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倉皇的叫喊聲使得眾人立刻為之一驚,有幾人很快反應過來:“走,快進去看看!”
進入房間的時候,映入眼簾的一幕使得所有人都是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只見石床上那個絕美的女子此時周身都籠罩在一層薄薄的冰殼之中,身體卻還是像之前一樣紋絲不動。
冰殼冒出來的絲絲寒氣,讓進來的這些人都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
“不好,傾城的蠱毒發作了!”花無殤心頭大驚,說著就想要上前將她周身的寒氣吸入自己的體內。
季子安卻是一把抓住了他,“別過去,她自己有辦法應付。”
花無殤不解的回頭看了季子安一眼,他發現這個男子的表情極其平淡,就好像石床上那個女子的安危與他毫無干系似的。
“你這是什么意思?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體內的‘魂牽夢縈’,我當初救起她的時候她的蠱毒就曾經發作過一次,這可是會要命的!”花無殤有些惱怒的說道。
季子安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她體內的蠱就是我的手下給她下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這個蠱的危險性?”
“你說什么?”這一回,連胡沐火也呆住了。他們不是朋友嗎?怎么這個男子竟然讓自己的手下對自己的朋友下蠱?
“此事只是個誤會。我現在想說的是,傾城姑娘此時的情況,并不會很糟糕。你們看她的臉上,可有絲毫痛苦的表情?”季子安將目光轉向畫傾城,語氣平靜的說道。
被他這么一提醒,眾人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以往每一次畫傾城蠱毒發作都是通體冰寒無比,整個身體都會無意識的顫抖,然后僵硬,臉上的表情也是痛苦不堪。
可是眼下她的周身雖然籠罩在冰層之中,但是神情看起來卻十分平靜,身體表面也沒有因為寒冷而產生發青發紫的情況,更沒有打哆嗦。
“這是怎么回事?”青辭不解的問道。
季子安搖了搖頭,“我也說不好,不過我懷疑…有可能,是她…”
“她?”花無殤和胡沐火不解,不過卻沒有人為他們解惑。
他們兩個不明白季子安在說什么,但是青辭和洛凡他們立刻就意識到了季子安說的“她”是誰。
翎兒姐姐,是你嗎?你一定是舍不得阿念哥哥受折磨,所以決定醒過來幫助他了,對不對?
青辭雙拳緊握,盯著畫傾城那籠罩在冰層之中平靜的容顏,心頭暗暗的祈禱。
忽然,“砰”的一聲脆響,畫傾城身體表面的冰殼被震碎,冰渣直接在半空中化作點點亮光消散不見,而女子的雙眼也在這一刻猛然睜開。
“她醒了!”胡沐火和花無殤頓時激動的喊道。
床上的女子聞聲扭過頭,輕輕撩起眼皮瞥了二人一眼,隨后緩緩的坐起,再站起身來,動作之流暢、神情之平靜,好像周圍的人在她的眼中根本就不存在。
“奇怪,我怎么覺得她有些不對勁?”胡沐火拉了拉花無殤的衣袖,小聲說道。
別說是胡沐火感到奇怪,就連花無殤也覺得很是納悶,畫傾城方才瞥他們的眼神十分的淡漠疏離,即便她與胡沐火不熟悉,也不該用這樣的眼神來看自己吧?
在兩人猶疑的目光中,畫傾城已經輕輕的抬步朝眾人走了過來,她誰也沒看,只是看著青辭,張口聲音清冷,“你的法力可都恢復了?”
青辭看著她,強壓下內心的激動答道:“都恢復了。”
畫傾城點了點頭,直接朝著外頭走去,清冷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來:“青辭跟我來,其他人留在這里等我們回來便可。”
話音落下,眾人就只見畫傾城周身金光一閃,直接消失在胡沐火的洞府之中,還沒緩過神,又見青辭周身藍光一閃,也直接消失在他們眼前。
“這…這是怎么回事?”望著二人消失的地方,花無殤真是蒙了。
季子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這不是第一次了。或許,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說罷,季子安帶頭離開了這個房間。
花無殤和胡沐火面面相覷,忽然覺得這群來自人界的家伙比他們想象的更加高深莫測。
從胡沐火洞府之中離開的畫傾城轉瞬間就出現在幾日前她與蒼無念最后分開的那個山洞之中,青辭的身形也是接踵而至,落在了畫傾城的身后。
“翎兒姐姐,是你嗎?”青辭有些激動的朝著畫傾城身邊快走兩步,兩步之后卻又有些膽怯的停了下來。
畫傾城轉過身,一雙古井無波的幽深眼眸靜靜的望著青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小家伙,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完全沒有在意畫傾城到底說了什么,“小家伙”那三個字一入耳,青辭的眼眶頓時就紅了。在這個女子面前,他永遠就是當年那個小家伙,他可以肆無忌憚的暴露出自己所有的脆弱。
“翎兒姐姐,翎兒姐姐…”青辭不管不顧,直接一把撲進了畫傾城的懷里。明明他的個頭比她高很多,此時卻像個撒嬌的孩子一樣。
畫傾城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哭,姐姐在這里。姐姐從來沒有真正離開過你。”
“翎兒姐姐,為什么啊,你為什么要離開阿念哥哥,你為什么要拋棄我?每一次你出現的時間都那么短暫,一句話都沒好好跟我說過。你知不知道這一千多年我是怎么過來的?”青辭聲音悶悶的,極力的控制著眼中的淚水,生怕一個不小心,眼淚就滑落下來。
“對不起。”清清淡淡,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很難讓人滿意,可是畫傾城卻也只能如此說。
“翎兒姐姐,你這一次醒來,能不能不走了?傾城小姐姐太單純了,有很多事情她根本就處理不了。我也不忍心讓她面對接下來更多未知的危險。”青辭的語氣有些撒嬌和小心的討好。
畫傾城笑了笑,“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只不過我現在還沒法完全將過去與現在的意識和法力融為一體。這是我的劫數,是我必須要經歷的。如果現在不經歷這些,等到真的為阿念提筆的時候,可能會出大問題。”
青辭緩了緩自己的情緒,緩緩的離開畫傾城的懷抱,眨巴著眼盯著她,“是為了大悟之淚嗎?”
畫傾城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大悟之淚只是一個方面罷了。小家伙,原諒姐姐現在還不能說。我只能告訴你,這一切都是天機,而天機不可泄露。當初姐姐身為洛河神女,執掌洛書殘片,三界六道皆以為姐姐是這天地間唯一一個可以窺視天機卻不會遭受天譴的神。
“可是,天機始終是天機,曾經沒遭受天譴,只是時機未到而已。小家伙,姐姐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好。你是八字純陽之體,又是神族后裔,你自己的劫數都已然兇險萬分。若是再牽扯到這些本不該你知曉的天機,我怕你在劫難逃。”
“我自己的劫數?”青辭瞪大了雙眼,有些迷惘的盯著畫傾城。
“沒錯,應該就快到了,說是不想將你牽扯進來,但是你的命格早在當年與我相遇的那一天起就已經開始發生了改變。青辭,答應姐姐,無論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著。不要聽你阿念哥哥的話,不要一味的去追求什么至高無上的法力。如月很好,你應該與她好好的相守下去。”畫傾城幽深的眼眸中,有些淡淡的愁緒。
青辭的身子猛的一震,有些不自然的避開了畫傾城的眼神,“翎兒姐姐,你都知道了?”
“呵。”畫傾城輕笑一聲,“你有什么事能瞞得過我?”
“翎兒姐姐,我也想好好的和她在一起,我很愛她,我也知道她很愛我。可是…如果不這樣做,你給阿念哥哥的另外兩滴淚該怎么才能弄來?”青辭有些痛苦的再次望向畫傾城。
畫傾城深深嘆了口氣,目光卻是悠遠的望向青辭身后的黑暗之中,口中喃喃道:“是我失策了,越是想保護你,反倒越是將你拖入了泥潭。我當年算到了很多很多,但是這一世的許多事,我卻都算不出來。
“罷了。青辭,你只需要記住一句話,盡人事,聽天命。無論怎么樣,好好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
青辭木然的點了點頭,他知道,縱使他心中有千千萬萬個疑問,現在的翎兒姐姐也絕對不會再對他多透露一個字。他想要知道所有的一切,恐怕只有等到風湮的力量和記憶真正完全覺醒,并且和畫傾城融為一體的那一天。
至于他自己的劫數,其實他隱隱的也有些感覺,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現年一千七百多歲的自己,將那個劫數在潛移默化之中提前了兩百多年。
“好了,我此番現身也是迫于無奈,敘舊就到此為止吧,我們得趕緊把阿念找出來。”畫傾城拍了拍青辭的肩頭,隨后微微后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