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如今的明珠地頭上,還有什么地方能夠讓旗蠻顧忌,不能為所欲為的,那也就只剩下租界了。
如今青年社的大佬們,為了避開旗蠻威脅,大都選擇在租界安家,輕易不會出去半步。
林公館很大,鐵雄幾人并沒有被安置在林衛東所住的主樓里。
林衛東沒帶墨白出主樓,直接將墨白請進一間臥室,臥室里修建有地道,兩人沿著地道一路向西。
待出了地道,進入一間閣樓的時候,墨白輕聲說了句:“這里已經不在林公館范圍了吧。”
林衛東聞言,苦笑一聲道:“旗蠻雖然不敢明面上在租界亂來,但暗地里在這邊潛伏的人手并不少,就連我家里,也不敢說就一定沒有旗蠻的眼線。為以防萬一,就沒將鐵兄弟安置在家里,這里是我秘密購下的一間宅子,雖然防守上沒那么嚴密,但目標也相對沒那么大。”
“嗯!”墨白似乎并沒有多想,只輕輕點了點頭,但實際上,墨白心里是清楚的。
林衛東的解釋,并不盡然,之所以沒將鐵雄安置在林公館,恐怕更多的是害怕受到牽連。
雖然有租界當局的壓力,但如果旗蠻一旦得知鐵雄在林公館,那么哪怕冒著與租界當局沖突的風險,也一定不會放過抓捕鐵雄的機會。
如此一來,林公館就必然要遭難了。
趨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林衛東沒有出賣,或者撒手不管,而是冒著風險幫助鐵雄,就已經很不錯了。
閣樓里只有兩個守衛,見到林衛東過來了,都連忙行禮。
墨白因為戴著帽子,這兩個守衛也認不出他來。
林衛東也沒介紹,揮發兩人先下去之后,就帶著墨白進了房間。
一進去,就只見屋里一張床上躺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受傷男子,男子一條腿上正纏著厚厚的繃帶,顯然是有傷在身。
不過這男子卻并非是明王府的人,墨白只一眼就明白了,這是林衛東布置的又一層障眼法。
墨白又盯著他那纏著繃帶的腿看了一眼,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夠分辨這男子的腿的確是真傷,心中不禁暗暗點頭,林衛東確實小心。
“東爺!”那男子一見林衛東進來,已經坐起身來,朝著林衛東抱拳行禮。
“嗯!”林衛東點點頭,隨即朝他使了個眼色。
那男子見狀,看了一眼林衛東身邊的墨白,就從床上爬了下來,拿起床邊的一根拐杖,朝著床尾方向走去,在床尾某處,按動了一個機關。
墨白頓時就只見床板驟然一個翻轉,一條石質樓梯露了出來。
“盯著點。”林衛東對男子說道。
“是!”男子點頭,朝著門口走去。
林衛東當先走下樓梯,墨白緊隨其后。
樓梯并不深,也不到三米的樣子,然后就是一條不到一米寬的通道。
直行約十米左右,就見一個拐彎,然而林衛東卻并沒有拐彎,直接站在盡頭,伸手在對面的墻壁上敲了五下,三長兩短。
然后直接伸手向頭頂上方,一塊青磚上按了下去。
只聽嘎吱一聲,這里竟然是一扇石門。
墨白站在他身后,望著石門開啟,這連番設計,他基本上都看懂了,即使上面出了事,追兵追到地下來,受限于通道狹窄,也不可能一下子涌進太多人,能夠盡可能的拖延追兵的速度。
然后故意設個彎道,追兵肯定是沿著彎道追,匆忙之下,不會想到這直道盡頭會有一扇石門。
墨白心中很有些感觸,這些人能夠活到今天,著實不是僥幸。
石門打開,待林衛東走進去,兩名黑衣衛忽然閃出身形,目光看了一眼林衛東,隨即直接望向林衛東身后的墨白。
兩人眼神一亮,當即行禮道:“六爺!”
墨白眼神在兩人身上一掃,見他們行動無礙,沒有受傷,點點頭道:“沒事就好,鐵雄呢?”
“這邊!”
兩人當即前面帶路,不多遠,就見地下室中擺著四張床,三張床上均躺著人,還有一張床上一人盤膝坐著。
此時聽到動靜,那坐著的人率先朝著墨白看來。
“殿下!”見到墨白,老道渾身一顫,想要起身,卻是臉色微微一白。
墨白身形一閃,就到了他身邊,抬手道:“坐著就好!”
說罷,伸手抓起他的手腕,一刻不耽擱,當即拿脈。
老道苦笑一聲:“殿下,老道無大礙,您還是先看鐵雄那邊…”
墨白不語,只眼眸微瞇,不一會放下他的手,直接從懷里掏出一個丹瓶遞給他:“服下!”
老道見狀,也不再多言,直接服下丹丸,墨白眸光下垂,看向他腰間,此刻一柄短匕仍然插在其腰間部位。
“傷你的人,你認識嗎?”墨白沉聲問道。
老道眸光微凝,略作沉思,卻還是緩緩搖頭:“當時我并沒見到那人相貌,只聽到了他的聲音,就被他一記飛刃傷了,隨后只顧著逃,也沒敢回頭看,不過可以肯定,此人修為絕非尋常宗師可比,應該已經踏足大宗師境。”
“殿下,我倒是知道此人。”突然,跟著走進來的林衛東開口了。
墨白和老道都朝他望去,林衛東點頭道:“百草堂出事之后,我曾派人調查過山衛所那邊,旗蠻之前的確從蘇南戰場調回了四名宗師,其中地位最高的,是一名叫做藍震山的修士。”
“藍震山?”
“藍震山!”
墨白和老道幾乎同時開口,只不過墨白的語氣是疑問,而老道卻似乎知道這人。
墨白看向老道,老道點頭道:“二十年我曾隨父親參加天下論道,當時旗國那邊出席的就有一個宗師叫藍震山,當時我只是遠遠看過一眼,不過這個人我記的很清楚,因為他曾參與那一屆的宗師論戰,而且對戰的乃是連家的宗師。能與四大家論戰的宗師,都是實力極為強大的存在,所以這個名字我一直都記得。”
“二十年前他只是宗師境?”墨白確認道。
“是,兩百年前起,大宗師以上就不親自動手論戰了。”老道點頭,說到這里,又不禁有些苦笑道:“沒想到短短二十年,此人居然已經踏足大宗師境了,實在是…”
墨白卻無心去感嘆什么,知道那人二十年前還不是大宗師,心中就有底了。
直接走到老道身后,沉聲道:“忍著點。”
老道聞言面色一肅,盤膝做好,手掐法訣,閉上了眼睛。
林衛東和兩名黑衣衛見狀,也退開了幾步,緊緊盯著他們兩人。
墨白抬起右手,掌上頓時閃現一抹青光,沒有猶豫,直接印在了老道后心。
一會后,只見老道臉色開始紅潤起來,墨白左手瞬間探下,快若閃電般一把拔出了其腰間短刃。
“噗呲!”一道道血箭直接從腰間噴射而出,恐怖至極。
“哼!”老道也同時一聲悶哼,整個人劇烈顫抖起來,剛剛紅潤的臉色也肉眼可見的蒼白。
林衛東和黑衣衛站在一邊,眼神頓時緊張起來,看老道這樣子,很難挺過去啊。
不過墨白卻未曾變色,按在老道后心的右掌青光越發明亮了起來,同時左手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三根銀針,閃電般的刺入老道傷口周圍。
噴涌的鮮血立刻止步,老道急促的呼吸也隨之漸緩。
不一會,老道與墨白均是額頭見汗,老道的呼吸也平穩下來。
“收攝心神,全力運功!”忽然,墨白口中喝道。
老道條件反射性的坐直了身體,墨白按在老道后心的右掌,陡然眼色一變,轉化為刺目金光,直接化拳,一拳擊在其背上。
“噗!”老道受此一擊,頓時眼眸圓凳,一口黑血直噴,面若金紙,氣若游絲。
不過墨白卻是緩緩吐出一口氣,收了功,輕聲道:“你體內那縷罡勁已經拔出來了,我開個方子,你好生休養幾日,便無大礙了。”
“謝殿下搭救!”老道臉上強行浮現一絲笑容,聲音虛弱道。
墨白沒再多說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這次若非為救鐵雄,你不會傷這么重,我心里有數。”
老道聞言,眼神苦笑中又帶著一抹驚喜,的確,最后為了救鐵雄,他強行承受了爆炸震蕩,但他當時也確實是沒辦法,兩名宗師都幾乎是被鐵雄一人干掉的,他怎么著也得出點力啊,說起來他比鐵雄還早證宗師。
如今看來,這傷受的值。
老道開始盤膝運功療傷,墨白這才開始看向黑衣衛與鐵雄。
這三人均是昏迷狀,不過墨白早就從他們氣息知道,他們都還活著,所以才率先救老道。
不管怎么說,這次老道是盡力的,他怎么著也不能寒了人心。
兩名黑衣衛傷勢不輕,身上刀痕劍痕遍布,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怕是早就失血過多而亡,不過他們服下過墨白留下的保命丹丸,本身底子也強,倒是沒有性命之憂。
只是失血過多,墨白開個方子,讓他們調養一段日子,便可復原。
看過鐵雄的傷勢之后,墨白臉色就有些難看了。
望著那張蒼白卻滿是細痕的臉,墨白眼中閃過一抹怒意,轉身對著林衛東道:“我給鐵雄療傷,時間怕是不短,你先回去吧,幫助注意明珠的動靜,有情況隨時告訴我。”
說著,對一名站在林衛東身邊的黑衣衛道:“你也跟著林先生出去,我開張方子,你準備一些湯藥,另外,安排一個宗師,今后就留在林先生身邊,保護林先生安全。”
林衛東聞言眼中不禁微微閃了一下,他不知道墨白此舉,究竟什么意思,是監視他,還是作為這次幫助鐵雄的回報。
不管因為什么,林衛東都很清楚,自己不能拒絕。
等這兩人離開后,墨白撥開鐵雄上身衣服,雙手各執銀針數枚,刺入鐵雄體內。
粵州。
上清山一系自從投靠了南軍之后,就再沒有從前獨鎮一山的風光了。
閩粵地區的名山勝地其實也不少,可如今的形勢,他們又不敢離群,獨居山野之外。
所以一些山門,就商量著暫時就在上清山如今所居的白云山四周,先尋個小山頭暫時落腳。
這樣一旦明王府來尋仇,他們也好依托上清山,聯手反應。
至于今后,就看以后的局勢,如果南軍這邊形勢大好,那他們便再尋名山,再立門楣。
但這事,他們自己說了不算,畢竟白云山是上清山劃定的地頭,他們留在這免不了要分走一部分上清山的資源收益。
所以此事還需上清山同意,眾山門不得不硬著頭皮去找上清山商量。
卻沒想到上清山對此不但沒有表示反對,反而十分鼓勵大家就在白云山安家。
并且讓大家安心,承諾今后會從白云山的資源收益中,拿出一半來分配給各家的修煉資源。
一見上清山如此好說話,眾山門放下心事的同時,也不禁在心里嘀咕了起來。
上清山真能有這么好說話?
這其中沒點其他意思?
這猜來猜去,忽然,一個念頭蒙上眾山門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