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后,畫傾城跟惠姑打了個招呼,興高采烈的離開了客棧。
出了客棧,畫傾城就如同一只被放飛的鳥一般,每路過一個攤位都要瞧瞧看看,發現什么新鮮玩意兒還會忍不住上前去摸摸。
“姑娘,買面人兒嗎?一文錢一個,便宜得很!”一個捏面人的販見畫傾城停在自己的攤位邊上,熱情的招呼道。
“好漂亮,跟真的一樣,這玩意兒能吃嗎?”畫傾城心的拿起一個面人,大眼睛盯著看了半,問出了一個讓販幾欲暈厥的問題。
販嘴角抽了抽,這才尷尬的道:“姑娘真會笑,這面人兒是用面捏的沒錯,不過是用來觀賞把玩的,不是用來吃的。”
“哦…不是用來的吃的啊。也是,這么漂亮的面人兒吃了也怪可惜的。”畫傾城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一般,隨手又將面人兒給放回了原位。
離開了賣面人的攤,畫傾城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覺的已經走到了洛河岸邊。
“賣河燈啦,賣河燈啦!一個三文,兩個五文錢…”河岸邊上,許多賣河燈的販大聲的吆喝著。
“這東西叫河燈?”畫傾城指著一個攤上的河燈對著那攤位的販問道。
“姑娘不是萬桑國的人?”販沒有直接回答畫傾城的問題,而是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心頭暗忖這萬桑國周邊哪個國家是以美女聞名的,居然能生養出如此美得不像話的女子。
“哦…我從就跟著師傅在山上學藝,所以沒見過這些東西。”畫傾城扯了個謊。
“原來是這樣,那姑娘恐怕也不知道這河燈的用處吧?這河燈…”
“我知道!”還沒等販把話完,畫傾城底氣十足便打斷道:“這河燈是為逝去親人的亡魂引路,或者是為自己祈福用的。”
“對對對!姑娘知道那便最好不過了!我這兒的河燈樣式齊全,價格也公道,姑娘看看喜歡哪一盞,隨便挑!”販喜笑顏開的指著自己攤位前的河燈對畫傾城道。
畫傾城的眼神在那些款式各異的河燈上面來來回回的打量,最后終是把目光落在了一盞紅艷艷的河燈之上。
那河燈是做成一朵花的樣子,花瓣很細,每一絲花瓣長短不一并且都向著花蕊內微微卷曲,除了底座之外,整盞河燈的顏色鮮紅如血。
畫傾城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盯著那盞燈,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召喚她一般,讓她不自覺的就將手伸了過去。
就在她的手馬上要觸碰到那盞鮮紅的河燈時,一只五指修長的大手在她之前先一步將河燈給拿了起來,與此同時一個略顯低沉但是極富有磁性的嗓音在畫傾城的耳邊淡淡的響起:“這盞燈我要了。”
畫傾城訥訥的轉過頭,甚至伸出去抓了個空的手都還沒來得及收回來,一個仿佛俊美如妖又出塵似仙的男子的臉龐映入了她的眼簾。
男子看上去剛過弱冠之年,一身月白色長袍,長眉入鬢,一雙鳳眸明亮而深邃,完美的臉部輪廓仿若工巧匠雕琢出來的一般,活脫脫就是個從畫中走出來的美男子。
看著身邊的男子,畫傾城居然不由得有些癡了。她突然想起了姑姑的話,姑姑她長得極美,這樣的容貌實在是很惹人注意。從前她不能理解一個人的容貌惹人注意是什么概念,如今她卻是深刻的體會到了,原來當一個人長得好看到無法形容的時候,容不得別人不去注意。
男子似乎也察覺到了畫傾城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他微微側過頭,嘴角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向畫傾城。
似是終于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畫傾城急忙將懸在半空中的手縮了回來,有些怯怯的道:“這位…這位哥哥,這燈…燈是我先看上的…”
男子的深邃的眼眸在聽見“哥哥”這三個字的時候微微凝了凝,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叫過他“哥哥”,就是那個曾經過要為他畫一副紫瞳的可愛的女孩。如果那個女孩還活著,如今應該也如同眼前這個女子一般大了吧,或許也會生得如此美麗動人。
“你,你也看上了這盞燈?”男子低沉的嗓音再一次涼涼的傳入畫傾城的耳朵里。
“是啊,我正準備伸手去拿,你就把它拿走了。”畫傾城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十分誠實的道。
一旁的販看著面前的這一對年輕男女,一時間居然呆滯住了,直到男子再次將目光投向他,并且淡淡的問道:“老板,這種燈只有這一盞嗎?”
販這才一個激靈,急忙道:“不是不是,還有一盞,我這就給二位拿。”
販很快又從自己的攤位下面一堆沒陳列在攤位上的河燈中找出了另外一盞這鮮紅的河燈遞到了年輕男子的手里。
男子接過河燈,順手遞給了畫傾城,隨后他拿出一串銅幣放在販的手中:“再給我一支筆和兩張紙箋。剩下的不用找了。”
販欣喜的接過錢,隨手又將筆和紙遞給了年輕男子,嘴里著:“多謝這位公子,愿公子和心上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男子微微笑了笑,轉過身看向還在兀自發呆的畫傾城:“姑娘,不介意的話,一起去放河燈吧。”
畫傾城訥訥的點了點頭,手里捧著河燈,整個人仿佛著了魔一般緊跟在男子的身后向河邊走去。
販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這才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語道:“今兒這是怎么了?莫不是玉皇大帝身邊的金童玉女下凡來了吧?這世上怎么還有長得這么好看的人?”
畫傾城跟著男子一路來到了河水邊上,不知道為什么,她有一種不出的感覺,仿佛面前的男子她認識了很久很久,他身上似乎有一種氣息在牽引著她,讓她覺得親切,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男子此時的內心也略微有些疑惑,這個款式的河燈是他心底里最深的記憶之一,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買一盞曼珠沙華送給這個姑娘,或許僅僅是因為她一開口時那一句“哥哥”。
搖了搖頭,男子提筆在紙箋上寫下了幾個字,隨后他順手將筆遞給畫傾城道:“寫點什么吧。”
畫傾城接過筆,卻并沒有馬上就寫字,她咬了咬嘴唇,心翼翼的開口問道:“哥哥,可以讓我看看你寫的什么嗎?”
聽到這個問題,男子目光又是微微凝了凝,同樣的節日,同樣的稱呼,同樣的問題,難道面前的女子也會是十五年前同樣的那一個人嗎?
可是不由他多想的,他的手已經下意識的將紙箋遞到了畫傾城的面前。
“弱水三千?”畫傾城盯著紙箋上的字,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隨后她嫣然一笑:“嘿嘿,這個我懂。”
罷,畫傾城便在男子復雜的目光中提筆寫下了“只取一瓢”四個字。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一瞬他都忘記了,問一個初次見面的女子的閨名是多么失禮的一件事。
“我叫傾城,哥哥你呢?”畫傾城倒是沒有絲毫的在意,很干脆的應道。
傾城…
她,她叫傾城。
“我叫傾城,這名字還是族長爺爺取的。蒼妄哥哥可一定要記得呢!”
那個稚嫩而又清脆的聲音在男子的腦海中回響——她叫傾城,他從來沒忘記過。
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他居然感覺自己似乎有些激動,那種感覺不知道是失而復得的喜悅,或者是他終于可能有機會體會那種喜悅。
“你…你姓什么?”男子的嗓音愈加的低沉,仿佛是為了壓抑住內心的顫抖。
畫傾城搖了搖頭:“傾城就是傾城,沒有姓,從姑姑就是這么叫我的。”
只有名,沒有姓?難道是個孤兒?
“那你姑姑叫什么名字?”男子追問道。
“姑姑就是姑姑啊,我也不知道姑姑叫什么,她從來沒告訴過我。”畫傾城依然搖了搖頭,十分無辜的道。
她她叫傾城,她她有個姑姑,她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也不知道姑姑叫什么。她到底是不是那個她,她的姑姑又會不會是那個惠姑?
見男子似是陷入了沉思,畫傾城想了想,聲的問道:“哥哥,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回過神,直視著她精致美麗的臉龐,良久之后淡淡的道:“我名無念。”
“無念…無念哥哥,你也沒有姓嗎?”畫傾城又問道。
蒼無念轉過頭,目光望向河水中星星點點的河燈,語氣中帶著些許淡漠的冷意:“如果非要有,那我便姓古。”
“古無念?”畫傾城聲的嘀咕了一句。不知為何,她覺得眼前這個哥哥似乎并不愿意自己姓古,不過她卻很識趣的沒有再問下去,而是笑盈盈的道:“無念哥哥,我們一起放河燈吧!”
兩盞紅艷艷的河燈被點亮,順著水流的方向慢慢的離開了兩人的視線。
蒼無念的心中升騰起一絲絲悵然,身邊的這個姑娘看來應該不是當年的那個女孩,如果是她,以她這般真無邪的心性,定當會出當年曾經與一個男孩在這里一起放過河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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