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離想得沒有錯,之前那劇烈轟鳴聲其實是蒼妄在來到風湮身邊的瞬間發動手里的那團黑霧與心魔撞擊而產生的結果。
為了保證自己和風湮以及身邊其他失去了自保能力的伙伴不受到波及,蒼妄在二者碰撞的剎那運用自身的力量將他們保護了起來。
要說以蒼妄的實力想要做到這些其實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將敵人的力量納為己用,然后把這份力量作為自己的助力擊打了出去,照理來說這力量就該在與別的力量的碰撞之下潰散而去了。
可是現在的情況卻是,他竟然將打出去的力量又收了回來,一同收回的還有他先前所要攻擊的目標之中蘊含的威力,這完全有悖常理。
如果這樣做不會對蒼妄本身造成任何影響的話,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力量就算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了,不僅如此,他每發動一次攻擊,還能再收回來更多一部分的力量。
如此這般要不了多久,他的力量不就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最后一抬手就能將整個魔界給一舉抹殺了嗎?
顯然,這種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世間的萬事萬物之間都有一個相互平衡的連接點,如今魔族沖破結界大舉進犯三界,便是破壞了天地間長久以來的平衡,是以,萬法修羅王誕生,其存在的意義便是與這破壞平衡的勢力相互制衡。
在這天地規則遭到嚴重破壞的特殊情況下,坤休的力量可以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的變得強大,而蒼妄這個應運而生的萬法修羅王便也會同坤休一般,包羅世間萬法,將一切他能夠觸及的力量納為己用。
但是力量的增強總有極限,剛極易折,強極則辱,當蒼妄的肉身再無法承擔他不斷增強的力量給身體帶來的重壓之時,他的性命便會就此終了。
蒼妄的心里其實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一點,因為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被那些本來并不屬于自己的力量一下子全都加諸在身上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在風湮為他畫出覺魂之后他昏迷不醒的那三日的時間里,他其實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有許許多多讓他感到陌生和危險的力量在瘋狂涌入他的身體,想要將他的魂魄排擠出去,將他變成一具擁有萬法之力的行尸走肉。
好在他本來就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強大信念和堅定心智,肉身也在返回上古時期的時候,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身在當世永遠沒法得到的淬煉,再加上神格歸位的契機已到,在所有的力量隨著新的覺魂注入體內的時候,他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強橫姿態讓自己身體內的無數力量相互融合,并找到了一個平衡點。
就像他們修羅皇族在施展皇族禁術燃魂咒時一樣,在強大的力量支持下,無論肉身受到什么樣的傷害,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都能以極快的速度恢復,除了魂魄灼燒的疼痛之外,其余一切因受到外力傷害而產生的疼痛都會很快消失殆盡。
施展燃魂咒所能發揮出來的威力會因為修羅本身法力的高低而產生極大的差別,作為三界實力巔峰的象征,蒼妄若是觸發燃魂咒,自然是令其他修羅皇族望洋興嘆。
而成就了萬法之身的蒼妄如今的力量已經遠超施展燃魂咒所能帶來的威力,并且那些力量本來就是以他的新覺魂為引,然后融匯貫通在他的三魂七魄之中,若是這種情況下動用燃魂咒,那他的力量反而會隨著魂魄的灼燒而一點一點的減弱,若魂魄燃盡,力量也就消失了。
盡管如此,蒼妄的內心深處對于自己現在的情況也不敢抱以太樂觀的態度,雖然他已經擁有了比動用燃魂咒更加強大的力量,并且這樣的力量只要不增加到極限,他也不會因此而爆體。
但是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不會受傷,只不過萬法之力太過強大,即便是受傷了,很快也能被這種強大的力量強行治愈,相比較于動用燃魂咒而言,他無非只是感受不到魂魄灼燒的疼痛罷了。
可是事到如今,情勢已經容不得他去思考自己有可能面臨的結局,或者說,他其實很清楚自己從一開始便沒有選擇,只不過他心愛的那個女子為了給他創造出一線可能的生機,才一手促成了兩人之間一千多年的磨難。
面對這般強勢的魔族,不戰便意味著必敗,眾生或是枉死,或是墮入魔道;而戰的話,或許還有一線希望,或許他能夠創造出一個神話。但無論如何,至少…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心愛的女子和情意深重的兄弟友人死在自己的前面。
之前他在布陣之時受到七個魔將和噬魂獸的合力攻擊,他確確實實是受到了傷害,若是放在千年之前,這一擊的威力已經足夠可以和當年坤休的全力一擊相媲美了,而他的下場恐怕也不會比他當年只身闖入魔界的結果好多少。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他如今的萬法之身當中還潛藏著一些連他自己都為之感到震驚的奇異能力,所以七魔一獸的合力攻擊雖然將他困住了一些時間,但是卻也給他心中躍躍欲試的一個瘋狂的想法提供了驗證。
若是風湮沒有因為她自己的宏愿和誓言而丟失掉她與蒼妄之間的感情,若是沒有丟失掉感情的她能夠知道蒼妄心中那個瘋狂的想法,或許這一魂,她永遠也不會為他畫上。
可是,這天地間總有些事是連身為天機先知者的風湮也無法預知的,就像她一直以為自己逆天而行的最終結局可能神力散盡甚至是羽化,卻從沒想過上蒼竟然奪走了她所有的感情記憶。
眼下她的心神還有些迷蒙,方才兩股巨力的撞擊產生的法力余波對她多少還是有些影響,再加上遠處高空中的噬魂獸還在不知疲倦的發出那種能夠震蕩心脈的低吼聲,她現在可以說是處于無力自保也無意識去自保的狀態。
蒼妄微微偏過頭去看身邊的女子,只見她容顏蒼白、神色木然,周身的氣息十分的浮躁,可見她受了不輕的傷。
心中深深嘆了口氣,摟在女子腰上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他輕輕開口說道:“湮兒,莫要再沉淪下去了,想一想你肩負的使命,想一想那些比我們弱小但卻依舊沒有放棄希望的蕓蕓眾生,再想一想那個被你遺失在記憶角落里的信仰。振作起來,好嗎?”
說話間,蒼妄攬在風湮腰上的手泛起了幽幽的紫光,法力被他溫柔的一點一點的注入了女子的身體之中。
風湮只覺得耳邊有一個縹緲卻透著幾分熟悉的男子的聲音在絮絮叨叨,一股奇異的暖流伴隨著那個聲音緩緩的流入她的體內,強勢的沖刷著她靈魂之中的陰霾,溫柔的撫慰著她體內的創傷。
她麻木的五感很快有了知覺,并且漸漸的感覺到一種激蕩神魂的灼熱在奇經八脈里來回穿梭著,心底里有一個屬于她自己的聲音在對她說:“不要放棄,不能放棄,你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還有很重要的人要守護。”
——很重要的事,是什么事?很重要的人,又是什么人?
風湮有些的疑惑的對著那個聲音發問。
可是心底里的聲音沒有回答她,耳邊卻又傳來那個男子的聲音:“湮兒,這天底下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有合理的解釋,我們去做一件事的動機往往并沒有那么復雜。你只要記得,你有朋友,有伙伴,還有許多關心你和需要你的人在等著你。
“他們都是你的牽絆,讓你心甘情愿的為了他們而浴血奮戰,你并不孤獨,你也不僅僅是為了自己而活。重拾起你的信仰,就算戰斗到最后只剩下你自己一個,也絕對不要再將信仰給遺忘了。”
“重拾自己的信仰,我…不僅僅是為了自己而活著。”風湮喃喃的開口,美眸之中漸漸的涌現出一絲清明。
“哈哈哈哈…”詭異而令人厭惡的笑聲在這時候忽然又自虛空中傳來,不消說,這聲音的主人自然就是當今三界的罪惡之首——魔尊坤休。
“修羅王啊修羅王,本尊真不知道該說你什么好了,既然你想做一件事并沒有什么復雜的動機,那何不與我聯手呢?待到三界都臣服于魔族,本尊保證,你所能擁有的可絕不會是區區一個修羅界了。到那時候,你便恩那個真正的隨心所欲,再沒有任何規則可以束縛于你,多么美好啊!”
坤休笑意濃濃的說著極具有誘惑力的話,但是那笑意背后卻暗藏著濃重的殺意。
蒼妄聞言冷笑一聲,答道:“呵,本王的年紀的確是沒有你大,但是你也不用拿欺騙無知小兒的言語來誆本王吧?若你舍得將你勢在必得的三界分出一部分來給本王,那你又何必弄出這么大的陣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