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他的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我怕…我萬一什么時候忍不住,會再一次將她給殺了。我只希望將她完好的留在巫族,不管是為了我曾經的感情還是為了讓她替自己過去的錯誤懺悔,將她留在巫族,應該是最好的結果。”
“你…難道就不想問問她,當初她是不是真的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從頭到尾都在算計你,根本就沒有愛過你?”畫傾城輕聲問道。
季子安閉了閉眼,“沒有這個必要吧。即便她說她愛我,我也是不信的,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去相信她了,包括這一世的她。她之前對我流露出的愛慕的模樣,其實…那只是我刻意讓她想起來的、與我的感情有關的記憶。如果我讓她恢復全部的記憶,她現在想起來的愛人或許就應該是俞重華了。
“說到底,我還是拿她沒有辦法,說是要折磨她,到頭來卻將自己也折磨得體無完膚。我累了,真的。這趟回到巫族,解決完所有的事情,我…會對自己下個忘,從此以后,我的生命和記憶中,都不再有黎姬這個人,也不會再有姬無心了。”
這番話之后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畫傾城知道,自己如今已經沒有任何的理由再去責問季子安什么。這個男子一直以來都把自己層層包裹起來,無論他們怎么鄙夷他,怎么為姬無心打抱不平,他連解釋一個字都欠奉。
可是今日,當他真真切切的說出了一切,卻又是那么的讓人替他感到心疼。
這一千多年來,他過得有多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一開始他對自己下蠱只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可是當事情如同脫韁的野馬不受他掌控之后,他在反反復復的自我折磨之中沒有變成一個瘋子,這已經算是一個奇跡了。
如今他能夠選擇放手,選擇忘卻這段歷時千年的愛恨糾葛,選擇放過黎姬,放過他自己,誰又有資格說他一句不是?畢竟他是真的愛過了、恨過了、痛過了,事到如今,他也是真的倦了,決定放下了。
良久之后,蒼無念重重的一掌按在了季子安的肩上,語氣平靜但卻不平淡的說道:“季兄,若我是你,想必不會比你做得更好。放過一個深愛過的仇人,或許比結束自己的生命還要困難。無論你怎么決定,總之,我會支持你。”
季子安拍了拍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淺淺的笑了笑,沒有答話。
畫傾城則是眼神復雜的看向季子安,半晌憋出一句:“季公子,我…為我曾經的無禮向你道歉。你和她…或許真的是有緣無分,希望以后,你能遇到一個對你誠心相待的好姑娘。”
誰知她這話一出口,竟然換來季子安一個戲謔的挑眉,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畫傾城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想表達的意思。那就是——我遇到了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與你誠心相待。
可是這個認知卻是讓畫傾城有些無奈,她實在不能理解,季子安明明深愛過一個女子,他應該明白,依賴巫蠱衍生出來的感情,和兩個人互相吸引產生的感情,終究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
當然,別說是畫傾城了,其實就連季子安自己也搞不明白,為什么他會對畫傾城有一種莫名的情愫。那不是愛情,他懂的。那是一種與對待黎姬不一樣的感情,不炙熱、不濃烈、不想也不必要占有,僅是如同他當初對她所言:是你,也未嘗不可。
這三人在斬魔宗的石室內聊得感慨非常,而前往清虛觀的洛凡和青辭卻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煩…
洛凡在天剛亮的時候就只身離開了斬魔宗,而青辭則是緊隨其后,一路上隱匿自己的身形和氣息,悄悄的跟在洛凡的后面。
路程自然不近,但是以洛凡如今的實力,全速前進的話也就只需要半個時辰。
不過洛凡卻沒有直接朝著清虛洞天邁進,而是在那附近的一個鎮子上停留了下來。原因無他,這個小鎮是前往清虛洞天的必經之路,他想先在鎮上探聽一下消息。
小鎮名為碧波鎮,因附近有個碧波湖而得名。由于碧波鎮占著個清虛洞天與俗世連接通道的地利之便,這鎮上的居民平日里也把自己的身價端得比較高,覺著自己鎮上的人都比其他俗世之人更有修仙的機會和條件。
不過今日這鎮上的氣氛顯然是與洛凡記憶中的模樣不同,不是因為歲月的變遷而導致的變化,而是因為這里現在儼然成為了來自人界各個角落的修仙門派弟子的駐扎之地。
一眼看過去,洛凡就已經發現了七八個如雷貫耳的大宗派的弟子。他們一大早的大概是出來置辦食材或者別的物品,那些碧波鎮中的本地居民在賣東西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模樣,生怕得罪了這班四面八方趕來的“仙人”。
洛凡忽然就打消了探聽消息的念頭,就沖眼前這架勢,看來清虛觀召集各方修仙門派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他現在應該祈禱自己能夠順利見到赤霄真人,并且對方和這些門派還沒有敲定究竟什么時候要進攻他的斬魔宗。
正要轉身離開,背后卻忽然響起了一個爽朗的年輕男子的聲音:“這位道友請留步!”
憑直覺,洛凡知道那個聲音是在喚他,心中有些好奇對方的目的,于是便頓住了腳步又轉回身來。
入眼便看見一個身材有些纖弱、樣貌頗為周正的年輕男子朝著自己走了過來,臉上還掛著善意的微笑。
來人抬手作了個揖,笑著道:“在下寧霖,來自正氣宗,不知道友師出何門何派?”
洛凡心中一動,正氣宗,雖然名頭比不上清虛觀,但也是個歷史悠久的門派了,其底蘊著實是不容小覷的。
盡管如此,洛凡還是不動聲色的回了一禮,淡淡道:“在下洛凡,乃一介逍遙散人,無門無派。”
“無門無派?”寧霖驚訝的上下打量著洛凡,顯然是難以相信對方的話。
“你見過哪個宗派的弟子像我這般邋遢模樣,難道不怕有損宗門威名嗎?”洛凡微笑著說道。
“不不不!”寧霖急忙擺手,“閣下一看就是前輩高人,若身處宗派之中怎么著也該是個長老吧,能耐越大的人往往越有些與眾不同的愛好,這樣的人都是讓旁人仰望的存在,又怎么會有損宗門威名?”
洛凡暗暗挑眉,也不知這個年輕人是歪打正著,還是說些恭維話,總之他也算是沒有說錯,以洛凡如今的實力,即便在清虛觀內,當個長老也是綽綽有余了。
不過洛凡現在最在意的還是對方為何忽然叫住自己,跟自己如此的客套,于是直截了當的說道:“寧小兄謬贊了。不知小兄叫住洛某有何貴干?”
寧霖見洛凡如此直接,便也不再說些沒用的話來套近乎,對方顯然是個戒備心極強的老江湖,再說了,這清虛觀忽然發起的“伏魔大會”處處透著蹊蹺,小心謹慎些總是不會有錯的。
“前輩想必對‘伏魔大會’有所耳聞吧?”寧霖問道。
洛凡點了點頭,“自然,這鎮上這么多宗門子弟,難道不都是沖著‘伏魔大會’來的嗎?”
寧霖嘆了口氣,“沒錯,大家都是沖著這個來的。這大半年來,人界似乎越來越不太平了,晚輩修為尚淺,此番隨師父來到此處只是為了歷練。可是離開宗門了才發現,這外面的天地變化得如此巨大。想必洛前輩也感覺到了吧,這天空中有一層凡人看不見的灰霧,像是什么結界馬上就要崩潰似的。”
洛凡微微皺了皺眉,“的確是這樣沒錯,可是寧小兄究竟想說什么?”
寧霖忙道:“前輩你別誤會,晚輩是半個月前才和師父抵達這個碧波鎮的,師父將晚輩和另外一位師兄留在了這里,獨自去清虛觀面見赤霄真人。你別看這里各個門派的人都有,但是留下來的基本都是像我和師兄這樣隨行來歷練的弟子。”
洛凡瞥了他一眼,沉聲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些門派的領頭長老或者宗主如今都在清虛觀中?”
寧霖連連點頭,“晚輩就是這個意思,據我所知,他們當中離去最短的大概兩三日,最長的已經有一個月了。”
“離去之后就一直都沒有回來過嗎?”洛凡問道。
寧霖有些遲疑的搖了搖頭,“人是沒有回來過,但是那些長老或者宗主都有用各自門派的秘法與自己帶來的弟子聯系過。”
“既然有聯系,那你在擔心什么?難不成你的師父沒有同你們聯系?”洛凡不解的問道。
“自然也是有的,可是不知怎的,我總覺得此事不妥。我想上清虛觀看看,可是奈何實力不濟,連清虛觀的門都找不著。”寧霖面露苦色的說道。
“所以你找上我,是想要我帶你進清虛觀?”洛凡挑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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