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念哥哥,怎么了?”
“無念,發生什么事了?”
畫傾城和洛凡急忙問道,其余三人也皆是向蒼無念投來了詢問的目光。
蒼無念眼露震驚與痛心之色,死死的盯著半空中的青辭。化身為青龍的青辭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副書生面容,威嚴的龍頭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如今他雙目藍光滿溢,也反應不出任何的情緒。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眾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此刻究竟在干什么,又究竟在經歷什么。
還未等蒼無念做出解釋,就聽見虬褫帶著喘息和痛苦的聲音:“小子,老身說過,會毀了你的青龍真身。怎么樣…老身的至陰之血,你…你可還受用?”
“什么?什么至陰之血?”畫傾城茫然的問道。
“青辭眼中的藍光并不是他的法力所幻化的,而是他的血。他以自己的血為引,牽動了覆蓋在虬褫周身的藍色電弧。而虬褫顯然也是發現了這一點,所以就反其道而行,在青辭將自己血液凝結的法力滲入她體內的同時,反過來將她的血也滲入了青辭身體里。”蒼無念面色有些麻木的解釋道。
“什么?青辭瘋了,他怎么可以這樣做?”畫傾城大驚,急忙高聲喊道:“青辭,快住手,這虬褫不值得你以性命相博,算我求你了,你快停手啊!”
聽見地面上蒼無念和畫傾城的呼喊,青辭只覺得心中一片溫暖。可是今日之事到現在為止,已經不是他說停下就能停下的。如果不一鼓作氣擊垮虬褫,他一旦因為虬褫血液中的至陰之氣而受到影響,他們這群人就再也不具備與之抗衡的能力。
反正陰氣已經入體,多一點少一點便都無所謂了,只要能一舉解決掉她,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說。若是時間充足,他想要慢慢化解掉體內的陰氣也不是辦不到的事。
這么想著,青辭加快了自己的法力在虬褫體內流轉的速度,那帶著至陽之氣的法力在虬褫體內肆虐,簡直就像是將她抽筋剝皮一般,使得她除了痛苦的咆哮,連咒罵一句都辦不到了。
“想跟我以血換血嗎?你不配!”青辭幽幽開口說了一句,忽然身形猛的一動,一記神龍擺尾,那堅韌有力的龍尾就毫不留情的抽打在了虬褫的身上。
虬褫發出一聲沉痛的低吼,疾速從空中墜下,墜落的途中,身形也在慢慢的縮小著。
“砰”的一聲巨響,虬褫摔落的地方被砸出了一個巨坑,一時間又是地動山搖,絕壁上的碎石又嘩啦啦的往下掉落。
青龍低吟一聲,涌動著湛藍色血液的雙目無情而麻木的俯瞰著墜落在地一時間動彈不得的虬褫,口中藍色的雷電緩緩凝聚。
“這是最后一擊,一切就此結束吧。”青辭的聲音沉沉的從半空中傳來,冰冷的宣判虬褫的死期。
“不…我…我不甘心。我…還不能死,不能…”虬褫的身子不斷的在扭動掙扎著,很努力的想要從坑中爬起來,可是青辭的至陽之氣已經在她的體內肆虐,她現在就連將自己的血液侵入到青辭法力之中的能力都沒有了。
紅色的鮮血汩汩流出,在她蒼白的身體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凄慘,濃烈的陰氣也因為她血液的大量流出而漸漸擴散到空中。
青辭渾不在意,既沒有因為空氣中愈發濃烈的陰氣而表現出不適,也沒有因為虬褫此時的慘況而表現出憐憫。他龍口之中的藍色電光已經聚成一個光球,光球越滾越大,光芒幾乎都要將他整個龍頭給籠罩其中。
伴隨著青辭發出一聲低沉的龍吟,巨大的藍色光球從他的口中被噴射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飛向了地面上虬褫所在的位置。
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嗎?
眾人的眼珠子順著那從高空落下的藍色光球的軌跡一路向下看去,只要一聲法力撞擊的轟鳴,地上那強悍的兇獸就此便魂飛魄散了。
明明該是很快就能解決的,可是眾人偏偏就覺得那顆光球下降得很慢很慢,就好像一片樹葉從樹上飄飄蕩蕩的落下來似的。
就在大家都屏息凝視的等待著虬褫的滅亡,卻忽然聽見一個稚嫩的男童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深深的恐懼傳進了眾人的耳中:“不要傷害我的娘親!”
聽見這個聲音的同時,眾人只見龍血神木那茂密的枝葉之間忽的有一個東西以極其迅捷的速度飛出,準確無誤的停留在虬褫摔出的大坑的上方,而就在那藍色的光球即將砸向地面的那一刻,那飛出來的東西身形瞬間膨脹——竟也是一頭虬褫!
只不過與坑里那頭虬褫不同的是,這頭虬褫體型明顯要小很多,盡管顯露了真身,可眾人還是看得出,他還只是個幼崽。而且更為奇怪的是,他的周身并不如母虬褫那般白得瘆人,倒是隱隱的有些發灰,還帶著些許灰黑色的小斑點。
“鳴兒!”坑中的母虬褫哀嚎一聲,竟是聽得人心神為之一震。
那一聲哀嚎,夾雜著濃濃的絕望、心痛和愛意。
“啊——!”母虬褫凄厲的一聲長嘯,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驟然飛身而起。
她原本因為青辭的術法壓制而已經開始縮小的體型再一次膨脹起來,沾滿鮮血的蛇尾一甩,輕巧而有力的勾住了擋在她身前上方的小虬褫。
勾住的瞬間她的身形便猛的掉轉方向,將尾巴卷曲著收回來,而讓自己的整個身子全都暴露在藍色光球攻擊而來的范圍之中。
“娘親!”稚嫩的小童哭泣著大聲嘶吼,可是很明顯他還太年幼,力量也太薄弱,即便母虬褫重傷如斯,他依然掙脫不出自己母親的束縛。
“轟”的一聲,藍色光球淹沒了這對母子的身形,刺眼的光芒籠罩住了方才母虬褫摔下的深坑。
天空中一道青光閃過,竟是青辭疾速朝著虬褫母子的方向俯沖而下,在落地的瞬間,他的青龍真身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平日里那副人形的書生模樣。
此時的青辭面色蒼白,雙目之中依然緩緩涌動著藍色的光芒,周身殺氣尚未斂去,但是他充滿肅殺之意的面龐上卻是詭異的浮現出一絲略顯錯愕的心痛。
許是小虬褫那一聲“不要傷害我的娘親”刺痛了他的耳膜,又或許是母虬褫在那個關鍵的瞬間爆發出了最后一點力量去將小虬褫護在身體之中的舉動刺痛了他的雙目,總之,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年幼時候的自己。
他似乎也曾用那般稚氣未脫的聲音對著敵人說過:“不要傷害我的娘親!”
這一刻,這一對虬褫母子在青辭的眼中不是敵人,不是可惡的兇獸,只是一個母親和她的孩子。
大概是因為母虬褫已經死了,或者即便她還有一口氣在,也不足以再用陰氣限制住眾人的舉動,畫傾城在這一刻掙扎著爬起身來,連蒼無念的傷勢都顧不上瞧一瞧,踉踉蹌蹌的沖出了青辭設下的法力光罩,朝著那個大坑跑去。
青辭的步履也有些蹣跚,這一戰他自然是受傷不輕。可是這一刻他拖著疼痛的身體朝著大坑走去,為的卻并不是看看那個把自己逼得如此狼狽的對手是怎么一個死相。他竟然只是想看看,那個孩子是否還安好。
畫傾城跑至他的身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這一眼,她便看懂了他復雜的心情。
抓起青辭的手,畫傾城周身金光一閃,直接帶著青辭飄然落入那大坑之中。
這弱水之北的寬闊盆地周遭發生的一切此時正通過喬三娘的視線一個細節不落的盡收入遠在修羅界的夙幽眼里。
當初攔截木扶桑欲圖傳給赤剎的消息時,他正在閉關之中,本想著出關之時他便親自前往須彌山,好好的會一會那十有八九會成魔的蒼無念。
可是他自己也沒想到,這一次閉關竟然耗費了他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出關之時才知道,他們的人已經跟木扶桑失去聯絡有一段時日了。
夙幽這段時日一直十分的安靜,一方面是因為他要閉關,但更主要的還是他覺得畫傾城這群人現在手頭掌握的寶物還不夠,沒有什么關注的價值。他也許久沒有出現在喬三娘的面前,但是他想通過喬三娘而盯住其他人的一舉一動,那也不過就是心念一動的事情。
眼下夙幽便是懶洋洋的斜靠在一張軟榻之上,一手掂量把玩著一顆微閃著紫色光弧的心魔,一手支著自己的頭,似笑非笑的盯著半空那法力幻化的光幕之中所能看到的一切情景。
“青辭,青龍…一開始就知道你不簡單,想不到認識你這么多年,今日卻是頭一回瞧見你的真容。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夙幽輕笑著喃喃自語道。
抬手將光幕散去,接下來的畫面一來他受喬三娘的視線限制,已經看不大清楚了,二來,今日發現了青辭的真身便是最大的收獲,他相信不會還有別的事情更出乎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