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一耳光扇飛,這次楚若才再不要交代了,一言不發,轉身要走。
不止楚若才,同盟一系的軍閥勢力,也只是稍稍沉默,同樣再不多發一言,留下一字,便鐵青著臉抬起了腳步,與南軍一行保持一致,二話不說的跟隨他們的腳步,準備離開。
今日這兩巴掌,打的絕不止是楚若才,絕不止是南軍而已,唇亡齒寒!
殿中所有人默然的望著這一幕,沒人不明白事情真的鬧大了,他們以離開收場,并不代表著這場爭端結束,恐怕反而是代表著一場恐怖風暴的開始。
墨白身邊,張邦立臉都嚇白了,卻只能任由頭上冷汗直淌,望著楚若才等人張開嘴,卻是苦澀無聲。
事實上,此情此情,即便是與南軍不對付的國朝一眾,包括對林氏恨意最深的皇室在內,眼見著楚若才剛才的遭遇,以及此刻那強忍悲涼的表情,此刻心底也是復雜萬分,很不自然。
如果說先前還憤怒南軍囂張,敢在國朝大殿毫無顧忌的褻瀆圣祖爺,此刻卻是不再如此想了。反而,莫名的,他們甚至開始同情楚若才一行的遭遇。
突然覺得楚若才他們從頭至尾,似乎都是委屈求全的一方,受到禮官如此刁難,他們甚至都強忍著羞辱,坐到了那角落位置,只是出于不甘才與禮官言語爭辯幾句而已,禮官辯才不夠,反而自折臉面,這真的怪不到人家南軍一行頭上。
可就算如此,他們最后竟還要遭遇如此曠世之凌辱,被墨白當著大庭廣眾的面,蠻橫無理的兩個耳光…
不得不說,不管是張邦立,還是其他人,此刻真的說不出話來,看著大好局面就要崩潰,卻根本就沒辦法再吐出一個字來挽救。
雖說成王敗寇,但不管哪個時代,臺面上終究是理字當先。
這一次,國朝是輸的一敗涂地了…
張邦立艱難抬頭,看向身邊的墨白,只見其負手挺立,面上古井無波,似乎完全不為自己剛才所做的事,和即將會遭遇的艱難處境而掛心。
“…”張邦立張口,最終卻沉沉一嘆,多說無益。
然而,卻就在楚若才眸光沉著,要從墨白身邊走過的時候,滿殿中人,卻又突然聽到墨白的聲音響起:“等等!”
全場人目光豁然凝聚,盯向墨白,楚若才腳步亦是陡然一頓,卻并未看向墨白,眼神盯著門外不語。
而他身邊眾南軍之人,卻是神情激憤,立刻將楚若才攔在身后,有一武將打扮之中年人,踏前一步,挺胸抬頭,聲音堅定:“殿下是否要強留我等?”
他聲音方落,眾軍閥勢力,亦是神色緊張,只見從人群中走出三人,看模樣應該便是三方勢力的領頭人,他們沒有說話,但卻堅定與楚若才站在了一起。
三人望向墨白的眼神,很有壓力。
看得出來,這幾位在這金鑾大殿中表現出來的底氣,并非虛張聲勢,三人氣勢都不弱楚若才分毫。
墨白掃了他們一眼,并不能準確叫出名字,但卻能認出他們身份。
當今天下,能有資格敢與國朝爭鋒者,其實大抵不出四大勢力。
勢力囊括大夏南部東西二省,更占據南海半線的南粵林華耀,自然首當其沖,乃是其一。
但別看林華耀跳的高,單單只論實力高下的話,南粵林氏,其實當真不算是游離于國朝之外最強的勢力。
國朝之所以總對林氏窮追猛打,如此嫉恨。主要是林氏才是明目張膽反出了國朝,舉旗自立的存在,國朝不可能容他。
真正要說起來,目前國朝之內,不聽話的尚有三方勢力,不但不比林氏弱了,甚至還猶有勝之。
以地域劃分的話,可稱之為東北系、西北系、以及西南系。
這三方,無論哪一方擺上臺面來,都不弱南粵林氏,甚至實力可力壓林氏。
只不過,這三方與林氏卻有一個本質上的區別。
南粵乃是新興勢力,內部結構相對明朗,林華耀雖然實力稍弱,但卻整合了整個南軍,他林華耀便是南軍之中獨一無二的話事人。
而另外三系,雖然占地遼闊,兵強馬壯,但內部結構卻派系眾多,復雜極了。
例如西南系之中,就遠遠不止一個話事人,光川省一地,雖是劉氏一族話事,但這劉氏一族不止兄弟不合,更有叔伯奪權,三方之間的恩怨很難說個分明,總之,雖然劉氏一族掌川中,但說不準什么時候,這劉氏內部就要自己打個你死我活!
而西南,自然不止川省一地,還有云貴藏三地,又各有派系。
為了應對定武的中興國朝計劃,這西南系諸多勢力不得不抱成一團,共同抵抗國朝施加的壓力,但實際上,他們卻不可能真的摒棄前嫌,當真融合成一個整體。
畢竟若當真融合了,那自然便要有人稱王,誰能服了誰?
所以這三方,雖然兵強馬壯,實力更甚于林氏,但在沒能真正融合之前,卻根本不可能自立。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他們很清楚自己面對的局面,在面對國朝的時候,他們利益是一致的,所以如果國朝要動他們,他們會立刻抱團取暖。
此刻,這三方與林氏站在了一起,一步不退,態度鮮明的共同面對墨白。
這種對峙,應該說極為嚴肅了,這是在表明,他們絕不容許底線被踏破。
“殿下!”張邦立嗓子發干,深恐墨白忍不住挑釁,眼神開始向著一眾道門宗師身上示意,事到如今,無論如何,他也不可能看著墨白真的朝四方勢力下狠手。
一群道門宗師卻是心底沉悶不已,張邦立想的容易,墨白真要動手,他們能奈何?
難道還要一擁而上,和墨白生死相博不成?
毫無疑問,墨白一旦下了決心要殺人,想要阻攔,那必然要付出難以接受的代價。
誰不怕啊?
不提其他人的想法,面對這四方聯合起來與他對峙,墨白神色卻并無多大變化,只是看著那一群攔在楚若才身前的人,包括那三位三方勢力的代表,輕聲道:“強留?我留你們做什么?若想走,你們只管走便是!”
三人聞言,眼中有些狐疑,對視一眼后,三人拱手,沉聲道了一句:“告辭!”
卻在他們抬腿剛行兩步,卻又只聽墨白的聲音響起:“且慢!”
“嗯?”本來就都在戒備著,一聽墨白又開口,諸人當即停步,滿是警惕的朝墨白看來:“殿下究竟意欲何為?”
“你們可以走,他的事還沒完!”墨白手一指楚若才,方才他也跟在三方勢力身后,準備離去。
墨白此言一出,局面又沉默了,楚若才卻是并不再出聲,并不擔心三方勢力拋下他不管。
事實上,三方勢力也絕不可能在這種時候,丟下他獨自離開。
少頃沉吟過后,三方臉色皆不好看,卻依然是中間那人開口:“殿下,楚先生是南軍代表,今日是非且不論,您打也打了,莫非還要趕盡殺絕不成?”
墨白眼眸微頓,第一次正色看向三人,沉聲道:“你們拉幫結派的,想要干什么?嚇唬我嗎?”
“不敢,我等入京,皆為響應南軍號召,不可能坐視楚先生出事,還請殿下三思!”三人也被逼的沒了退路,直接道。
墨白極其認真的盯著三人看了半晌,直看的三人神情越來越緊,方才道:“我若要殺人,莫非就你們以為擋得住?”
“殿下實力滔天,就憑我等區區數人,自是攔不住…”中間那漢子聞聲,不卑不亢道。
然而話還沒說完,就只見墨白一揮手,直接打斷了他:“既然攔不住,那還說這么多?”
“我…”中年漢子一呆,我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我們攔不住,但也不是孤家寡人啊,身后都好幾十萬兵呢…
卻不用他說,墨白已經直接替他說了:“不用提醒我,你是誰,也不用告訴我,你家兵馬有多少萬。你覺得,這些能嚇唬我嗎?或者你聽說過,我可曾受過誰的威脅?”
中年漢子沉默了,事實上,不止是他,滿殿中人都只能搖頭。
確實不曾!
就是蠻子千軍萬馬當前,你也迎面而上,取了宗師頭顱!
中年漢子與身邊兩人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眼中很是沉重,若墨白當真要動手,他們真的要與楚若才共同赴死嗎?
可若退一步,也沒辦法回去交代!
三人沒有退路,左邊一人牙一咬開口了:“殿下,殿下要殺人,我等自然攔不住,但楚先生畢竟代表南軍而來,南軍乃是此次聯合抗蠻一方,殿下若當真行枉殺之事…”
“又怎么樣?”他話音剛落,墨白的聲音就再次響起。
怎么樣?
“天下人怕是不會答應!”三人再次對視一眼后,低垂眸光開口。
“天下人?”這一次,墨白沉吟了稍許,才開口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敢殺人,就別怪你們要退出聯合抗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