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半妝白了他一眼,“你這書生小子平日里看著頭腦挺靈光,這時候怎的腦子轉不過彎來了?我要這丫頭給我畫的是皮,不脫衣服怎么畫?”
聽了影半妝的話,眾人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不過很快的他們就感覺出來似乎有不對勁的地方。
“你在開什么玩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啊?傾城小姐姐一個冰清玉潔的姑娘家,你讓她看你這個老怪物的身體,然后再在你身子上畫畫?你要不要這么無恥啊!”青辭第一個反應過來,指著影半妝的鼻子就開罵了。
畫傾城聞言也是微微一愣,隨即一張俏臉紅了起來。她沒想到影半妝竟是要她直接在他的身上作畫,而青辭方才還那么直白的挑明了如此作畫所要面臨的尷尬局面,這當真是讓她有些左右為難。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影半妝像是聽見了什么好笑的笑話,那詭異的雙重音笑得讓人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待到影半妝笑夠了,卻是悠悠的開口說出了一句讓在場之人無不驚得下巴脫臼的話:“本尊似乎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個男子吧?”
“什么?!”
眾人愕然。
“你…你…你這老毒物,你竟然是女子?”青辭的舌頭似乎都被驚得打了結,一句話險些說不利索。
“所以,你還認為我讓這小丫頭幫我畫皮是一件很吃虧很受辱的事情么?”影半妝睨著青辭淡淡道。
“呃…這…”青辭啞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不行,我還是不放心,萬一你中途又情緒失控了怎么辦?”蒼無念皺著眉頭沉聲說道。
影半妝的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說道:“不如這樣吧,你就守在門口,若是真出現什么狀況,你進來怕也不遲吧。”
可以看得出來,影半妝對蒼無念極是能忍耐,不過這大概也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可是蒼無念卻并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而放下來心來,畢竟對方可是一個隨時隨地無時無刻都能夠下毒的危險人物,她若是真想對畫傾城做些什么,估計根本不會發生什么太大的動靜。
“不如,毒王前輩就受點委屈,服下‘封靈散’吧。順便…將你身上的各種毒藥和解藥都交出來,這樣大家都放心些。”季子安忽而開口說道。
聞言,影半妝的面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怎么?你們的命就這么金貴,本尊的命便一文不值?莫非你們還想在我法力被壓的時候襲擊我不成?”
一見屋內的氣氛緊張了起來,青辭眼珠一轉,急忙拉著影半妝說道:“哎呀,老毒物,你也別生氣,若非你有前科,阿念哥哥也不會這么防著你。至于我們襲擊你,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兒!要知道‘畫皮’可是傾城小姐姐的必經之路,你要是出了什么狀況,她去給誰畫皮呀?你說是吧?”
“必經之路?此話何意?”影半妝皺眉問道。
“原來你還不知道啊?他們畫族之人若是想提高自己的法力,就得不斷的繪制有難度的作品,畫出來的實物越多越貼近這個東西真實的模樣,修為才能提升得越快。”青辭瞎扯道。
“哦?竟有這等事?感情本尊還成了她修煉的工具了?”影半妝眉頭一挑,略帶譏誚的說道。
“哎,話不能這樣說,你們這也是各取所需嘛。看在阿念哥哥的面子上,您老人家就稍微委屈一下吧。再說了,萬一你真的中途情緒失控,傷害了傾城小姐姐,你這身破敗的皮囊誰給你補啊?”青辭笑嘻嘻的說道。
沉默了片刻,影半妝終是點了點頭,“好吧,就依你們。”
說起來影半妝也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她很快就按照季子安所提議的那樣服下了“封靈散”,將自己隨身攜帶的毒藥和暗器全都拿了出來,這才帶著畫傾城進入了她的臥房之內。
來到影半妝的臥房,畫傾城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房間的布局也太簡單了些:一張普通的木床,一張普通的木桌子,兩把普通的椅子,還有一個很大但是做工卻很粗糙的木柜,除此之外就再無多余的東西了,甚至連一個妝臺都沒有。
這哪一點像是個女子的房間?
影半妝倒像是沒事人一樣,似乎在她的眼里女子的房間本該如此。只見她一回到房間便徑直走向了那個簡陋的木柜,從里面取出來一個箱子放在了桌上。
“畫具都在這里,你且看看還需要什么,若是沒有問題,我們這便開始吧。”影半妝指了指自己取出的箱子對著畫傾城說道。
畫傾城走到桌邊,將箱子打開,發現里面擺滿了小瓷瓶,她隨手拿起一個瓶子,發現那個瓶子表面還貼著一張小紙條,紙條上面寫著“雷公藤”三個字。
將小瓶子放在桌上,她又隨手拿起一個瓶子,卻見這個瓶子表面也貼著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白頭翁”。
她索性將箱子里的瓷瓶一股腦兒全拿了出來,竟是發現每個小瓷瓶的瓶身都貼著一張小紙條,什么“紅信石”、“雞心螺”、“狼毒”、“墨汁鬼傘”,一個重樣的都沒有,并且無一例外上面寫著的全是劇毒之物的名字。
“這…這全是前輩提煉出來的毒物嗎?”畫傾城頗為詫異的問道。
“不錯,都是本尊提煉出來的。若是沒有這些東西,本尊這具破敗的肉身早就化為灰燼了。”影半妝淡淡的說道。
“前輩的意思是,希望我拿這些提煉好的毒物當畫皮的顏料嗎?”畫傾城問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這丫頭連皮都沒畫過,難道本尊還能指望你給我畫出五臟六腑來?索性這些東西也都是本尊的心血,若是用它們來畫皮,本尊便可不用再依賴冰蠶絲來修補我這身破潰的皮囊了。”影半妝無奈的說道。
畫傾城點了點頭,無意識的將視線掃過箱子,卻發現箱子的底部似乎還有什么東西。
她伸手將壓在箱底的東西拿了出來,卻發現這東西黑乎乎的很是結實,那手感摸起來似乎是什么獸類的皮。
“這是什么東西?是什么猛獸的皮嗎?”畫傾城將那塊皮翻來翻去看了好幾遍,不解的問道。
看見畫傾城手里的東西,影半妝的眼睛微微瞇了瞇,眼神之中似是有些許憤恨,“哼,一頭還不成器的孽畜罷了,當年趁著本尊正虛弱的時候想要以本尊為食,最終被我抽筋扒皮,死無葬身之地。本尊常用的那條長鞭就是這孽畜的尾巴。”
想到那條長鞭在影半妝手上發揮出的恐怖的威力,畫傾城不由得暗暗抖了抖,那么長的尾巴,想必那孽畜的塊頭也是極大吧。
可惜它看走了眼,想吞誰不好,偏偏惹上影半妝這個殺神,最后竟然落得個被抽筋扒皮的下場,尾巴還成了別人的兵器。
緩了緩心神,畫傾城又問道:“前輩莫非是想將這獸皮也當做材料用?”
影半妝點了點頭,“此獸兇猛,皮囊也結實,一會兒你將它溶在我特制的化尸水中,配在顏料當中一塊兒使用便是。”
聽見“化尸水”三個字,畫傾城的小心肝不由得又抖了抖,這毒王還真是毒啊,這一箱子經過提煉的劇毒之物若是流入人界,夠滅掉幾十個國了。而她竟然要將這些東西當作畫皮的顏料,全用在她自己身上。
用了也就用了吧,竟然還要用到化尸水,這玩意可是只需要幾滴便可將一個人化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她竟然要畫傾城拿這個來當顏料作畫,萬一不小心碰到了,那豈不是死的很冤枉?
似是察覺到畫傾城的不安,影半妝笑了笑,安慰道:“放心,都說了是特制的,那是專門用來融化那些表皮堅韌的猛獸用的,對我們沒影響。”
聽得影半妝這么說,畫傾城的心才稍稍安穩了一點。
很快影半妝又拿來了一個木盆,將所有的毒物以及那溶解了獸皮的化尸水全部倒進了盆中,大半盆黑黢黢稠得幾乎化不開的“顏料”便出現在了畫傾城的面前。
“這…這玩意,蘸都蘸不起來吧?”畫傾城指著那個木盆,很是沒法理解影半妝是怎么想到拿這玩意當顏料的。
影半妝卻是滿不在意的笑了笑,再一次打開了大木柜,從中搬出了一個酒壇子。
一開壇蓋,一陣醇厚的酒香撲鼻而來,這個味道畫傾城太熟悉了,他們自從進入萬毒谷便一直聞到現在,正是那個環繞在他們居住的竹屋周圍的那條小溪之中的鴆酒。
伴隨著“嘩啦啦”酒水倒進盆中的聲音,畫傾城的眼睛卻越睜越大,到最后連嘴巴也張得溜圓——只見那黑黢黢的大半盆稠得化不開的毒物在緩緩的加入鴆酒之后慢慢的被稀釋,而原本那如墨塊一般的黑色也漸漸的變淡。
到了最后,那木盆之中的毒物竟是變成了無論色澤還是質地都如米湯一般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