沖地同景寧說著那廟會的精彩之處,就好像她親自去過一般。
景寧面色無奈地聽著藍夭在那邊絮叨,心中卻暗暗擔心起來。祭祖這件事宋遠定是推脫不掉的,那時他必然會離開皇宮,宮外的守備不如宮中森嚴,若是趙奪在此期間動手,恐怕宋遠處境堪憂啊。
“想什么呢?快回魂兒!”藍夭見景寧不說話,伸出手在她面前微微晃了兩下,,總算把景寧的魂兒給招了回來。
景寧扯出一抹笑容微微搖了搖頭,她不想把藍夭牽扯到這些事情之中,所以藍夭知道的越少就越是安全。
“你不會連祭祖都想要偷懶不去吧?”藍夭瞪大了眼睛看著景寧,好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