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湮感覺自己大概是瘋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與一個男子做這般羞人的事情,而且她連對方姓甚名誰,究竟生得如何一副模樣都不知道。
可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心底里好像隱隱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她不排斥對方這般無禮的親密舉動,只要是這個男子,他對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男子的吮吻很用力,雙臂也緊緊的環抱著她,隔著薄薄的紗裙摩挲著她的背脊,好像恨不得將她的整個身體都融進男子自己的身體里。
這般陌生而又充滿禁忌與神秘的擁吻之下,風湮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幾乎是癱在男子的懷里,腦子一陣一陣的傳來目眩神迷的感覺。
在風湮即將失去所有意識的前一刻,男子終于松開了她,抬手撫弄著她被吸吮得紅腫的唇瓣,低聲說道:“重新認識一下,吾名…”
風湮暈暈乎乎的看見男子的嘴唇一張一翕,可是最終她還是沒有聽見對方說完自己的名字,世界便陷入了黑暗。
睡夢中的風湮猛然驚醒,“霍”的一下從床榻上坐起身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心臟還在劇烈的跳動著。
待到她緩過神來,四下一張望卻是發現,此時的天色才剛蒙蒙亮。
腦子里瞬間回憶起方才做的夢,她一時間無所適從,竟然心生幾分委屈,鼻子一酸,差點就落下眼淚來。
她一把掀開身上的薄被,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屋外,對著一片空蕩蕩的山林大聲喊道:“你到底是誰!你給我出來,出來!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你我究竟有什么過節?為什么要這般折辱于我?”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聲,鐵共山依舊是鐵共山,如同過去的每一年一樣,靜謐安詳。
風湮頹然的跌坐在屋門口,可是夢境中男子強勢而熾熱的吻卻好像打入她骨髓里的烙印,腦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出現那一幕,怎么都揮之不去。
她就這樣呆呆的在門口坐了整整一天,這一天什么也沒有發生,太陽照常升起,鳥兒照常鳴叫,一切都平靜如常。
直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個激靈從地上爬了起來,踉蹌的跑進屋,隨手關上了屋門。
她一揮袖袍喚出了洛書拓片,周身法力涌動,在屋子里里外外都打下了禁制,她倒是想要看看,究竟是誰每天夜里趁著她入睡的時候就來搗鬼,迫使她在夢里做出那些她曾經連想都沒有想過的事來。
可是事情的發展卻并不如她所希望的那般順利,一直等到深夜子時,她打下的禁制都一直沒有被任何力量觸動過,而她因為一心想要弄清楚這些日子以來不斷騷擾她的根源所在,一直躺在床上未曾入睡。
心里越是煩亂,她便越是沒法睡著,腦子里竟然不由自主的又開始回憶起前一夜的夢境來,她甚至感覺自己的嘴里都隱約的出現了男子深吻她時渡進她口中的獨有的氣息。
大概是因為被這個夢折磨了一整天,不,確切的說是她已經被與這個男子有關的夢魘折磨了近一個月,所以她的心在焦灼煩亂到極點之后,竟然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她開始試著捋順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百三十五年前,她從沉睡之中醒過來,醒來之后她看見了小秋,也就是現在眾仙家口中的寧霖仙君,然后她就開始了自己尋找記憶空白的旅程。
一百多年的時間,足夠她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人界的鐵共山便是一切糾葛開始的地方,而這所謂的“開始”,便是與夢里那個男子有關。
她只是淡漠,并非無情,縱然她并不記得自己到底經歷過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但是紅鸞星動意味著什么,她還是十分清楚的。
想一想多日之前夢境的卦象里出現的那顆紅鸞星,她終于意識到自己應該坦然的接受一個事實自己已經愛上了夢中的那個男子。
這種情況說出去大概人家會以為她懷春都懷得失心瘋了,這天底下竟然有人能愛上一個僅能在夢中見到的人,而最離譜的是,她連人家長得什么樣都看不清楚。
可是這件事風湮不會對別人提及,而且就算別人知道了,也不會對她造成什么影響,她從來不需要去在意別人如何看她,她只在意自己如何看待自己。
由于這一切都太過匪夷所思,而且風湮并不記得愛上一個人的最初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是以她的心里便因著這些日子的夢魘而產生了一道坎,讓她一直不愿意去面對自己紅鸞星動的事實。
可后來的事情證明,逃避與掙扎并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的益處,反倒是讓她的心緒一再受到影響,讓她感到痛苦和彷徨。
雖然她已經不記得愛情的模樣,但至少從青辭和安如月的身上她也能看明白,真正的兩情相悅,應該是甜蜜和諧的。之所以她會感到痛苦和彷徨,那是因為她一直在做無謂的抵抗。
緣起不拒,緣滅不留,這才是本來的她應該秉持的信條,既然她尋尋覓覓了一百多年得到的是自己紅鸞星動的結果,那為什么不能坦然接受,泰然處之?
就算對方只是個夢魘又怎么樣?只要緣分未盡,她每夜都能與對方相見,每夜都能與對方互訴衷腸,他們可以在夢境里做所有眷侶之間能做的事情,何必執著于對方的真面目呢?
想著想著,風湮忽然自嘲的笑了,原來就算是她,墮入情網之后也會如同尋常的女子一般開始患得患失,計較一些無謂的東西。
起身下榻,風湮隨手在屋內打出了數顆夜明珠。來到案幾前,她一揮袖袍變出了一幅空白的畫軸。手掌一翻,蜃光便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既然你只愿意在夜里入我的夢,未免白日里想你想得心中苦悶,那我就索性將你畫下來,讓你日日夜夜陪伴我。”風湮輕撫著畫紙,淺笑著說道。
提筆作畫對于風湮而言并非難事,哪怕筆尖上蘸取的只是普通的墨汁,她也能運用法力讓畫像的顏色一下子豐富多彩起來。
很快的,一個身著華貴紫金長袍,頭上束著紫金玉冠的風度翩翩的男子形象便躍然于畫紙上。無論是身形還是裝扮,無一不透露出這個男子的矜貴與傲然之氣。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風湮并沒有給這個男子畫上五官,不是她不想畫,而是她真的不知道那個男子究竟生得什么模樣。
即便她心中有所猜測,以對方的身份實力以及周身散發出的不凡氣勢,定然是個萬中無一的美男子,但是世間美人千千萬,無論是男還是女,在沒有見到真容的情況下,誰也無法想象出一個人究竟能有多美。
作完之后畫,風湮將蜃光收了起來,就著屋子里的夜明珠的光亮,盯著這幅畫看了很久。直到她感覺到一股疲憊之感襲來,上下眼皮子不由自主的開始打架,竟是一不留神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沉睡之時,放置在她手邊的那一幅剛完成不久的畫像竟然發生了一些不尋常的動靜。
就見整個畫軸散發出淡淡的熒光,然后畫面微微動了動,緩緩的從中走出一個人影。
整個人影周身籠罩著一層光暈,看起來十分的模糊,但是仔細辨認還是可以看出,這就是風湮先前畫在畫紙上的那個身穿紫金長袍的男子。
男子從畫中走出來,靜靜的站在風湮的身邊,看起來像是在打量她。許久之后,男子忽然伸出手去,將趴在桌上睡著了的女子一把抱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到床上,替她蓋好了被子。
之后,男子就一直坐在女子的床邊,像是守著一件寶貝一般,一步也未曾移動過。
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男子這才起身,慢慢的又走回到畫中去了。
風湮這一覺睡的時間倒也不長,睡了不到三個時辰她就醒過來了,而且是十分失望和不甘心的醒了過來因為這一次她沒有在睡夢中夢見那個男子。
嘆了口氣,風湮下意識的掀開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準備起身下榻的時候,這才猛然驚覺,自己大半夜睡著的時候似乎是趴在桌上睡的,可是醒來的時候怎么會在床上?
難道是他?
風湮心中一驚,急急運轉法力感受著屋子里自己布下的禁制是否沾染上了什么不尋常的氣息。
結果一探查之下她卻是失望了,禁制絲毫沒有被觸碰過的痕跡。
她很是納悶,屋子里明明只有她一個人,整座鐵共山也沒有發現什么靈智健全的生靈,更別說法力高強的大能了。
這么一來,那個讓自己在睡夢中不自覺動了真心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為什么當自己下定決心要接受他的時候,他又不入自己的夢了呢?
嘆了口氣,風湮起身走到了桌邊,桌子上那幅出自自己之手的畫像依舊安安靜靜的放置在那里,看不出任何不尋常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