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沐琉夜之后,讓他立刻想辦法召集人手前來清虛觀營救眾位修士,遲了就來不及了。倘若遇到我的妻子,告訴她我一切安好,叫她無需擔憂。清虛觀的事情若能瞞,最好也不要讓她知道。在下在此先行謝過寧小兄了!”
其實青辭還想再說點什么,但是面前的光幕已經越來越淡,到他說最后兩句的時候幾乎已經完全消散了。
青辭嘆了口氣,也不知這個消息究竟能否傳得出去,若是傳出去了,那個寧霖又會不會照他的意思去做。
他倒是不擔心寧霖會不相信他的話,因為他能感覺到那個年輕人很特別,對異象的感知很敏銳。這樣的人,相比于親眼所見的東西,他們更相信的是自己的直覺。
這個寧霖若是能堅守正道勤奮修行,假以時日定然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青辭所擔心的是,對方可能不會去斬魔宗。因為畢竟還太年輕,缺少實際的歷練,正氣宗就像是他的家,師父和師兄弟就像是他的家人,在兩人為數不多的幾句交談中,青辭能感覺到這個小伙子對于宗派的感情還是很深的。
若是這個時候他一心只想著自己的宗門是否會遇到危機,還不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恐怕…
“哎…”青辭搖頭嘆息,“其實他若真的即刻返回正氣宗,也怪不得這孩子。畢竟我與他不過一面之緣,他沒理由相信我和身邊的人能有什么大能耐。”
碧波鎮上,夜已經深了,來自各個宗門的弟子們也都在自己落腳的客棧中安然睡去。
寧霖今日一直覺得心神不安,午時過后他曾與師父聯系過,師父的一切狀況看起來都很正常,還頗有幾分慷慨激昂的告訴他,伏魔之日可能就在這兩天了。
可越是這樣,寧霖的心中反而越是感到慌亂,他就這么神不守舍的一直等到夜晚,結果無論是洛凡還是青辭,都沒有與他有過聯系。
他也想過這兩人或許壓根兒就沒把他當一回事,指不定早就忘記了他的請求。可是這樣的想法很快又被他給否定了,因為他直覺這兩個都不是凡人,他們答應自己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的。
魂不守舍的熬到夜里,寧霖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腦子里一直在回想著今日用秘法與師父聯系時,光幕中師父的神情。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到底哪里不對。
就這么迷迷糊糊的快要睡著的時候,放在他枕邊的一塊白色玉牌忽然劇烈的震動了起來,并且發出了十分刺眼的光芒,一下子就將他給驚醒了。
“這…這是怎么回事?”寧霖急忙將玉牌抓進手中,心中有些駭然。
這塊玉牌和他交給洛凡和青辭的那兩塊不一樣,那兩塊玉牌只能使用一次,使用過后就失去了靈力,變成一塊普通的玉。
而他這一塊是宗門之中特別煉制的寶物,只有受重視的弟子才有資格得到。原本寧霖在宗內還沒有達到這種程度,這一次是因為師父的力薦,他才有幸一起下山歷練,然后得到這么一塊玉牌。
以前沒使用過這種寶貝,但是這幾日與師父以及宗門內聯絡的時候他也已經知曉了這東西的特性,當同樣持有玉牌的人與他聯絡的時候,這寶貝會產生輕微的震顫,然后發出溫和的白光。對方的法力越高,震顫得越厲害,發出的白光就越強。
這也是為什么寧霖此刻會如此震撼的原因,因為即便是他們在來時的路上看到宗主與師父聯絡的時候,那光芒也沒有這么強烈,不,確切的說是十個宗主一起與師父聯絡,那光芒都不可能這么強烈。
會是誰呢?
寧霖急忙手指掐訣然后對著玉牌一點,白光立刻就投射到他面前的半空中,形成了一個不算很大的光幕。
光幕上所出現的地方光線并不算很明亮,看不出究竟是個什么地方,寧霖只是本能的感覺有些森寒。
然后一個男子的臉映入他的眼簾。
不過寧霖在看到這個男子的時候卻是愣了一下,他手上一共就交出去過兩枚玉牌,一個是洛凡,一個是青辭,可是無論是哪一個,看起來都與眼前這個容顏慘白如鬼,還莫名其妙的粘著些像魚鱗一樣的東西的臟兮兮的臉蛋扯不上任何關系啊。
緊接著光幕中傳來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寧小兄,清虛觀情況有變,赤霄真人才是真的魔頭。你若信我,請你趕緊前往萬桑國國都萬安城,城外十里有座曲平山,斬魔宗的宗門便是在那里。你去了之后就說受沐將軍所托,上門來尋一個叫‘沐琉夜’的年輕人。”
“…倘若遇到我的妻子,告訴他我一切安…”
話到此處,后面的就了無生息,畫面也變得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寧霖聽得有些納悶,仔細想了半天,他終于反應過來,畫面中的那個男子應該是青辭。除去他臉上詭異的像是鱗片的東西不談,那五官和神情還是與青辭能對得上號的。
只是白日里還活蹦亂跳的一個人,怎么此刻傳來消息的時候卻是這樣一副尊榮?
寧霖只是缺乏歷練,但他不是個傻瓜,青辭的聲音聽起來分明很是虛弱,一定是受傷了。但是在受傷的情況下此人居然還能有這么強的法力來溝通玉牌給他傳遞消息…寧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太平穩了,這到底是個什么人啊?
但是很快他又清醒過來,從光幕中呈現的青辭的最后一句話來判斷,青辭定然是有危險的,雖然那句話沒有說完,但是寧霖也能猜到,青辭一定是想說讓他轉告妻子自己一切安好,無需擔憂之類的。
在這種時候惦記他的妻子,還讓自己給對方傳話,叫對方不要擔憂,那很明顯是情況不妙,真的不想讓對方擔憂才會做出的舉動。
寧霖忽然感覺自己身上的責任一下子就重了,他一直以來心神不寧的緣由終于得到了印證,清虛觀果然是有問題的。
可是像青辭這樣法力高強的人都在清虛觀吃了虧,他們這些尋常的修仙之人在這種時候能起什么作用?會不會被人家動動手指頭就給捏死了?
赤霄那個老魔頭到底什么時候會行動?他到底想從哪里開始行動?他會不會把他們這些修仙宗門一個個的都滅掉?
“不行,不行…這種時候要冷靜,要冷靜!寧霖,你是個修仙者,你早已不是個普通的凡人了。光保住自己的宗門是沒有用的,事情一定沒有這么簡單,這可能只是一場浩劫的開始。你…你現在所要做的是…”寧霖大口的喘息著,一邊喃喃自語的給自己鼓勁,好讓自己的情緒能夠得以緩和。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就平靜了下來,因為他該怎么做,青辭在傳遞給他的消息之中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去斬魔宗,找一個叫做沐琉夜的年輕人,然后讓他召集人手來清虛觀救人。
斬魔宗,這個被當做幌子要被整個修仙界討伐的宗門,誰能想到現在卻是要反過來,由它這一個宗門來拯救整個修仙界。
如果青辭知道寧霖這么快就能想通問題,并且并沒有在保護自己宗門這個問題上有所糾結,他一定會很欣慰的。
寧霖在將一切都梳理順暢了之后,立刻起身穿好了衣裳,然后悄悄的將自己的師兄給喚醒。
他的師兄因為睡得正香被人喊起來正有些想發脾氣,結果寧霖卻在他耳邊低低說道:“師兄,師父來了消息,讓我們趕緊離開這里。”
就這么一句話,寧霖的師兄便立刻清醒了過來,什么也沒問迅速的將自己收拾妥當。師父的話對他來說就是圣旨,必須得遵從。
借著夜色,沒有人發現有兩個年輕的男子迅速而小心的離開了碧波鎮。
龍血花的功效比畫傾城預料之中的要更加強大,盡管進入季晉嵐和季子然體內的龍血花只有不到十分之一被吸收利用,但是這兩個沉睡了千年的男子依然在第二日不到午時便蘇醒了過來。
首先醒過來的是季子然,一千多年沒睜過眼的男子在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流露出來的滿是茫然之色。
他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幾張興奮的面孔,聽見了他們口中正在急急歡呼著什么,可是腦子卻無法立刻與自己的五感相聯系,他一時間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身處何處,周圍又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堂兄,堂兄!我是子安,你不記得我了嗎?”季子安眼瞅著季子然那一副茫然無措的神情,心中不免焦急起來。
“子然啊,我是你的奶奶,這是你的爺爺,我們回來看你了!”鳳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季延,一個勁的想引起季子然的一些反應。
過了好一會兒,季子然才終于能夠分辯出面前幾人是在同自己說話,是在為自己而激動和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