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無念深深的凝望著青辭和安如月,心中有悵然,也有愧疚。23這兩個,一個是他前世的好弟弟,一個是他今生的親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都有不可逃避的責任需要護得他們的周全。
如今呢?眼看著他們一個佯裝輕松,一個心懷歉疚,他的心里同樣也很不是滋味。這一切,都是因為他,他才是那個無用之人。
如果他前世未曾選擇輪回,眼下哪里需要大費周章的來尋找什么所需的至寶,即便是來尋找,恐怕他憑借一己之力不出幾日也該找全了。
“好了,繼續趕路吧。越過弱水,我們就能看到蜃景之中的那塊盆地了。”蒼無念語氣平淡,但是掩藏在衣袖下的雙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
他在心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在青辭的天劫來臨之前,他都要想盡一切辦法恢復自己前世的全部記憶和力量。只有這樣,青辭才有可能安然度過危機,而安如月才能幸福平安的與自己心愛的男子共度一生。
“奇怪,現在應該酉時將盡了,為什么這里看起來還如同黃昏時分一般?”喬三娘忽然開口問道。
被她這么一問,其余幾人也發現了這個奇怪的現象。換在平時,現在這個時辰,天色早就黑了,而不是像現在還能看見晚霞。
“這個地方向來如此。白日里與別的地方無異,但是在夜里卻不見星空,能看見的就只是這片晚霞而已。”蒼無念解釋道。
“這樣挺好的,不然夜里烏漆抹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畫傾城說道。
“走吧。”蒼無念對著眾人點了點頭,伸手攬住了畫傾城的腰,周身紫光一閃便飛身朝著水面上方飛去。
其余六人見狀也沒再猶豫,立刻飛身跟上。
弱水的河面如平原般廣闊,一眼根本望不到盡頭,這對他們的法力也著實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考驗。其實原本他們若是利用水面來借力前行,能省不少勁兒,可是弱水之所以被稱為弱水,就是因為它連承托起一片鴻毛的力量都沒有。
若是想借著弱水河面的浮力前行,恐怕在泄去法力的那個瞬間,整個人就要掉進河里去了。
畫傾城在蒼無念的懷中飛身前行,目光卻忍不住看向身下的河面,那清可見底的河水,就是世人流傳甚廣并將之比作情海的弱水。而今日,她終于是有幸得見,還是在愛人的懷里。
“無念哥哥,你還記得嗎?”畫傾城忽然仰起頭,輕聲問道。
蒼無念看了她一眼,隨即目光下意識的瞄了一眼他們身下的河水,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語氣溫柔的說了四個字:“弱水三千。”
“只取一瓢。”畫傾城笑著接道。
“我已經得到了。”蒼無念抬起頭,直視著遠方,喃喃說道。
“嗯?”畫傾城微微一愣。
“呵,就在我懷里。一直在我的身邊。”蒼無念又垂下眼,直視著畫傾城的雙眸。
“無念哥哥…”畫傾城有些難以置信與他對視著,這樣動聽的情話,真的是從這個沒有覺魂的男子口中說出的嗎?太不真實了。
“畫兒,你知道我現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嗎?”蒼無念眸光深沉的問道。
“什么?”畫傾城問。
“我恨不得你立刻就稱為。”蒼無念答道。
“啊?”畫傾城有些不明所以,自己能否成為,怎么就成了蒼無念最大的心愿了?
見女子一臉不解的模樣,蒼無念忍不住笑了笑,“這樣我就可以替你解蠱了。”
“啊?”畫傾城又下意識的“啊”了一聲,隨即立刻反應過來蒼無念話中的含義,俏臉“刷”的就紅到了脖子根。
“無念哥哥,你…你真是…這種話怎么好說出來打趣我!”畫傾城咬著唇,輕輕的在男子的胸膛捶了一記。
這個男子自從清除了體內的怨念和心魔之后真的變了不少,他想要她成為,為的自然是重塑自己的覺魂,等到他重塑覺魂了,他相信自己就能感受到他對畫傾城的愛了,而解除魂牽夢縈所必須的條件就是他們兩個真心相愛,然后共赴巫山一番。
可是此時蒼無念卻故意只說了一頭一尾,中間的話索性就給省略了,這簡直比他直接對畫傾城說“我想要你”還要讓她感到羞赧。
眼下蒼無念更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將那只芊芊玉手放在了自己心臟的位置,“這里面有一片冰封的心湖,我有一種感覺,只有你才能融化它。我雖然還感知不到,但是我確定…只有你。”
“無念哥哥…我…無論怎么樣,我都會幫你重塑覺魂的。即便…即便你…”畫傾城紅著臉垂著眼,還是說不出“即便你不替我解蠱”這樣的話來。
“沒有即便。”蒼無念斷然否決,“我做的決定,沒有人可以改變。到時候就算是你改變了主意不愿從我,上天入地我也要將你捆在我的身邊,讓你永生永世不得離開我半步。”
畫傾城實在不好意思再與他說下去,這些話已經是她從認識他到現在聽到過的最露骨也最動人的話了,若非提起覺魂,單單這幾句話就能讓畫傾城迷失在他是深愛自己的這種錯覺里面。
乖乖的將頭靠在男子的胸膛,他說,那個位置有一片冰封的心湖,可是他的心跳是那么的清晰有力,每一下仿佛都要跳進她的血肉里,在她融化那片冰霜之前,她已經先將自己融化在愛河里了。
溫存的時間似乎總是短暫的,八人在河面飛行了約莫半個時辰,盡頭之處便已經出現了一片荒蕪的平地。
踏上那片平地,就意味著很快就要迎來一場惡斗了。這一刻,八人心中都沒有底,也不知那虬褫究竟何時會出現,出現了之后,能不能打得過,若是打過了,它又會不會在落敗之際來個玉石俱焚,將龍血神木毀了。
“就快到了。”青辭沉聲說道。
“大家打起精神,或許,虬褫就在這附近了。”蒼無念叮囑道。
眾人都不遺余力的催動起法力,一舉越過了弱水,踏上了那片漫天黃沙的荒蕪之地。
幾步遁走,眾人的視野之內便出現了蜃景之中那個四面絕壁的凹陷盆地。
身臨其境的時候他們才真切的感覺到這個盆地比他們在蜃景之中看到的廣闊得多,也荒涼得多。而他們苦苦追尋了數日的龍血神木放眼望去就猶如一棵小草一般生長在盆地的正中央。
“真的是龍血神木!”眾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欣喜之色。
就在他們的腳步靠近絕壁的邊沿準備飛身而下的時候,腳下的地面忽然震動了一下,立刻有不少沙石從他們腳邊落入盆地。
“小心!”蒼無念和青辭同時大喝一聲。
站在懸崖絕壁的邊上自然是太過危險,下一刻他們便毫不猶豫的卯足了勁,一個個催動自己的法力與其他人的融合在一起,將自己和身邊的人一起護在了同一個法力光罩之中,然后直直朝著谷底飛躍而下。
落地之后,法力光罩撤去,眾人下意識的往周圍掃視了一圈,卻是并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相互對視了一眼,他們抬腳就朝著龍血神木的方向邁出腳步。不過還沒走出十丈遠,他們就發覺身后似乎傳來了一股危機感。
猛然回過頭,所有人都感覺眼前有一抹白光閃過,與此同時一陣森冷的陰氣也朝著他們迎面撲來。
行動的腳步似乎受到了這陣陰氣的影響就此頓滯了一下,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條長約三丈足有尋常男子大腿粗細的通體白得瘆人的白蛇已經疾速朝著他們飛了過來。
“快閃開!”蒼無念大喝一聲。
“轟”的一聲,碎石和塵土在眾人方才落地之處炸開。八人也在那之前堪堪避開了那個位置。
“嘶——”伴隨著白蛇吐信的聲音,滿目煙塵漸漸散開,虬褫那雙閃著幽光的紅色雙目和黑色的蛇信也出現在眾人的眼中。
接下來,他們就看見這兇獸大半個身子盤旋著,用一小半身子支著它的腦袋像是站立起來一般,猶如一個巨人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們。
就在他們以為它會再一次發動襲擊的時候,眾人的面色忽而由警惕和凝重轉為震驚,因為他們竟然聽見這家伙口吐人言,陰測測的說道:“你們,有些能耐。竟然能闖到這里來。”
“母…母的?”安如月訥訥的說道。
其余幾人也是很驚訝,這虬褫開口竟然發出了女子的聲音。只不過那聲音聽上去有些滄桑,像是個中年婦人。
虬褫似乎并沒有在意安如月的話,扭頭輕蔑的瞥了她一眼,就將那一對猩紅的招子對準了姬無心。
黑色的蛇信吐了吐,虬褫的眼中好似迸發出了欣喜的光彩,“八字純陰之體,女娃娃,你很不錯。”
“八字純陰之體?”對這個說法最為敏感的自然是青辭,因為他就是那個與之相對的“八字純陽之體”。只是這虬褫開口就來這么一句,到底有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