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過往,物是人非,何一諾的奶奶因年邁多病,在他回來的第三年便悄然離世。
而在其臨終前,卻是將當年一封放在襁褓中的信交給了何一諾,而信中之人的語氣,赫然便是他的親身爹娘。
信中寫道:
“吾兒何一諾親啟,為父當年因一時沖動,在威迫之下,盜取往生石,并攜你娘親打開界位之門逃入往生界,不想卻被他人算計,而以為父之名引發界位大戰,釀下滔天禍端。
后自知難贖其罪,便與你娘親一起跪化后生,以獲得救贖。
而在臨終之時,將吾兒與其妹雪漫封于千年冰膜內并藏于幻雨之閣中,待八百年后由吾友將你二人解封。長路漫漫,天道無窮,望吾兒好之為之。”
何一諾當年看完之后,曾一度在想,奶奶當年曾說過自己乃是由段沐日長老托付于她照顧,那這么說來,段沐日難道就是爹娘口中的吾友?那他到底是誰呢?是來自往生界還是后生界?
此外,這十年以來,何一諾的修為在緩慢提升中已是接近煉靈境的巔峰,只是在這修為的變化之中,他卻是隱隱發現自己的身體似在冥冥中發生著一些變化。
自當年進入血池的那一刻起,何一諾便發現自己的體內似是蟄伏著一股煞氣,而后來在玄龜洞府中,體內的煞氣似是被那虛幻神龜巨龍激活一般,在體內開始活躍起來。
在這之后,自己每發怒一次,體內的煞氣便像是興奮一般的在全身游走,在慢慢吞噬自己理智與修為的同時,也似在慢慢壯大,這些年來若不是幻月與體內那股真氣的壓制,恐其成長速度會更快。
入夜,河畔村小河邊傳來陣陣優美的簫聲,只是這簫聲中卻透出深深的悲傷,晚風徐徐,凄清悲涼。
何一諾循著簫聲來到了趙叔的身旁,他并沒有去打擾,而是拿出了那根陪伴自己多年的竹簫,與趙叔一同演奏起這首夢雨。天高云淡,月明星稀,一曲夢雨,一場宿醉。只不知另一個時空的她,現在過的怎么樣?
“哈哈哈,想不到三百多年不見,當年名動一時的玉簫子竟會變得如此多愁感傷,實在是讓人唏噓啊。”而就在這時,半空中忽傳來一聲長笑,聲音由遠及近,漸漸的落在二人十丈開外處。
趙叔面上的悵惘隨即消散,轉而變為少有的嚴肅,他看了看聲音傳來的方向,朗聲道“你我已是幾百年未見,怎么?今日出現,可還是為了當年之事?”
來人漸漸的在黑暗中現出了身影,其一身書生打扮,步伐輕盈,只是一雙眼睛卻緊緊的盯著趙叔。
何一諾查得其修為乃是玄實初期,且似停留了很長的時間。
“哼,想不到當年一別,你竟隱藏在這偏僻小村里,但看你現在的模樣,真乃是自暴自棄。”來人看向趙叔的目光中,似隱隱有精光閃現,話語間竟透著深深的嘲諷。
趙叔看向他,似也不甘下風,淡淡道“司馬冘伶,想不到這么多年來你竟然還不死心,想必,你找我也是費盡心機吧。”
司馬冘伶冷哼一聲,話語漸漸變得尖銳,冷冷道“我若是告訴你我是來殺你的呢?玉簫子。”
何一諾在兩人旁漸漸的聽出了一些端倪,插嘴道“這位前輩,不知您過往與趙叔有何糾紛,只是如今趙叔已是遠離紅塵,脫離世俗,你又何必這般執迷?”
司馬冘伶似是并未想到何一諾會說出這般話,緩緩上前幾步,略有不屑的道“小子,這里還沒有你說話的份,你也不夠資格。”
“百年道,萬年渡,司馬冘伶,你可莫要低估一顆年少輕狂的心。”趙叔發出一聲長嘆,將手中的玉簫遞與何一諾,深深的說道“讓他看看到底是你沒有資格,還是,他沒有資格!”
何一諾接過玉簫,席地而坐。
司馬冘伶面色微變,眼睛死死的盯著那玉簫,“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說完也幻化出一根玉簫,盤坐在地。
簫聲緩緩從二人身旁傳來,只是這一次傳來的不是悠揚,婉轉的簫聲,而是尖銳至極,攝人心魄,仿若是一股大力從雙耳直貫入體內。
簫聲強弱不在于自身道行高低,而在于其內所蘊含的玄妙之機,以心入簫,融簫為身,人簫合一,方能成大體。
簫的音色是否純正乃是上乘,而奏簫者的心境則是上上乘,而若能以簫聲而馳騁于九天之外那便是最上乘。
隨著二人的演奏,身旁的河水竟似自下而上出現異變,水面上劇烈震顫,巨大的水珠竟被濺射出百丈之高,而二人身邊的小樹林似在簫聲中如被刀切一般,不時傳出巨大的‘咔擦’聲,仿佛是被硬生生攔腰斬斷,一片狼藉。
何一諾此刻內心激蕩,似體內的真氣也在這入耳的簫聲中變的燥亂起來,沖擊著體內的各個方向。
此刻他盡全力強自鎮定心神,因為在他聽來,那從前方傳來的簫聲中似有了隱隱的不穩跡象。
約莫過去了一個時辰,河水翻涌至半空,似已見底,而周圍的樹木則是盡皆斷裂,而二人的斗法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無形的道法波動竟將周圍的地面緩慢的撕開,一道一道,仿佛如傷口裂痕一般,觸目驚心。
簫聲中,何一諾似看到了那不為人知的過往。
“噗!”簫聲頓止,司馬冘伶竟是一大口鮮血吐出,手中的簫也掉落在地。
他手捂胸口,難以置信的看向何一諾,而后有轉頭看向趙叔,咳嗽了兩聲,片刻后竟發出自嘲般的笑聲“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看樣子我司馬冘伶終其一生也無法超越你了。”
何一諾停下簫聲,河水瞬間嘩嘩墜落,他看不到,卻能體會對方身上那深深的哀傷。
趙叔看向司馬冘伶,目中露出了一絲復雜,感慨道“你我當年號稱玉簫二杰,只是你太醉心于融道于簫,以至于亂入心魔,深深不能自拔,這幾百年來,不知你可有明白過?”
司馬冘伶強撐著抬起頭,看向夜空,月明星稀,卻沒有一顆能夠照亮自己的內心。
他用力的說道“玉簫二杰,好久遠的稱呼,這幾百年來,我一直都在癡心妄想,我不甘心在你之下,我等待著有朝一日能夠從你手中取走玉簫,只是沒有想到,,,”
趙叔站起身,身上衣物隨風飄動,下一刻,他的身上修為之力緩緩增加,氣勢越來越強,從幻意之基一層,兩層,三層,,,到引靈,煉靈,渡靈,后突破靈境進入玄境,直到停留在了玄實一境巔峰。
ps:曲名夢雨,夏憶萱初見時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