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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云散風靜

  雪落無聲,唯有寒風呼嘯,夾雜著其中若有若無的腳步聲。

  云仙與冷凌相距不足十丈,長夜漫漫,四野漆黑,唯有白雪皚皚與屋舍中散出的一絲光明。

  冷凌在看到云仙的那一刻,面上先是充滿憤恨,而后又閃過遲疑,似帶著一絲嘲諷道“你的修為呢?想不到先辰大陸,堂堂風云雙杰,竟然也能夠放下自身修為,看破一切,當真是可悲可笑啊!!”

  云仙面對著他的嘲諷,不為所動,其面色平靜似波瀾不驚,淡淡回到“如今,我就在你的面前,你若要為冷蒼風報仇的話,就盡管過來吧。”

  “可笑,可笑,當真可笑!!!想不到你竟然能說出這等話,那千年以前,你又做了何事??”冷凌言語激動,面上閃過怒容,只是他頓了片刻,忽又語氣稍緩道。

  “犬子蒼風曾多次叮囑于我,若是你們之間發生任何意外,都不要向你尋仇,他說,一生敵亦一生友,勝負乃是兵家常事,而生死亦早已置之度外。”

  云仙的身軀忽然開始輕微的顫抖著,仿佛這些話勾起了他心中最為快活,不羈的青蔥歲月。

  幾千年前,南宮煌宇,風末云影,冷蒼風,五人并列為先辰大陸最年輕最杰出的修道者,天資出眾,可謂是前途極佳,而他們之間也年少輕狂,相互不服輸,故雖異門別派,卻常在一起比試高低。

  其中云仙常與冷蒼風比試,為此他們也建立了比較微妙的關系,他們曾約定,無論雙方出現任何意外,都不要將別人牽扯進來。

  可是,天意弄人,后來兩派矛盾加劇,時有沖突,而這也為那一刻的不幸埋下了伏筆。

  二人沉默了許久,青夙則在屋舍中聆聽著他們的話語,搖曳的火光下是她充滿擔憂的神色。

  片刻后,冷凌怒哼了一聲,正聲道“今日你道法盡失,我也不為難你,既不能與我比試道法高低,那便與我來一場心斗。無論成敗,我們之間的恩怨也就此了解,你看如何?”

  云仙思索了片刻,終是點頭答應,“我與蒼風斗法一生,卻終無勝負,如今這也算我與他的最后一場對決,而今日定要分出勝負!!”

  “好!!”冷凌面上現出戰意,隨后緩緩閉上眼,另一邊,云仙也閉上了眼睛。

  片刻后兩個人的身軀在冬夜寒風中漸漸的變得冰冷,猶如兩具沒有生息的軀體,漸漸被大雪覆蓋。

  而與此同時,在一處混沌空間內,云仙與冷凌以心力念化為兩大光球,紫色代表冷凌,而白色代表云仙,此刻激斗正酣。

  他們相互追逐,相互碰撞,霎時間,雨散云歸,引動天地之變,轉入虛無逆境中,無處追尋。

  雪愈下愈大,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他們二人的身上落滿了雪花,發梢眉間均被染白。

  又是半個時辰而過,他們的心斗依舊還在繼續,只是若是細心處便會發現,云仙身上的落雪在一點一點的往下滑落,他的身軀似發出了輕微的顫抖。

  混沌空間,兩人皆是勝負重傷,只是云仙此刻卻是明顯落入下風,不是他后力不足,而是他刻意的隱藏了一絲微弱的實力,他知曉,這一戰若是雙方全力以赴,強行分出勝負,那最終只會是兩敗俱傷,玉石俱焚。

  而他覺得,這一千多年的事情也該了結了。

  冷凌以一拳之力,攜星空之勢,轟向云仙,云仙避無可避,只能強行接上,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他卸掉了所有的防御,放棄了一切的抵抗,只任它應聲而來。

  然而,也就在那須臾之間,屋舍旁,他的身軀下,一雙帶著溫暖與溫柔的纖纖玉手拉住了他冰冷的雙手,一股暖流瞬間匯至他的全身,直至來到他的心田。

  混沌空間內,青夙的身影出現在了云仙的身前,冷凌忽察覺,大驚之下欲收回攻勢,只是一切為時已晚。

  下一刻,鮮血從嘴角噴流而出,云仙聲嘶力竭,疾首痛呼“不!!!!”

  大雪磅礴而落,在這紛揚寒冷的夜,又有多少淚光在傾訴著世間的溫存。

  云仙與青夙的身軀轟然倒下,他將青夙抱在懷中,為她遮擋了所有的風雪,疾聲道“為什么,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我不是讓你等我的嗎,,,”

  云仙聲嘶力竭!

  “云,我,我害怕你,再次離開我,我不想,不想再次過著沒有你的日子。”青夙嘴角血流不止,聲音也帶著幾分顫抖。

  “你為什么那么傻,,為什么那么傻,,”云仙將她緊緊的抱著,他隱約的感覺到,她的身體在慢慢的變涼,云仙的目中仿佛第一次露出了絕望。

  “云,抱緊我,我好冷,我們一起去南方無盡之地好么?”青夙的面上露出痛苦,只是卻掛著一絲微笑,眼中更是明眸如許,只是片刻后便出現了渙散。

  云仙抱起她,強行收起了自己激動的思緒,微笑著,溫柔的道“好,我帶你去,就我們兩人,一生一世。”說完,他踏著厚厚的冬雪一步一步的艱難走去。

  青夙閉上眼,臉頰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口。

  “別怕,我會永遠陪著你,永遠不離開。”

  “別怕,我會永遠陪著你,永遠不離開。”

  “別怕,我會永遠陪著你,永遠不離開。”

  隨著聲音的漸漸逝去,他們的身影也被落雪遮掩,最終被黑夜湮沒。

  也許,只因靈魂無處安放,所以,才選擇了流浪。

  冷凌看著他們遠去消失的身影,忽然他跪倒在雪地,抬頭望天,任憑雪花落下臉上化成雪水順著脖頸滲透進身體中。

  他忽然痛哭,泣不成聲,就這般,許久許久。

  第二日,天空出現了一輪朝陽,大地蒼穹,在時隔多日之后重新感受到了光明,只是雪后初晴,卻變得更冷了些。

  望月宗,在死守了多日后,所有人的面上均是露出了深深的疲憊,他們時時刻刻在警惕著煉獄壇只守不攻的局面,然而,就在今日一早,朝陽升起的那一刻,煉獄壇大軍似乎有了異動。

  煉獄壇大軍主力依舊是包圍在望月宗的四周,而有一小部分人則在長盛的帶領下,來到了滿月小鎮,那處水潭附近。他們鎮守在此處,仿佛是在等待著什么。

  而此刻再看向包圍在望月宗附近的煉獄壇之人,他們的架勢倒不像是進攻之勢,反倒是像是某種防御,旨在為那一小部分人提供安全的空間。

  而與此同時,在那水潭之下,無盡深水空間里,何一諾的下沉速度與深度似乎已經達到了一個極致。

  那潭水由最初的愈發冰冷,轉而變為此刻的越來越熱,甚至快要達到了沸騰的溫度,而其中更是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腥臭氣味,而隨著那腥臭氣味的加重,水潭似乎也已接近深處盡頭。

  那一處空間由最初狹窄的圓柱狀,豁然變為偌大的一處空間,潭水因溫度過高而變得異常渾濁。

  何一諾以其經過玄龜淚洗滌過的雙目查探四周,輔以神識掃視。

  他發現這一處空間無邊無盡,在水底,竟是布滿了無數的尸骸,這些尸骸大部分早已化為白骨,而其中有些依舊是保持著死亡時的樣子。

  何一諾感受著他們身上依舊殘留的氣息,其中有仙蠻巫三大種族,此外還有面上有鰓跡的滅生魚人一族,甚至還有何一諾曾經在太古九重天感受過的太古一族的氣息。

  然此外更讓他驚異的便是,還有一部分依舊保持完整的尸骸,上面的氣息,卻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忽然從潭底席卷而來的一陣激流,將一切尸骸白骨全部沖刷而起,與那股濁流混合在一起,使得何一諾眼前的一切便成一片混沌,饒是他的雙目,此刻亦是無法辨清。

  那些因激流而攢動的白骨與尸骸,此刻竟像是活了過來一般揮舞著身軀,仿佛是在迷茫中掙扎擺脫著束縛,白骨之上,漸漸的多出了血肉,多出了皮囊,直至重新便成一個活體。

  他們仿佛喪失心智,雙目泛白,一副詭異模樣,他們游離在這個深潭空間,一會鬼哭狼嚎,一會又痛哭流涕。

  何一諾心生厭惡,手一揮,瞬間將眼前的所有這些原本的尸骸白骨一掃而盡,最終只留下依舊灼熱的渾濁水流。

  只是在那水流的深處盡頭,仿佛有無數的氣泡浮現,一道不甚明顯的光芒在水流氣泡的擾動下,四散開去,朦朧中仿佛有斑斑點點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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