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點了點頭:“不錯,俗世之人家中供奉觀音是常有的事,而我畫族只信奉少司命,所以沒見過這樣的文字也是正常。”
“洛凡前輩,那你知道這絲絹上梵文寫的都是什么意思嗎?”安如月眼神灼灼的問道。
洛凡嘆了口氣:“這些字體雖是梵文,可是表達方式實在太過古老晦澀,我也只能看懂一成,其余的那九成我的確實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這可如何是好啊?”安如月頓時泄氣的嘟噥了一聲,這感覺就像是拿到了一張寶藏地圖,可地圖上卻沒有標明路線,急得人干瞪眼。
“洛凡前輩,不如你先將你能看懂的那一成告訴我們,余下的內容,我們日后再想辦法。”惠姑在一旁建議道。
洛凡苦笑了一聲,無可奈何的說道:“我能看懂的這些內容,說了跟沒說是一樣的。這是一個但凡我族之人都知曉的道理,也便是所謂的‘畫容畫貌難畫神,畫皮畫骨難’。還有那紫衣仙子先前說過的,若要,除了高深的法力,還需得看遍人間百態,經歷愛恨情仇。”
“不是吧…還真的跟沒說是一樣的。不對,是說了反而更讓人心頭堵得慌。”安如月頹然的耷拉著腦袋,心頭暗嘆自家小王子命苦。
這十幾年來,他一直在尋找畫傾城的下落,可是找到了她,卻又不敢對她透露自己的身份。好不容易將過往的誤會都澄清了,而畫傾城也是心甘情愿的想要替他重造覺魂,竟不曾想,這一切都僅僅只是個開始而已。
畫傾城的美眸之中閃過一抹失落,但很快的,她腦中突然閃過了蒼無念的臉。她不由得皺了皺眉,或許她的無念哥哥會明白這些梵文的含義呢?
“我想,不如等無念哥哥醒了,將這絲絹拿給他看看。或許他有辦法知道這上面究竟寫了些什么。”畫傾城輕聲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聞言,安如月向畫傾城投去了疑惑的目光,隨即她的目光由疑惑變為恍然,再由恍然變為不認同:“傾城姑娘是想讓小王子利用千機閣去查明這絲絹上的內容嗎?這可使不得,萬一這里面的內容被泄露出去,你可就有危險了,小王子肯定不會同意的。”
畫傾城卻是微微一愣:“啊?我還沒真沒想過利用千機閣的去查這些梵文。我只是覺得…無念哥哥似乎應該能看懂這絲絹上的內容。”
“不會吧…自打小王子出生起我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伺候他,我不記得他有研究過這些啊…”安如月一只手托著下巴,努力的回想著蒼無念這些年都在干些什么。
“等他看了再說吧,我們在這里憑空猜測,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洛凡將絲絹重新放回了畫傾城手里,隨后又道:“若這絲絹上當真記載著那些天地異寶的所在,恐怕我們得好好準備準備踏上尋找寶物的征程了。”
從后山離開,畫傾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看著床榻上蒼無念平靜的睡顏,畫傾城只覺得心中百般滋味。
不知曉他真正身份的時候,她只覺得他定然是個能力卓絕的男子,興許有著不錯的出身,從小受到了良好的教養。而她卻只是個自幼便生活在荒山野地里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會的野丫頭,從內心深處而言,她自覺是配不上他的。
在知曉他并非人族,而是修羅界的王子時,那種距離感已然不是云泥之別可以形容的。若非他幼時遇到了變故,因此失了一魂,想必他們這輩子也不可能有相遇的機會。
這樣想想,她竟是一時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惆悵。該慶幸是因為他失了一魂,而她又是畫族的,所以老天爺才讓他們有了相遇的機會;而該惆悵是,他失去的是覺魂,注定了感情世界是一片冰冷淡漠,而她卻不知從何時起,已然對他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無念哥哥,畫兒今日在蜃光之中看見了一位仙子,仙子說,畫兒若是想為無念哥哥,需得看盡人間百態,歷經愛恨情仇。畫兒長這么大,直到遇見了你,方知什么是愛,也是因為遇到了你,才重新記起什么是仇。無念哥哥,為了你,畫兒愿意變得更勇敢,更堅強,可是…若有一天你真的重新擁有了覺魂,是不是就會離我而去了呢?”畫傾城一手攥著絲絹,一手輕輕撫著蒼無念的臉自言自語。
這一刻,她無比的希望她的無念哥哥只是一個普通的人界男子,而她也只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兒,他們結為一對平凡的夫妻,過著男耕女織的平靜生活,直到終老。
她就這樣癡癡的坐在床頭,盯著他如畫般的面龐發呆。直到她的手被他輕輕的握在掌心,她才猛然驚覺,自己的手一直撫在他的臉上。
“無念哥哥,你醒了啊?”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和羞赧,畫傾城急忙垂下頭,低聲問道。
“嗯。”蒼無念輕輕的發出了一個單音,許是由于剛睡醒的緣故,聲音中帶著幾分慵懶和暗啞,聽得畫傾城忍不住心頭一顫。
“你受傷不輕,怎么…怎么不再多睡一會兒呢?”畫傾城撇過頭,不敢看他,想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掌中抽離,可是他卻沒有讓他如愿。
“有個傻丫頭一直在我耳邊絮絮叨叨,我怎么能睡得安穩呢?”蒼無念低聲說道,語氣之中卻帶著一絲難掩的笑意。
“我…我說的話無念哥哥都聽見了?”畫傾城大感窘迫,雖然她對蒼無念也是表白過了,現在身邊的人也都知道她對蒼無念存了怎樣的心思。
可是她趁著他熟睡之時念叨些心里話,還一直將手撫在人家的臉上,這分明是有存心占人便宜之嫌。而最最要命的是,她還被對方抓了個現行。
“聽見了。”蒼無念淡淡的答道,隨即他坐起身來,凝視著畫傾城紅撲撲的臉,輕聲道:“為了我,讓你受委屈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都像現在這樣,做一個無憂無慮不諳世事的小丫頭,而不是將感情浪費在我這樣一個不知情為何物的男子身上。你是個好女孩兒,應當有個懂你愛你,能夠保護你的男子陪你相守終老。”
短暫的怔愣過后,畫傾城卻是決然的搖了搖頭:“不,畫兒想要的,并不是去心儀一個懂我愛我能夠保護我的男子,畫兒想要的,是我心儀的男子能夠懂我愛我保護我。這世上興許有許許多多的男子能夠做到無念哥哥所說的那樣,擁有帶給女子幸福的能力。但是,畫兒想要的幸福,只有無念哥哥能給。”
望著女子清澈卻又異常堅定的眼神,蒼無念心頭那種被堅韌的網蒙蔽著的壓抑感又洶洶的襲來。這種感覺讓他挫敗而又無力,讓他根本無從回應她的執著與深情。
蒼無念的每一個神情畫傾城都看在眼里,盡管內心很是失落,她卻也不忍逼迫他再這樣強迫自己去感受他現在根本無法理解的事情里。人之所以會覺得難過,就是因為欲望沒有得到滿足,而知足者常樂,卻又是老祖宗早就傳下來的道理,畫傾城覺得,一定是自己太過貪心才會每每糾結于此,比起他終有一日會離她而去,如今的朝夕相處,她應當知足才是。
“好了無念哥哥,這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替你重塑覺魂。”畫傾城收起了眼底的失落,揚起頭對著蒼無念淺淺一笑。
她的一舉一動同樣沒有逃過蒼無念的眼睛,他知她心中所想,可是這樣的問題如果繼續討論下去,依然是不會有結果的,或許還會惹得她黯然神傷。既然她主動的轉移了話題,那么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想必是此刻最好的選擇。
“我迷迷糊糊的聽見你說起什么‘仙子’?”蒼無念問道。
“對呀,確切的說,是那位紫衣仙子將自己的一縷殘念留在了我畫族至寶之中,我今日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結果沒想到真的觸發了蜃光之中的玄機。我問那位仙子如何能夠成為真正的,然后那位仙子便給了我這個。”畫傾城說著,將手中淡紫色的絲絹遞到了蒼無念的眼前。
蒼無念疑惑的接過絲絹,入眼便瞧見了那絲絹一角繡著的洛神花。就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了腦袋,電光火石之間,有許多繁雜破碎的畫面在蒼無念的腦海中瞬間閃過。腦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使得他的瞳孔頓時緊縮了起來,呼吸也不由得急促。
“無念哥哥,你怎么了?莫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見蒼無念驟變的面色,畫傾城心下大急。
狠狠的深呼吸,好一會兒,蒼無念才輕輕的擺了擺手:“無妨,只是覺得這絲絹上的花兒有些眼熟罷了。”
“這花…對無念哥哥來說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嗎?”畫傾城小心的詢問道。
“沒有。即便有,我也想不起來了。”蒼無念苦笑著搖了搖頭,很快他便將注意力集中到了絲絹上那猶如一串串奇異符號的梵文上。
“這…居然是梵文。”蒼無念有些吃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