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如何是好…藥師當初明明說了,那畫族當中法力高強的人可以將所畫之物變為實質的啊,為什么…為什么…”曼沙滿臉的絕望痛苦,整個人倚靠在安如月的身上,喃喃自語著。
蒼無念眉頭緊鎖,似是在思考什么,許久之后他突然開口道:“母親,我覺得那個男人在說謊。”
曼沙原本還沉浸在希望幻滅的痛苦之中,聽得蒼無念突然冒出這么一句,她微微有些錯愕的問道:“念兒何出此言?”
“他只是一個會些許法術的流浪道士,如何識得畫族之人?即便有緣認識,當年藥師救了那畫族垂死之人的性命,如此大的恩德都未曾有幸受到邀請去那個神秘的地方,憑什么這個男人就能夠去到那個地方?如果他真的去過,只能說明他與族中很重要的人物相交匪淺,要什么樣的交情,畫族中人才能破例將他帶入族中?還有,這個男人先是說畫族人沒有那樣的能力,見母親不死心,最后才十分肯定的說畫族所在之處常人無法進入。若是他真與畫族人有如此親密的關系,他必然有方法進入,即便他進不去,他認識的那個人也一定能夠帶他進去。”蒼無念有條不紊的分析著洛凡此番表露出來的破綻。
的確如蒼無念所言,這世上還有什么比救命之恩更大的恩德?這樣的恩德也只是換來一個對方坦言自己身份的消息,那洛凡何德何能,能有幸成為畫族的座上賓?如若真的有,他又豈會被畫族拒之門外?
想通了這個道理,曼沙決定再去找一次這個洛凡,這個男人一定有問題,無論他需要什么樣的代價,曼沙都一定要求得進入畫族的方法。
看了看周圍,曼沙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先回鎮上,回到鎮上我立刻去找他。”
洛凡離開之后又重新回到了無憂酒肆,進入酒肆的時候,只見喬三娘正獨自抱著之前那壇酒坐在桌前發呆。
見洛凡回來,喬三娘先是驚喜,隨即又忍不住板起臉來:“怎么?看見那位夫人生得貌美,你便如此按捺不住?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個就帶著人家跑了?”
洛凡挑了挑眉,一把將喬三娘手中的酒壇子抓了過來,直接揭開封蓋對著自己的嘴猛灌了幾口,然后才悠悠的說道:“三娘,無論我跟哪個女人跑你似乎都管不著吧?”
喬三娘的心狠狠的抽了抽,那是一種被心愛之人漠視的疼痛。
半年之前,這個男人生死不明的躺在她的店門口,一開始她以為是哪個村子遭了天災逃亡而來的流民。可是當她將手探向他的脖頸想要看看他是死是活的時候,他卻突然一把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嘴里呢喃不清的說著些什么。
喬三娘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意外的發現這個男人的力氣奇大,像她這種練過功夫的女子,尋常大漢隨手也能放倒三五個,面對這樣一個身形并不算壯實的男子她居然連自己的手都抽不回來,她開始懷疑眼前這個看起來如同流民一般的男子絕非凡人。
無奈之下喬三娘將洛凡攙扶起來,將他弄進了自己酒肆內的臥房中。洛凡一沾床又沉沉的睡了過去,喬三娘只得打了盆水將他臟兮兮的臉和手擦干凈。
她本就是江湖兒女,平常做事不拘小節,男女之別在她的眼里倒也不是看得很重。當她找來一套干凈的男裝想為他換上的時候,喬三娘驚訝的發現這個男人外形看起來雖然有些消瘦,可是破舊的衣服包裹之下的卻是一身精壯結實的肌肉,當然這并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男人的身上有著許多大小不一的傷疤,有的傷疤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有的深有的淺,還有幾道看上是去新傷。
洛凡的這一身傷痕深深觸碰到了喬三娘內心最柔軟的那個部分。她曾經想當一個女俠,行走江湖行俠仗義,她也練過苦工,知道習武的不易。如果先前她無法從洛凡的手中掙脫出自己的手,她還能安慰自己說是此人有幾分蠻力,那在她看到洛凡滿身傷痕之后她就徹底的明白不是那樣了。
洛凡身上的疤大都的刀傷和劍傷,還有一些是類似暗器之類的東西所傷。看他如此落魄的打扮醉倒在她的酒肆門口,想必一定不會是壞人,如今這年月,壞人大都富得流油,怎么會像他這般衣著破舊胡子拉渣。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已經聽清楚洛凡口中反復呢喃的只有兩個字——蕊兒。
蕊兒,定是個女子的名字。看他如此心傷和痛苦的模樣,想必應該是一個對他很重要的女子。那是一個怎樣的女子,是他的妹妹?女兒?還是…他心愛之人?
有人說,如果一個女子對一個陌生的男子產生了好奇,那這個女子很有可能在探尋這男子身上的秘密的過程中慢慢的愛上他,反之,男子對女子也是如此。
不過很可惜的是,洛凡從未對喬三娘產生過好奇,所以這便成了喬三娘一個人探尋洛凡秘密的旅途,洛凡卻從未陪她參與。
當洛凡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睡在一個不認識的女子的臥房內,他一點也沒有驚訝。見著喬三娘的時候,他也只是簡單的道了聲謝。他之所以沒有離開這個地方,是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喬三娘這里有酒,而洛凡身上有能夠吸引喬三娘的神秘感,于是兩人很默契的沒有捅破這些東西,半年來兩人都相安無事并且還十分熟絡了,至少喬三娘覺得兩人之間已經有了不淺的交情。
洛凡也并沒有在喬三娘這里白吃白喝,他寫得一手好字,繪得一手好丹青。這一點令喬三娘很是驚訝,她從來沒想過一介江湖武夫,做起這些文人墨客才會做的事情居然一點也不含糊。
鎮上稍微有點名聲的人家聽說洛凡會寫字作畫,都跑到酒肆來瞧他,在見到他卻有真材實料之后紛紛想要請他回家給自家的孩子當先生,琴和棋尚且不知他會不會,這書和畫他是已經占了兩樣了,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各種好手。
可是洛凡卻一一回絕了,他覺得自己去當別人的先生只會誤人子弟,若是有人有興趣買他的字畫,倒是可以直接將錢給喬三娘,喬三娘把酬勞兌換成玉泉釀給他就行。
喬三娘發現洛凡很奇怪,經常到了晚上就不知跑去了哪里,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那么一回半夜醉醺醺的倒在酒肆的門口,直到喬三娘第二天一大早打開店門才將他扶回房間。
后來喬三娘才知道,這個看起來總愛做類似潦倒道士打扮的男人時常流連煙花之地。他每一次醉醺醺的回來,必定是去了鎮上最有名的醉夜樓。
醉夜樓除了姑娘漂亮有風情,還有一樣東西也是這附近幾個城鎮都很出名的,那就是醉夜樓賣的酒,那酒名叫“醉生夢死”,據說許多人去醉夜樓寧愿不要姑娘也一定要嘗一嘗這酒。
喬三娘不知道洛凡去醉夜樓究竟是去尋歡作樂還是去喝酒的,不過不管是哪一樣,都證明這個時常看起來瘋瘋癲癲的男人并不窮苦。
當然,喬三娘寧愿洛凡只是去喝酒的,若是去尋花問柳,那真是要將她的心都傷透了,她對洛凡動了心思她不相信洛凡看不出來,但是洛凡如果寧愿去碰一個青樓女子也不愿意碰她,可見她在洛凡的心目中連青樓女子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