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個婀娜的倩影由遠及近,蒼妄的心跳也跟著一點一點的在加速,如果女子的身邊沒有那個一身黑壓壓的礙眼的男子的話,此時此刻他會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完美無缺的。
見到了地方,兩人撤去周身法力,雙腳落在了實地上。
從他們落地到走入亭中一共不到十步的距離,風湮卻覺得每一步都十分的沉重,每一步踩在地上心里都仿佛有一只戰鼓在擂動。
這一刻,她的呼吸和她的心跳,與亭中那個一襲紫金長袍的男子是一模一樣的。
天帝見這兩尊大神這么快就到了,心里還是有些欣慰的,不過欣慰之余又難免感到憂慮。為免他們三個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天帝已經開始思索一會兒該先挑個什么樣的話頭,好讓自己能在此間斡旋。
“修羅王,這兩位便是我先前與你提起過的大司命和洛河神女。”天帝心中雖然還沒盤算好,但是面上卻已經開始了自己這個“中間人”該做的本分。
蒼妄微微勾起了嘴角,站起身來對著迎面而來的一男一女點了點頭,目光卻是從空離的臉上一掃而過,定格在了風湮那張看起來云淡風輕的臉上。
“久仰二位威名,今日得以相識,實乃本王之幸。”蒼妄的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語氣亦是讓人覺得不遠不近。
時隔六百多年,再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聽見這個男子的聲音,風湮竟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這個聲音無疑是悅耳的,猶如一股溫泉,迅速融化著她心里那一層為了保持自己平靜模樣而鞏固起來的冰墻。
抬起眼來與他四目相對,那一雙奇特而魅惑的深紫色眼眸并不是風湮當年初見他的模樣,可是那一眼看不到底的深幽卻比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終于又一次見到了這張絕世的容顏,她的神色還是一如當年那般清冷淡漠,可是當女子那一貫無波的眸子在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刻,蒼妄敏銳的察覺到對方的眼神極其細微的閃了閃。
——她一定還記得我!
蒼妄立刻便在心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他相信那絕對不是自己的錯覺。
可是當他想要再仔細瞧一瞧女子的眸子里是否還能傳達出什么感情來的時候,對方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因為風湮已經垂下了眼,對著蒼妄微微點頭示意,空靈卻冰冷的聲音淡淡響起:“修羅王過譽了,在天君面前,本宮可當不得這一個‘威名’。”
還不待蒼妄有所回應,空離卻接過話道:“是宓翎神女過謙了,在你們三位面前,最當不得‘威名’之稱的當是本君。”
天帝在一旁聽得臉都僵了,誰都知道蒼妄那就是一句客套話,其意義等同于對互不相識之人初次見面說的一句“幸會”。結果這兩個家伙倒好,還揪著人家信口拈來的一個“威名”不放了。
其實風湮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她心里最想對這個男子說的話不過是一句“好久不見,我很想你”。可是這句話她羞于啟齒,于是一開口就莫名其妙的變成了這副生硬的模樣。
至于空離,他說的倒是大實話,至少在他的心里的的確確是這么想的,只是他并不了解風湮與蒼妄之間有過那么一段微妙的過往,于是自謙了一下反倒像是在幫著風湮讓蒼妄下不來臺。
“你們兩個就別折煞本君了,趕緊入座吧。”天帝趁著蒼妄還沒有表露出什么不悅的情緒,趕緊岔開了話題,想要揭過三人這聽起來并不算友好的幾句開場白。
蒼妄微微瞇了瞇眼,心中確實是升起了一絲薄怒,這一刻他不僅篤定這個女子還記得他,他甚至懷疑女子對于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十分介懷,所以才會這般不顧彼此身份,一出言便是帶著刺。
至于空離所言,蒼妄倒是不覺有什么不妥,若換了是他,幫著自己心儀的女子說話,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是…
蒼妄用余光打量了一下這位在傳聞中冷酷無情的大司命,心中對這個男子的不喜又加深了些許。這份不喜不是因為對方是他眼下的情敵,而是因為對方和他心儀的女子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冰冷。
盡管如此,蒼妄還是得承認,這個男子很強,從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強烈的法力波動,蒼妄認可他有與自己一戰的資格。但若真要論勝敗,蒼妄還是有自信能夠戰勝他。
三人很默契的賣給天帝一個面子,沒有再糾結于什么威名不威名,就著亭中的白玉石桌圍坐了下來。
原本這臨風亭中只有天帝和蒼妄兩個的時候,天帝還覺得一切都尚在他的掌控之中,這修羅王的性子雖然難掩張狂,但至少是個擅于表達的人。
可眼下空離和風湮一坐下來,這平日里涼爽舒適的臨風亭卻無端的變得冰冷不少,氣氛一下子就古怪了起來。
天帝正思量著該說些什么打破這略顯尷尬的氣氛,蒼妄卻忽然開了口:“宴席尚未結束就將神君與神女給請來此處,本王心中深感歉意。若果因為本王的私心而掃了兩位的興致…”
話到此處,就見蒼妄大袖一揮,四人面前便各出現了一只酒杯,而桌子的中央還出現了一只酒壺。
蒼妄在言語停頓的空檔伸手拿起酒壺往自己的杯子里斟滿了酒,然后舉杯對著空離和風湮道:“本王自罰一杯,先干為敬。”
說罷,一仰頭,竟是將杯子里的酒喝了個干凈。
天帝見狀哈哈笑了起來,“感情修羅王方才在宴席上還沒有喝過癮,所以這是準備借著眼下的機會開懷暢飲嗎?”
蒼妄放下手中的杯子,眉毛一挑,嘴角一勾,笑道:“不瞞天君,貴寶地的酒水著實是清淡了些,適合你們這些清心寡欲的神仙,但卻不適合我們修羅。所以本王此番也算是喧賓奪主了,還望天君不要介意才是。”
天君聞言愣了愣,方才的宴席上使用的酒水那都是太宵宮最上乘的佳釀,雖然入口柔和清新,但是怎么也可“清淡”扯不上關系吧?而且那酒只是一開始喝著順口,若是因此而貪杯的話,后勁一上來,立馬就醉得不省人事了,饒是天帝自詡酒量不錯,也是不敢多喝的。
再看看蒼妄,一臉沒事人的樣子,眼神清明,口齒也清晰,怎么看也不像是喝多了在說胡話。莫非…他的酒量就和他的神力一樣難以估計?
天君疑惑著,目光卻下意識的朝著自己面前的那只杯子瞧了一眼,小小一只翠玉杯,里面裝著和尋常酒水一般無二的澄清液體,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可是很快的,一股奇異的酒香便悠悠然鉆進了他的鼻子里,初聞之時只覺得令人有些沉醉,但是沒過一會兒,那股酒香就變得越來越濃烈,霸道得像要占據天帝所有的感官。
天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奇道:“這是什么酒?光是聞著酒味便覺得如此剛勁有力。”
蒼妄笑了笑,說道:“自然是我修羅界最好的酒,天君不妨一試。”
天帝平日里雖不貪杯,但是此番也被蒼妄帶來的酒水給挑起了極大的興趣,他也不多說,拿起杯子放在鼻尖深深的嗅了一下,濃烈的酒香頓時讓他有微醺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是美妙,無形之中仿佛是在喚醒他身體里沉睡已久的熱情,讓他只想卸下一切屬于天界至高主宰而不得不加諸在自己身上的偽裝,好好的大醉一場。
美酒如喉,熱辣奔放,一下子就讓天帝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激蕩,眼前本該寧靜清幽的潔白云海好像忽然間變了一副模樣,幻化成一匹匹潔白的戰馬在天邊奔騰著,嘶鳴著。
“好酒,好酒啊!”天帝忍不住連聲贊嘆道。
說著,他還沒忘記將目光看向空離和風湮,壓抑著心頭的興奮說道:“難得修羅王如此盛情,你們二位不妨也試試。”
空離倒是沒有流露出什么特別的情緒,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照著天帝先前的樣子也拿起酒杯,先是輕輕嗅了嗅,然后一仰頭將杯中酒水飲下。
不過風湮就沒那么爽快了,她又一次將目光直視向蒼妄,美眸之中透露著毫不掩飾的疑惑。
她能感覺到蒼妄絕對不是那種無的放矢之流,什么天界的酒水太過清淡什么掃了他人的興致自罰一杯全都不過是他的托詞。
那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難不成是想用這酒將自己這三人給灌醉?
就算他們三個單打獨斗都不是蒼妄的對手,但再怎么說也是天界之中首屈一指的強者,即便不是海量,那也不是區區幾杯酒就能灌醉的啊!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能把他們都灌醉,那蒼妄到底想要做什么?總不至于將他們三個斬殺于此吧?
風湮著實看不懂這個男子的心思,此番與他四目相對,也只見男子的眼中帶著似笑非笑的意味淡淡的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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