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讓清虛觀給斬魔宗送拜帖這件事本身,恐怕妙藍自己是掌握不了的。
但就是因為這樣,這件事才顯得更加奇怪,以妙藍的身份能跟清虛觀有什么牽扯呢?非要牽扯一點關系,那就是她是赤霄真人曾經的關門弟子古問天從外頭撿回來的一個婢女。
可是且不說古問天也已經叛出師門自立門戶了,就算他還在清虛觀,以妙藍這樣的資質也不可能跟這種修仙大派扯上什么關系,更遑論去驅使赤霄真人為她做什么。
這的確是個讓人想不通的地方。
想不通就先不追究,青辭自然知道這件事只不過是第一步,而看阿冷的態度,顯然之后的事情也跟妙藍逃不開干系。
果然,阿冷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起來,“主子,還有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什么事?”青辭沉聲問道。
“就是…清虛觀找上斬魔宗要為那個被廢的道士討說法的那日,在那一日的前一天,妙藍曾悄悄潛入過斬魔宗。”阿冷說得有些心虛的模樣。
“嗯?你說什么?”青辭愣住了,他有些懷疑是阿冷這句話里有什么歧義他沒回過味來,還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問題,聽錯了這話。
“主子,您沒聽錯,屬下也沒說錯,就是…妙藍白天還在屬下的眼皮子下,還身在長越國境內,然后不知怎么,晚上就回到了萬桑國,潛入了斬魔宗。”阿冷小心的說道。
“這怎么可能?你確定你一直跟著她?還是說她會布傳送陣?”青辭幾乎是要跳起來。
若是不憑借陣法,就算是以季子安或者洛凡現在的實力,也就恰好能做到這一步。妙藍是什么實力青辭總還是有所估量的,怎么可能忽然之間就達到季子安他們這樣的程度?這簡直是在開玩笑嘛!
阿冷一臉尷尬道:“屬下自然是跟不上她,她也不會什么陣法。不過屬下好歹也在千機閣混這么多年,總有一些能使喚得動的人,加上你和閣主總歸還是有些心腹。其實萬桑國那邊…是如今的天退域域主黑奎在負責,也是他的人回稟說,那晚妙藍悄悄的潛入過斬魔宗。”
“這是見了鬼了還是奪了舍了,怎么一個一個的突然都…”青辭臉上掛著無奈的嘲諷,可是話說一半,他卻忽然停住了。
一個一個的,怎么突然都擁有了那么強的法力?先是喬三娘,然后是妙藍,她們是怎么辦到的?接下來又會有誰遇到這種事?
“真沒想到怨念池和百面棘的果實有這么大的能量,竟然能喚醒阿念哥哥一半的力量。”
“那個果實叫做‘心魔’,是魔族中除了噬魂獸之外的另一大利器。這東西產量極少,一般只掌握在坤休的手里。坤休法力強大,能夠利用自身的力量煉化心魔,然后控制他想要控制的目標。
“心智越堅定的強者越難控制,但是一旦被控制了之后,就會完全聽從他的指令,并且能夠爆發出比他們被控制之前更強的力量。還好阿念吸收的的那顆心魔是未經煉化的,否則…以我們現在的能力,根本就喚不醒他。”
“心魔…心魔?翎兒姐姐,你說這玩意能不能使得一個不會法力的人忽然間擁有法力?”
“這是自然,只不過凡胎是承受不住的,用心魔來強行使得一個沒有法力的人擁有法力,很有可能導致那個人爆體而亡。”
“那萬一要是承受住了呢?”
“那人就離成魔不遠了。你問這個,是想干什么?木扶桑手里那些心魔,你可不要亂打主意,這樣做可是會孽業纏身的。”
這是青辭上一次遇見風湮的時候兩人之間的一些對話,眼下不知道怎的,青辭的腦海中忽然就想起了這些。
現在想來,自己當時問風湮,心魔能不能使得一個不會法力的人忽然間擁有法力,其實他的潛意識里是懷疑喬三娘的,他懷疑喬三娘意外獲得法力的手段或許就跟這心魔的效果有些類似。
可是風湮也說了,一個凡胎強行使用心魔,很有可能會爆體而亡的,青辭真的不認為喬三娘有這么幸運,使用了心魔居然活了下來,而且還擁有了一身不俗的法力。
除此之外就是青辭發現喬三娘除了“失憶”之外,并沒有任何的異常,一點也不像風湮說的什么“離成魔不遠了”。喬三娘在那荒島出現到現在,從來沒有表現出絲毫入魔的征兆。
但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那種不安的感覺和荒誕的猜測會突然冒上心尖。為什么妙藍莫名其妙的成了強者會讓他聯想起喬三娘聯想起心魔?
而且…阿冷剛才說了,妙藍是在清虛觀的十名弟子找上斬魔宗討說法的前一天夜里潛入斬魔宗的,而第二天那些人找上門去的時候,就那么“湊巧”的發現了斬魔宗的石室內有一個所謂的“女魔頭”。
云蕊是修羅,古憶凡是修羅女子與人族男子結合生下的孩子,這三位無論是誰,都與魔扯不上一個銅幣的關系。怎么好端端的云蕊的冰晶玉棺之中就會散發出魔氣?
還有百里笙收起來的拜帖,怎么好端端的就沒了?
既然妙藍潛入過斬魔宗,那很顯然她就是為了布置好這些事情而去的。她做了這么多,就是為了借別人的手來鏟除斬魔宗。
到底應該說她高明還是說她甘心被人利用?她肯定知道自己體內被人下了蠱,所以她才沒法親自動手殺人,要采用這么迂回的手段。
可是這樣做對她到底有什么好處?如果她真的這么在意古問天,她為什么不能隱忍下去,至少等到畫傾城成為真正的,然后找個什么方法脅迫她,讓她為古問天重塑識魂,之后再進行打擊報復。
現在就把事情做這么絕,還做得這么不干凈,實在是讓青辭感到有些費解。
“主子,主子?”見青辭的面色變幻莫測,阿冷忍不住輕呼了幾聲。
“啊?”青辭緩過神來。
“關于斬魔宗有個‘女魔頭’的消息,其實主要也是妙藍通過千機閣放出去的消息,而且還添油加醋,將那莫須有的魔族女子說得特別的厲害。再加上有清虛觀作證,振臂一呼,看來他們集體討伐斬魔宗的時日應該不遠了。主子您可想好了接下去要怎么做?”阿冷說道。
青辭閉著眼長嘆了一口氣,再睜開眼的時候,直勾勾的看向了阿冷。
直到把對方看得頭皮發麻差點又跪下去的時候,他才用力的在阿冷的肩上拍了兩下,“阿冷,這些年你也為我做了不少事。我很感謝你在最后的這些日子還奉我為主子。
“如今千機閣沒了,阿念哥哥不再是千機閣的閣主,我不再是千機閣的長老,而你…也不再是千機影的影衛長。你不必再跟著我了,接下去的事情會怎么發展連我都難以預料。你終究…只是個有些法力的凡人,尋個自己的喜歡的地方,娶個姑娘好好過日子吧。”
“主子…你…”阿冷有些難以置信的抬起頭來凝視著青辭。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話竟然會從青辭的嘴里說出來。
青辭淡淡的笑了笑,“我也不妨告訴你,現在發生的這一切,的確都跟魔族有關。事情有多危險,我其實是不敢想的。所以能過一天舒坦日子,就且珍惜著。我和身邊的同伴們注定命運相連,或許會同生共死,或許我會死在他們前面。
“你是我最中意的下屬,我也是拿你當兄弟看的。老實說,雖然情誼沒到那種程度,但是,我總是希望身邊能有那么一個人,不用每天都在水深火熱之中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就算天要塌下來,我也希望你會是替我們活到最后的那一個。”
或許是青辭的這番話說得太煽情,阿冷的眼眶竟然不由自主的紅了。他能感覺到,青辭沒有危言聳聽,甚至可以說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肺腑得連青辭自己都感覺不到這些話有多酸牙。
阿冷狠狠的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恭恭敬敬的對著青辭行了一禮,“主子,如果這是主子最后的吩咐,屬下一定會照辦!屬下這條命是主子的,主子不讓屬下死,屬下就一定好好活著!”
“好,就此別過吧,你我二人…或許后會無期。”青辭又一次拍了拍阿冷的肩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遁光消失不見了。
回到斬魔宗之后,青辭并沒有將阿冷跟他匯報的情況告訴任何人,包括蒼無念和畫傾城。
不告訴他們,自然是因為青辭心中有所打算,他準備明日一早就前往清虛觀,探探赤霄真人的底。這個家伙是洛凡的師父,是人界這些修仙門派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可偏偏現在就是他,莫名其妙的給斬魔宗遞拜帖,然后使得妙藍有機會幫著他做了這么個局,青辭現在嚴重懷疑真正的赤霄真人是不是已經被人暗害了,然后對方弄了個假的赤霄放在清虛觀,為的就是把這天下攪得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