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東方泛起了魚肚白,畫傾城迷糊之間做了個奇怪的夢,夢里她看見了一片血紅色的花海,花朵的形狀就如同她曾兩次與蒼無念一起放過的那種河燈。她順著花海中間唯一的一條青石路一直走,發現路的盡頭有一條河,河上有一只小木船。
船上的擺渡人將她一路送到一座青石橋邊,在橋頭之處,她看見了一個穿著淡紫色衣裙身姿窈窕的女子,女子的身后是一個身穿紫金長袍挺拔修長的男子。那男子似乎是在跟女子說話,可是畫傾城卻聽不見他們二人在說些什么,而且從頭到尾,那女子都未曾回過頭。然后,女子便毅然決然的往前走去,最終消失在橋的盡頭。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畫傾城沒有看見兩人長得什么模樣,也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但是她卻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的悲傷,那種悲傷像瘟疫一樣在心中潰散開來,又痛又壓抑。她很想開口叫那個女子等一等,問問她和那個男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她就連分別也不愿意再回頭看男子一眼呢?
就在她想要開口呼喚的時候,卻是猛然驚醒了。
發現自己只是做了個夢,畫傾城松了口氣,可是心頭仍是有些發堵。細細的回想著夢中那一男一女,她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可是到底在哪見過呢?
“在想什么?”蒼無念的聲音輕輕的傳進了她的耳朵里。
“呃,無念哥哥,你已經醒了啊?”畫傾城被嚇了一跳,扭過頭發現,他果然一瞬不瞬的正盯著她。
“剛醒一會兒,發現你的面色有些奇怪,我還以為是…你身子不舒服。”蒼無念的話語有些頓滯,似是有什么事情讓他感到不好意思。
說起“身子”,畫傾城下意識的看了自己一眼,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她的臉刷的就紅了,薄薄的錦被之下,她和蒼無念的身上都未著寸縷,而她的一只手臂還摟在他結實的腰上。
“啊——”畫傾城忍不住失聲驚呼,不過剛喊出聲,她又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此時天色尚早,她如此大喊大叫,豈不是得將府上的人都給引來。
“無念哥哥,我們昨晚…”畫傾城紅著臉,小聲的問道。
“昨晚…你不記得了?”蒼無念挑了挑眉,語氣之中帶著少有的戲謔之意。
聞言,畫傾城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她聽說過,女子初次經歷這種事情,身下是會痛的,可是她現在渾身上下都痛,這可怎么判斷?她隱約只記得,蒼無念將她抱上了床榻,一開始還算是小心溫柔,可是到后來他的動作便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粗魯,好像要將她的每一寸骨骼都捏碎一般。
然后就在他撕扯掉他們身上的衣物的時候,她的意識就陷入了模糊之中,隱約之間她覺得他似乎是已經實實在在的占有了她,可是那種感覺又不大真切,好似做夢一般。
“我…我記不清了。”畫傾城有些頹然的說道,如果她真的就此將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交給了他,那她恐怕會是這世上最糊涂的女子了,與心儀之人的初夜,她竟然可以沒有印象。
蒼無念的眼神微微凝了凝,低聲說道:“我很慶幸最后那一刻,我沒有要了你。”
“什么?為什么?無念哥哥就如此不待見畫兒嗎?”畫傾城先是吃驚,轉而很是受傷的問道。
“畫兒,你難道忘記了?我現在還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樣的,若是我這樣便要了你,只會害了你的性命,以后萬不可這么做了。”蒼無念撫了撫她的發絲,有些責怪又有些心疼的說道。
“會害了畫兒的性命?此話從何說起?”畫傾城一臉茫然的問道。
“你…”蒼無念剛想回答,可是忽然面色一變,立刻閉了嘴。看畫傾城此時迷茫的表情,恐怕她還并不完全了解“魂牽夢縈”,否則她昨夜也不會主動對他投懷送抱了。
“我是怕,我會不小心傷害了你。畢竟昨夜我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以后我若是再出現失控的情況,你一定要遠離我,明白嗎?”蒼無念心下一嘆,轉念之間便換了個說辭。
知道蒼無念定是有事瞞著她,但是畫傾城仍是乖巧的點了點頭,她明白,他必然是為了她好的。只不過,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讓她放任他獨自承受痛苦,她終究是辦不到的。
“對了,也不知如月姐姐和青辭公子現在怎么樣了,我們趕緊去看看吧。”畫傾城猛然一驚,昨夜她與蒼無念發生的那些全都是意料之外的事。現在都過去一夜了,也沒人來個消息通知一下她。
蒼無念點了點頭,心念一動便穿好了衣裳,怕畫傾城尷尬,他小心的起身,將錦被替她蓋好,隨后離開了房間,在屋外候著她。
見蒼無念離開,畫傾城這才松了口氣,她悄悄的將被子掀開,看了看身下的褥子,的確是干干凈凈的什么也沒有,只不過她的身體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零零散散的斑駁淤青,可見蒼無念昨夜的確是失控了。
可是她還是想不明白,為什么后面的事情她都記不清了,她隱約之中的確是看見了自己與蒼無念抵死纏綿的模樣,難道又是意念神交?可是即便是意念神交,她也不該記不清啊。
拍了拍自己的臉蛋,畫傾城覺得自己的整張臉都在發燙,一個女兒家,怎么滿腦子都在想這些事情。她趕緊起身,找了套干凈的衣裳替自己換上。
兩人來到安如月的房門口時,正好看見青辭開門從屋子里走出來。畫傾城心頭一跳,難道昨夜青辭一直沒有離開過?那這樣的話…他們該不會…
蒼無念則是面色一沉,滿面慍色的瞪著他。
青辭先是一愣,隨后尷尬的笑了笑:“閣主,傾城小姐姐,這么早啊!”
“你跟我過來。”蒼無念皺了皺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轉身朝院內走去。
青辭心下一緊,對著畫傾城說道:“那個,如月已經醒了,傾城小姐姐進去陪陪她吧。”說完,他趕緊追著蒼無念往院中跑去。
“如月?叫得這么親切了?該不會真的…”畫傾城有些疑惑的盯著青辭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聲,看這情形,兩人這一夜之間發生了什么當真令人遐想無限啊。
竊笑了一下,畫傾城這才走進屋去,抬眼便看見安如月剛剛才將里衣給穿上。
“呃,如月姐姐…你…沒事了?”畫傾城有些尷尬的問道。
安如月轉過身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嗯,沒事了。”
畫傾城松了口氣,走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坐了下來,小聲的問道:“青辭公子昨兒一夜都沒離開過?”
安如月的臉微微紅了紅,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先前那樣對你…你心里不怨他?”畫傾城試探著詢問道。
聞言,安如月的面色微微僵滯了一下,不過轉瞬間卻變得更紅了,沉吟了片刻,她才低聲說道:“先前,自然是怨他的,不過更多的,大概是心頭傷感,覺著…我已然對他動了心,而他卻在沒有袒露心跡的情況下那樣對我,讓我一時半刻難以接受。”
“那后來呢?青辭公子可對你表明了心跡?”畫傾城小心的問道。
安如月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昨夜說,他喜歡我。可是我心里清楚,他的心中應當還有另外一個對他而言十分重要的女子。想來他會說喜歡我,應該多少是有些沖動了,我知道,他先前也只是為了對我負責,才會前來安慰我。”
“且不論他是否一時沖動對你表白心跡,就單單他占了你的身子,自然就是應該對你負責的啊。”畫傾城忍不住嘟噥道。
“你們…似乎誤會了什么。他…并沒有對我做出那種事。”安如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啊?”畫傾城驚疑,“難道,昨夜是我看錯了?我明明看到他…”
安如月苦笑了一下,拍了拍畫傾城的手:“說來昨夜得好好謝謝你,若是你沒有來,恐怕他就真的會對我…罷了,都過去了。我想,他心中是有我的,只是那分量或許還太輕。但是不管怎么說,我的身子他看也看了,這個責任,我定是要他承擔的。”
聞言,畫傾城心下暗暗嘆了口氣,輕聲道:“如月姐姐能想明白便好。你是不知道,昨夜我將你從涼亭帶回來,你一直哭泣,卻不肯言語,當真是把我嚇壞了。”
“真是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昨夜…我怕只是一時沒回過神來,畢竟,從未有哪個男子那般對待過我,我當時的心里除了驚慌,更多的是害怕,我害怕他對我只是一時的,也害怕他因此而疏遠我。”安如月淡淡的說道,眉宇之間掛著淺淺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