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到安如月居然會在這樣的節骨眼上還為那些非親非故的人著想,沐琉夜忽然有些明白了,明白青辭為什么會愛上安如月。
“嫂嫂高義!寧霖嘆服!”寧霖對著安如月躬身作揖,十分誠懇的說了一句。
“你就別挖苦我了。”安如月苦笑了,“我何嘗不是自私的,何嘗不想與他朝夕相伴。可是這一路下來我也明白了,青辭就是一條龍,即便是一時不小心落入淺灘,早晚也還會重新沖入云端的。
“在他的心里,天地正道排第一,小王子和傾城排第二,第三或許才能輪到我。我不指望能做他心中的第一,我只希望我能做那個最懂他的人。現在到處危機重重,敵人一定在等著我們自亂陣腳。
“我就算幫不到他們什么,至少也不能為大家添麻煩。所以從今夜起,大家哪兒都別去了,就在這宗內守著,他們遲早是會回來的。”
兩個男子頗為動容,連連點頭稱是。
末了,寧霖忽然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對了,你們要盡快找個時間跟你們身邊絕對可以信賴的人打個招呼,叫他們離那個叫做‘妙藍’的女子遠一點。”
安如月疑惑的看向他,“怎么?她…真有問題?”
寧霖點了點頭,“一定有問題,而且問題還不小。靠近她的時候我有一種靠近清虛觀的感覺,那大概是一種掩藏得很好的邪惡氣息。”
沐琉夜先是一愣,隨即拍了一下寧霖的肩膀,“你小子,原來你是靠自己的直覺發現她有問題的?我還以為這也是七哥哥給我們的提示呢。”
寧霖笑了笑,“我的直覺通常比我親眼看到的東西還要真實可信。總之這些日子你要特別留意她,千萬不要讓她有可乘之機。”
巫族,季府。
之前沐琉夜和安如月催動傳音蠱蟲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反應,真正的原因其實是妙藍按照俞重華交給她的方法,偷偷的在安如月身上動了點手腳,使得那只蠱蟲陷入了沉睡。
不過事實上季子安也確實出了問題,即便安如月的蠱蟲沒有沉睡,她這時候也無法聯系上其他人。因為姬無心的失蹤,已經解封了大部分情感的季子安心緒波動非常大,他體內的“此消彼長”這兩天一直都在折磨他。
“此消彼長”本來就屬于上乘而且霸道的巫蠱,此蠱持續性的發作,震懾住了季子安身上傳音蠱蟲的母蠱,這才導致了其他人手里的子蠱也暫時的失去作用。
如今姬無心的身體因為心魔的緣故變得比之前還要糟糕,其體內被她運用法力強行修補起的封印又有了動搖的跡象,子蠱不安,母蠱也跟著躁動,若是姬無心無法支撐住自己體內的封印,季子安的情況就非常危險了。
房間里,季子安的面色已經白得有些發青了,額間的黑印也越來越明顯,像是一個什么特別的記號。
他就這么靜靜的躺在床上,若非那雙眼睛依然銳利有神,畫傾城真擔心他下一刻就會閉上雙眼,再也醒不過來。
替他把了脈,畫傾城無奈的搖頭,“季公子,你的心脈比之前還要脆弱,就好像隨時都會斷掉。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至少…讓自己好過一些。”
季子安微微勾了勾嘴角,神色顯得有幾分自嘲,“我倒是想啊。可是這個蠱現在已經不為我所控了,問題的關鍵應該是在無心的身上。前一陣子她因為換心意外失去了過去的記憶,興許這兩日機緣巧合的,她又開始想起來什么了。
“這個封印最初的目的就是在于封鎖和保留她的記憶,她想起來的東西越多,我就會越痛苦。若是等到她全都記起來了,也就是我去見閻王的時候了。”
“你說你…你這又是何苦?”畫傾城深深嘆了口氣,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醫術是如此的無用。
“好一個‘此消彼長’啊。季兄,若非令尊和令兄的事情等著你回來找俞重華算賬,怕是你千年前應該就讓自己隨黎姬而去了吧?”蒼無念感慨的說道。
“呵。”季子安輕笑一聲,“也許吧,我創造了這么個蠱,其實就是在和她共享生命,我們兩個,無論是哪一個想要好好的活在世上,另一個的下場就只有死。可是她已經轉生了這么多次,前塵往事都已忘記,我就只有靠著這個方法,才能讓她感受到我的痛苦。
“如果當初心中沒有一股恨意支撐著我,我可能在將匕首捅入她心窩之后,也會選擇自行了斷,與她去陰曹地府繼續糾纏不休。”
“可是現在該怎么辦?俞重華還活得好好的呢!你的身體虛弱成這個樣子,可還有把握與他一戰嗎?”畫傾城擔憂的問道。
季子安臉上的神色霎時陰郁了幾分,雙眼之中也多了些狠戾之色,“就是拼了這條命,我也定要殺了他。于公于私,這個禍害都不能繼續存留于世。”
時間一晃,三日又過去了。這三日來,季府的人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隨時做好對付俞重華的準備。
可是事實卻讓他們慢慢的感覺到坐立不安,俞重華那邊似乎一點兒也不著急,他就好似一個看客,坐在戲樓的雅間,居高臨下的看著臺上戲子們的表演,神情優哉游哉。
即便是心中惱怒,季子安他們這一行人如今還真的就是被動得猶如臺上戲子,除了等待對方找上門來,一點兒別的辦法也沒有。
除此之外,這三日當中也發生了一件既是在季子安意料之中,但也令他十分痛心之事——那就是季晉嵐和季子然二人因為體內生機耗盡,終于撒手人寰。
其實他們二人本不至于如此,假如進入他們體內的龍血花的藥力他們能夠吸收一半,即便法力無法恢復巔峰,至少再活個千八百年不成問題。
又或者他們體內沒有被布下那個傳送陣,旁人朝他們體內渡去的法力不會無端的消失不見,那至少他們也能借助旁人的法力自行恢復一些,也不至于這么快就死去。
可是因為他們身體里的傳送陣,就連蒼無念都無法做出多少彌補,當時他將自己的力量都耗盡了也才只能輔助這兩人吸收龍血花不到一成的藥力。若是想用法力供給的方式吊著兩人的命,那這樣反而會要了所有人的命。
俞重華為什么不出現?其中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他在等,無論這些人有沒有發現季晉嵐和季子然體內的傳送陣,俞重華在這件事上都是贏家。
若他們發現了二人體內傳送陣的所在,定然會停止一切法力和靈丹妙藥的給予,如此一來季晉嵐和季子然的蘇醒就是回光返照,要不了多久就會死亡。
若是他們沒有發現陣法所在,那俞重華就更高興了,他們不斷的供給那二人法力和丹藥,通過他們體內傳送陣傳送到俞重華手里的力量就會越來越大,等到他們幾人為那兩個活死人耗盡氣力的時候,俞重華就能輕而易舉的將他們一網打盡。
總之,在最大程度上給對手以刺激,讓對方陷入瘋狂痛苦的境地,這是所有的魔都喜聞樂見的。
只是俞重華不知道,他的如意算盤只算對了一半。
季子安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父親和堂兄即便救活了也是命不久矣,所以除了一開始千年未見而產生了激蕩的情緒之外,他并沒有為二人的死再流下一滴眼淚。心中雖痛雖恨,但卻不足以讓他失控和瘋狂。
在他看來,二人這樣活著是一種負累,他們痛苦,自己也痛苦。救醒他們,了卻自己心中的一個執念,他總算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家人了。如此,父親和堂兄早登極樂,早入輪回,下輩子或許能夠投身個好命格,幸福的度過一生。
與巫族這里的情況相比,身處清虛觀的青辭、姬無心還有洛凡,顯然就沒有那么好過了。
今日已是三人落入清虛觀的第四日,其中洛凡在第一日就已經被控制住了,赤霄真人對待他的方法簡直可以用簡單粗暴來形容——一個捆仙陣封印在其體內,壓制了他一半的法力。然后強行灌入一顆自己臨時煉制出來的心魔,剝奪他的意志,讓他無條件遵從自己所有的命令。
這樣做不是沒有弊端的,假如洛凡被救出去,體內封印被破開,他的法力就會恢復,那么赤霄真人臨時煉制出來的心魔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繼續控制他,他只肖吃些苦頭,想辦法將心魔的魔氣排出體外,就不會再受到什么影響。
即便洛凡沒有獲救,但是赤霄真人給他使用的心魔畢竟是倉促煉制的,效果并不穩定長久,若不在洛凡不受掌控之前補充一顆煉制完整的心魔,他依然不可能按照赤霄所想,成為魔族的盟友。
倉促煉制了一顆心魔的赤霄真人其實是消耗了不少功力的,所以他在面對青辭的時候并沒有很好的辦法對付他,只能選擇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