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蒼無念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此花極其稀有,僅在魔界與冥界的交界之處才偶有機會得見,它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顯然是有人刻意為之。”
畫傾城停止了掙扎,也同樣皺起了眉頭,“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尸香魔芋釋放出來的尸臭味能夠迷惑人的心智,讓人產生幻覺,不斷膨脹人內心的欲念。可是此處人跡罕至,那個將尸香魔芋大老遠弄到這里來的家伙到底圖個什么?”
“如果,對方不是為了控制人,而是為了控制妖呢?”蒼無念淡淡的問道。
話音剛落,一聲沉悶的野獸的低吼忽然從對面的樹林里傳來,且不說這是什么猛獸發出的吼叫,就單單那種沉悶壓抑的聲音,就能讓人感受到對方的危險而不由自主的汗毛倒豎。
正在嘔著酸水的風湮聽見這么一聲吼叫,頓時一個激靈,連周圍那令人作嘔的氣味都在這個瞬間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只見女子兩道秀美緊緊的糾結在一起,額上原本細密的汗珠已然順著鬢角滑落至臉頰,傾世的容顏此刻蒼白得像一張紙。
“是虎?這山里居然有虎?”畫傾城驚愕道。
就在她愕然之時,風湮已經直起身子,當機立斷的選擇扭頭跑路。
可是她現在的身子與凡人女子無異,就算她心智堅定,一時半會兒不會被尸香魔芋散發出來的尸氣 所迷惑,但是那難聞的氣味還是對她的身體造成了很大的影響,至少方才那一番嘔吐已經使得她四肢無力腿腳發軟。
在她看見如此巨大的尸香魔芋出現在她的眼前時,她便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老者告訴過她,這山中有不少稀罕的花木與動物,但是越是稀有的寶貝附近往往越是潛伏著致命的危機。
這株尸香魔芋是如何而來的暫且不論,但是僅憑它這碩大的體格也不難猜測出這玩意在這里已經有些年頭了。
它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毒源,它釋放出的尸氣日復一日的侵染著這片密林的一草一木和飛禽走獸,此處的生靈因為它的存在而漸漸的產生本質上的改變。
必須要盡快離開這片密林!這是風湮此刻內心唯一的想法。哪怕她有再多的不甘和對于這株尸香魔芋再準確的判斷,她眼下也是束手無策,只有選擇逃命。若是不逃,她最好的結果也只能是將性命白白丟在這里。
心中越是驚怒,腳下的步伐卻是愈發的不聽使喚。來時不過是落了一地樹葉和枝椏的山路在這時候變得像是沼澤一般,她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路上,總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吸力,每每在她抬腳之時都險些將她絆倒。
“糟了!根本使不上力氣!”畫傾城一邊焦急的跑到風湮的身邊,一邊緊張的替她回頭張望密林深處。
“不行,我一定得逃出去!”風湮痛苦的喘著粗氣,額上的汗珠卻已經滴滴答答的從臉頰上滴落下來。
她將雙手狠狠的在自己的雙腿上捶了兩下,努力的朝著來時的路邁開步子。
“吼——”低沉的獸吼愈發清晰的傳入她的耳中,悉悉索索的聲音已經從她的身后傳來。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那只猛虎已然感覺到了她這個外來者的存在,正不緊不慢的朝著她所在的方向靠近。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恐懼,第一次體會到凡人在這天地間是如此的弱小。就算身后只是一只普通的老虎,也能夠輕易要了她的性命,更何況,這還是一只已經受到尸香魔芋影響了不知多少年月的異變之虎。
風湮沒有開口呼救,因為她知道這個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人出沒,就算是有,同樣都是凡人,對方也不可能有辦法戰勝這頭猛虎。
求生是所有生靈最本能的欲望,風湮也不會例外。更何況她身上還有重大的責任和重要的使命,她不可以將性命莫名其妙的就丟在這種地方。
一股信念支撐著她虛弱不堪的身體,她已經看不清腳下的路,分不清來時的方向。身后有一只隨時可能發狂的猛虎在壓迫著她,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像是要將她的心智一點一點的摧毀。
也不知哪里來的力量,風湮猛地用盡全身的力氣開始奔跑,雖然這速度和她平日里正常情況下快步走的速度差不了太多,但是對于現在的她而言,那的的確確已經是用盡全力在奔跑了。
耳邊聽不到風聲,頭昏腦漲的風湮此刻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和紊亂的心跳,身后那悉悉索索的聲音像鬼魅一般如影隨形,卻是任憑她如何努力也甩不脫。
“怎么會這樣…怎么可以這樣…誰,誰能救救我?”畫傾城此刻的臉色也變得一片慘白,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即將溺水之人,胸口傳來陣陣窒息。
現在的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畫傾城了,她能感受到風湮的全部感受。
“湮兒,你沒事吧?”蒼無念心疼的將她摟在懷里,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可是畫傾城已經完全融入了風湮的狀態,男子對她的安撫一點都沒有起到作用,她雙眼焦灼而茫然的望著前方,心中的絕望愈發洶涌的翻滾起來。
像是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弱小的女子是猛虎眼中志在必得的獵物,它根本不擔心眼前的螻蟻能夠逃離它的虎爪,它只是在等,等她筋疲力盡的時候,再一爪撕裂她的身體。
蒼無念攬著畫傾城一路隨著風湮一起奔跑,他有心想要回頭看一眼那猛虎究竟生得如何模樣,卻無奈叢林太過茂密,而懷中女子的狀況又太過糟糕,他只得護著她一路朝前跑著。
也不知究竟跑了多久,風湮只覺得視線盡頭出現了一絲與周圍環境截然不同的亮光,她心中涌出一抹驚喜——那是她進入密林的入口之處。
“要到了,就要到了!只要離開這片密林,我應該就安全了!”風湮虛弱的勾了勾唇角,無聲的呢喃著。
可就在這時候,她忽然感覺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本就筋疲力盡的她身形一個不穩,十分干脆的便“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鉆心的疼痛自膝蓋和胳膊肘傳來,疼得她那張蒼白的臉都不自覺的扭曲起來,與此同時一股奇異的情緒在心中蔓延開來,就好像心臟里藏了一個裝著醋的布囊子,這一摔不小心將布囊子戳了個窟窿,酸酸澀澀的陳年老醋一下子溢了出來,直朝著她的喉嚨和鼻子鉆。
這種情緒對于風湮來說很陌生,但是對于畫傾城來說卻是再熟悉不過了,那是一種無端的委屈,伴隨著無盡的絕望,只讓人心口鼻尖都發酸,隨時可能落下淚來。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里嗎?
風湮雙眼通紅,咬著牙死撐著想要再一次站起來,但是內心痛苦絕望的呼喊卻是已經不受她的控制,自發的叫囂起來。
“吼——”這一聲低吼,讓風湮詭異的感覺到了一絲不屑和嘲諷。
她艱難的扭過頭,第一次生出看一眼這頭將她逼入絕境的畜生的心思。
畫傾城和蒼無念的目光也隨著她朝后望去,只見這只囂張的猛虎通體生長著潔白的長毛,毛色柔亮順滑,只在少數幾塊地方摻雜著一些黑色的皮毛,形成了對比鮮明卻異常高貴的模樣,這顯然是一只稀有的虎中之王。
可是最讓人在意的并不是它的毛色有多么的稀奇和迷人,而是它的體形和那株尸香魔芋一般呈現出讓人駭然的碩大,普通的老虎與它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僅這一眼,風湮絲毫也不懷疑只要這只巨大的老虎抬一抬爪子,就能將她直接給拍成肉泥。
女子的恐懼猛虎自然是看在眼里,那一雙如銅鈴般碩大且泛著森冷寒光的眸子居然在這一刻流露出了一絲戲謔。
“這頭畜生,居然已經有了靈智?!”畫傾城愕然道。
蒼無念冷哼一聲,“看來是受了那株尸香魔芋不少的好處,不僅身形生長奇快,就連修煉的速度也隨之加快了。若非你無意闖入,再要不了多久,這孽畜就該脫去虎身化作人形,成為一個被魔氣侵染和掌控的妖物。”
“魔氣?你的意思…是魔族將尸香魔芋放在此處,好讓這附近所有的生靈都受到它的影響,快速擁有靈智和力量,然后成為他們在人界的助力?”畫傾城駭然道。
蒼無念點了點頭,“結界尚且穩固,即便是魔族的強者也無法長時間在人界自由行動,培養這樣的力量對他們來說是最快捷也最穩妥的辦法。”
“孽畜,休得放肆!”這時候風湮忽然低斥了一聲,顯然她也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只猛虎擁有極高的靈智。
只可惜,對于來自眼前這個弱小的沒有絲毫危險氣息的女子的威嚇,這猛虎顯然是不會放在眼里。它居高臨下的藐視著她,從鼻子里發出了一聲譏諷的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