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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緣起1

  哪怕他不止一萬遍的告誡自己,讓自己相信當年的風湮是有苦衷的,她并非是對自己無情,可是時至今日,他還是得承認,自己的心里有個疙瘩。

  “阿念,你怎么了?”見男子的表情變了又變,畫傾城不由得有些擔憂。

  蒼無念深吸了一口氣,一把將女子攬進懷里,像個茫然無措的孩子一般輕輕用臉蹭著她的發絲,語氣有些微的挫敗:“湮兒,為什么他都看懂你了,我卻還是看不懂你呢?我一直說愛你,愛你,可是…我真的沒有他了解你。”

  畫傾城的身子微微僵了僵,然后抬手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安慰的話脫口而出:“或許,只是因為我和他性格相似,所以他才能從中推測出一二吧。你看不懂的不是我,而是這個局,因為你是當局者,而他卻只是旁觀者。”

  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可是蒼無念自問向來是心思縝密的,卻也不得不嘆一句面前這個女子當真是他的劫,所有的事情只要遇上了她,他從未失準頭的判斷力便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問題。

  兩人靜靜的相擁著,不多時忽聞一陣輕快動人的旋律傳入耳中,即便是不懂音律之人聽了也能感受到撫琴之人此時心中的愉悅之情。

  畫傾城心頭一驚,急急掙脫男子的懷抱,下意識的扭頭朝著琴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見不遠處的涼亭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兩道人影。

  “我們不知不覺竟然已經走了這么遠了?我記得…剛才還離這座亭子很遠的啊!”畫傾城有些羞臊,也不知自己方才與男子之間親昵的舉動是否被亭中之人看了去。

  蒼無念則是微微蹙了蹙眉,拉起畫傾城的手二話不說便往亭子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既然是風湮的殘念將他們帶到了這里,想來,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讓他們知曉。或許,他心中一直存在的那個疙瘩,很快便能夠徹底的鏟除了。

  見蒼無念拉著自己就這么肆無忌憚的大踏步朝亭子走去,畫傾城有些急了,低聲嚷道:“阿念,你就這么過去啊?我們要不要隱匿一下身形免得被人發現了。”

  蒼無念挑了挑眉,“我們又不是來做賊的,再說了,就算是織霞在此處,見到我們兩個也得行大禮,你在擔心什么?”

  容不得畫傾城再有什么憂慮,蒼無念索性一把攬住女子的腰,足尖一點地面,直接帶著她往亭中飛身而去。

  可是正當二人在亭中站穩腳跟之時,奇異一幕出現了——他們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透明而飄忽起來,仿佛水中一個淺顯的倒影,若是有人對著他們拂一拂衣袖,他們都懷疑自己會立刻隨風飛散。

  當然,這也只是一種不可能實現的假設,因為此刻身處亭中的那二人根本就不可能發現他們的存在,換言之,此時此地并非是過去的時空,而是一個承載著與風湮過去記憶有關的幻境。

  對于這個幻境而言,蒼無念和畫傾城只是兩個外來的旁觀者,他們無法對這里的一切做出任何的改變,即便是碰一碰那把近在咫尺的瑤琴都不行。

  身體上的變化并沒有讓二人有太多的驚訝,真正讓他們驚訝的是,此時就在他們眼前的,仿佛伸手便可觸碰的那兩個女子。

  尤其是畫傾城,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雖然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那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但是眼前的情形卻著實如一把鐵錘,重重的敲擊在她封閉的記憶之門上。

  這是不久之前才在她腦海中出現過的記憶片段——曾經的自己悠然自得的坐在一張玉石桌邊,手中端著一個茶盞,臉上的神情雖然恬淡,但是和著她身邊的彩衣女子指尖彈奏出的旋律,不難看出她此時的心情當是愉悅的。

  再看看那個穿著彩衣的女子,只見她時而扭頭瞧著風湮,時而微瞇起眼來甚是陶醉,她的眼角眉梢始終掛著抹不去的笑意,若不是心中已經對這個女子的身份有了提前的認知,畫傾城恐怕會以為這是誰家剛飛升天界的小仙娥,一臉小女兒的姿態,生生將她身上的仙氣掩蓋,流露出人間煙火的氣息。

  一曲終了,彩衣女子收回手,笑盈盈的望著風湮,開口說話的聲音如百靈鳥般清脆悅耳:“風湮姐姐,我今日彈奏的曲子好聽嗎?”

  風湮品了一口杯中香茗,一雙清冷的眸子淡淡的凝視著她,片刻之后才惜字如金的說了兩個字:“甚好。”

  誰知風湮的夸獎并沒有讓女子滿意,她反倒是有些泄氣的垂下了頭,嘆了口氣道:“哎,每次我有新曲子彈奏給你聽,你都說‘甚好’、‘甚好’,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對別的仙家也是如此敷衍啊?”

  風湮輕輕眨了眨眼,放下手中茶盞,淡淡道:“你幾時見過我與別人品茶弄箏?”

  這一句反問立刻就讓彩衣女子無言以對,面前這位神女姐姐的性子是有多么的波瀾不驚她是十分清楚的,所以能讓她來到此處聽自己彈箏與自己品茗,這對于天界之中的各路仙家來說已經是足以讓他們望洋興嘆的事情了。

  更何況她對自己的琴技是持贊許的態度,她說“甚好”,那就表示她確實覺得好,只不過是因為她不喜歡或者是沒有那種習慣,去表達她內心對一個東西的喜愛,又或許…她本就沒有將喜愛和厭惡的情緒當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看待。

  彩衣女子愣愣的盯著風湮半晌,隨后“噗嗤”一笑,起身坐到她的邊上,然后四下瞧了瞧,這才靠近風湮的耳邊神秘兮兮的說道:“好姐姐,妹妹有一件事情想向姐姐請教。”

  風湮連一個眼神都沒賞給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彩衣女子掂量了一下措辭,小心翼翼的問道:“風湮姐姐,你可曾…愛上過一個男子?”

  聞言,風湮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她扭過頭來淡淡的盯著身邊的女子,良久之后才輕輕的吐出兩個字:“不曾。”

  聽見風湮說出“不曾”二字的時候,作為旁觀者的蒼無念下意識的挑了挑眉,口中輕哼一聲:“那是因為你還沒遇到本王。”

  看著男子那一臉倨傲自負的模樣,畫傾城忍不住掩嘴輕輕笑出了聲。

  蒼無念斜睨了她一眼,剛想再說些什么,卻聽那彩衣女子又道:“那姐姐是如何看待男女之情的?又或者…姐姐可曾為自己算過,自己命定之人會是誰?”

  風湮似乎對這個問題并不怎么感興趣,她依舊是淡淡的盯著彩衣女子,輕輕搖了搖頭道:“我為這三界而生,為天地秩序而存在,我不想妄言男女之情究竟是輕是重,也未曾卜算過自己的姻緣。我只知道,若有朝一日我紅鸞星動,我會坦然接受泰然處之。但是這一切都不能夠左右我的心緒蒙蔽我的雙眼,讓我對天命做出錯誤的判斷。否則,我定會親手將這一切統統斬斷。”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風湮的神情和語調與以往并沒有什么不同,可是聽她說這番話的三個人卻已經愣住了。

  最緊張的當屬畫傾城,在她聽見曾經的自己說出會親手將一切統統斬斷的時候,她便下意識的看向了蒼無念,心中有一絲莫名的恐慌油然而生,這一刻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千年前自己那么決絕的離去,莫非就是因為蒼妄的出現左右了自己的心緒,蒙蔽了自己的雙眼,讓自己感覺到對天命做出了錯誤的決斷?

  就在她看向蒼無念的時候,蒼無念也正好將頭轉過來看向她。男子的眼中有震驚,有疑慮,同時也有一股壓抑的怒氣。

  他不認為自己左右過風湮什么,他向來尊重她的選擇。當年得知他們相愛的消息后,各路仙家包括各色牛鬼蛇神們都認為他動機不純,認為他定是覬覦洛河神女手里的洛書殘片才使用了“美男計”,將風湮的真心給騙到了手里。

  可是當年的他們都未曾在意過旁人的看法,那時候他們只是坦然的遵從自己的心意去與自己所在意的人在一起,他們在彼此的眼中只是一個自己心儀的對象,而并非是修羅王或者是洛河神女。

  但今日聽見曾經的風湮親口說出她會親手斬斷情緣這樣的話,蒼無念的一顆心還是狠狠的揪了起來,原來天地大道于她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只要她認為有什么東西會對她有影響,她便會毫不遲疑的舍棄。

  “阿念…”畫傾城喃喃的開口喚了一聲,伸手想要去握住男子的手。

  可是蒼無念卻是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讓女子的指尖與他的手擦邊而過。

  這一下抓了個空,畫傾城感覺自己的心也忽然沉了沉,她有些受傷的抬眼看著他,輕聲問道:“你相信她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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