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宋興的心徹底涼到了腳底,原以為周大姐可能是給黃大春送字據來退自己錢的,現在這純粹連人都要帶走了,他還沒垮臺呢,周大姐就要和他撇清關系了,生怕把他們家給拖累進去。
也罷,比起那些兌錢的人,黃大春算是厚道了,白忙活了一陣子,到現在還沒拿到宋興一分錢的工錢呢,倒是也說的過去,只是宋興從情感上不接受罷了。
“你這是干啥?這個時候,我怎么能走呢?”黃大春對宋興現在是完全認可,且不說眼下的工作,至少,讓他樹立起了人生的目標,找到了斗志,做回了他想做的那個人。
“我這里給你三言兩句說不清楚,你跟我回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會害了你的!”周大姐拉住黃大春手說道。
“我不走,公子有難,我怎能一走了之,不是君子所為!”黃大春雖然在家里沒什么地位,但是周大姐也一直都尊著他,從不給他難堪,他偶爾也能硬氣一把。
“你們兩個,拖老爺走!”周大姐知道她家這秀才是個死心眼兒,來時,帶了兩名長工。
“你們敢?”黃大春大吼著,可是這兩人可不管讓,直接抬起黃大春就往外走去。
他們心底都清楚,這周大姐家里,到底是誰才是真正當家的。
黃大春沒辦法,就手把一踏房契遞給了呆立在一旁的宋興!
“哈哈,黃秀才,還不回家去跪搓衣板兒!”
“黃秀才,手里撈到銀子了記得來銀鉤賭坊啊,你那位置我還給你留著呢!”
這看熱鬧的,永遠不嫌事兒大,這里面也夾雜著銀鉤賭坊的人,顯然,杜萬也來湊熱鬧了,他雖然沒參與這次擠兌事件,但同樣你也希望宋興垮臺。
房契,手里這么多房契,宋興突然有想到了什么,特么這么多房契呢,可以抵押啊!
現在銀子是沒有,但是他手里還有大把的房契可以抵押出去,就算是米脂縣城不給抵押,他可以跑去榆林城去抵押變現啊。
大明朝的法制可沒后世那么健全,這房契別說二押了,就算是三押、四押也不會找房主去簽字畫押的,就算有典當找點毛病,但最多也不過是殺價格而已。
別說了,就算后世,有關系人照樣可以給你來個幾手抵押,甚至也有些是合法經營,這還能難得住宋興。
剛才真是急的人昏了頭了,腦子都不夠使了。
這富大有一幫人,就算是在想封殺宋興,也沒能耐遮了榆林城的典當。
如此一想,宋興頓時心安了許多,冷眼看了一眼擠破頭來兌錢的人,走到剛才黃大春的位置坐下,換上一副笑臉,喊了一嗓子,“可可,給我來一杯茶!”
看宋興坐下來對賬,大伙兒心里都有點兒難堪,占了宋興太多好處,現在拆人家的臺,總不是這么個事兒!
到了這般時候,這幫來兌錢的人就需要直面宋興,多少都有些愧疚,可宋興卻掛著笑臉,秉承微笑服務的遵旨。
宋興算了一下,排在前面的都是村里的人,而且數額都小,等排到大客戶時候,天色近晚,直接打烊便是,然后連夜快馬直奔榆林城,把手里的這些房契還有屋里的地契都拿出去抵押了,足夠應付眼前的危局。
還強裝鎮定,看你裝到什么時候,幾個挑唆的城里人心里不屑道。
接下來,宋興有條不紊的開始給大家對賬,付錢,而且還讓休六也微笑服務。
不過,休六這笑容,簡直比哭的都難看。
一個時辰過去了,村里都散客也差不多都拿到錢了,但是宋興的銅錢也沒了。
眼看后面拍的可是劉德、張屠戶、二麻子幾個人,這可都是大戶,宋興剛放放下的心又緊起來了。
他手里雖然有十幾兩銀子,加上剩下的備用十兩,這也才二十多兩,一旦拿出來,就亮底了。
就在這個時候,俏寡婦從后面擠開了人群,到了最前面。
“我說你排隊好不好,我們可排了半天了!”二麻子嚷嚷道。
“二麻子,你們幾個丟人不丟人,一幫大男人,自己的那個破店值幾個錢自己心里沒點數嗎?黑了人家這么多錢,還不知足,受人教唆,跑來鬧這事情,你們就不臉紅嗎?”俏寡婦平日里雖然很淑女,幾乎是全村大老爺們的夢中情人,可是潑辣起來,也是厲害的很,說的二麻子三人都底下了頭。
“你說的好聽,難道你不是來兌錢的?”半晌,二麻子才憋出了一句。
后面的人隨著開始起哄,寡婦本就是非多,這混在一堆男人群里,自然少不了這些猥瑣的行為。
俏寡婦不再理會這些人,把隨身的小包裹放在宋興的桌上,“我就這點家當了,你現應急吧!”
說罷,也不等宋興說話,擠開人群,往外面去了。
宋興打開一看,居然是幾錠整塊的銀子,還有一些碎銀子,另外,還有一堆金手鐲和耳環!
這是連自己的嫁妝都拿來了!
宋興心里一陣激動,這俏寡婦家境原本就不錯,但是充其量也就這么多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不顧別人的吐沫星子,直接送到了宋興手里,這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得到!
“公子,可不能負了人家啊!”就連休六都被感動了,他雖然是個痞子,也從來沒有那個女人正眼看過他,但是他能看的懂!
宋興沒有說話,默默的包好這些東西,揣進了懷里,大聲道,“還有誰?”
這份情他領了,但是不能用人家的嫁妝啊,可以輸了這份生計,但不能輸了男人的尊嚴。
宋興這一嗓子,幾乎是吼出來的,二麻子幾個人連同隔壁村的人都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
“要是沒人兌,那我們兄弟幾個來!”城里來的幾個人剛才還擔心宋興要是用了這女人的金銀,恐怕能撐一陣子,可現在,宋興也就那么點銀子,他們可是算過的,早點讓宋興垮臺,也好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