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自己的墓碑前看著自己的墳墓,有其那墓碑上的文字明顯還是自己親手所寫。
那會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這種體驗,周易可以保證,是個人就不想經歷第二次。
哦,不對!是個人就不想經歷哪怕一次!
轉過頭,看向道貓小姐,“這怎么回事?為什么這里會有我的墓碑?”
“不光有墓碑哦,”道貓小姐用一根小指戳了周易一下,小心翼翼的觀察,發現他好像沒有注意到的樣子,就有悄悄的多戳了兩下。
暗爽了一下,指著墓碑后面的墳墓,“你猜猜,這墓碑后面的墳墓里會是什么?”
“難不成...還真能是我?”
周易覺得如果里面躺的真是他的話...事情就一點不玄幻了,那特么直接就改成靈異懸疑了好吧。
“應該是哦,”道貓小姐又悄悄地戳了他一下,“至少以前應該是,現在嘛...”
道貓小姐想了想,“咱們不如親眼看看吧。”
“親眼看?”周易下意識的就想要拒絕。
怎么親眼看?挖墳掘墓?
如果這墓里真的是自己的話,那不等于是自己挖了自己的墳?
這特么比傳說中某個考古考到最后結果發現挖的是自家祖墳的考古學家還傻逼了好吧!
只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想法不對。
如果這墓真的是自己的,那自己都在這站著了,還在乎一座墳墓干嘛?
就像月兒姑娘那樣,人家光見證自己的墳墓被挖都見證了多少次了。
光盜過自己的墳墓的盜墓賊都不知道弄死過多少批了。
現在不照樣該怎么怎么,絲毫不受影響。
而且沒記錯的話,她自己都挖過自己的墓,還不止一座。
那...要不挖開了看看?
見他臉上表情一變再變,道貓小姐的一只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壞人,你想什么呢?”
“挖墓。”
下意識的答出口,周易轉過頭看向貓姑娘。
道貓小姐噗嗤笑了一下,“自己挖自己的墳?”
忍俊不禁,身體都忍不住顫抖的想要笑出聲。
忍了好半天,道貓小姐才豎起一個大拇指,“壞人你真有想法。”
周易看著她,疑惑問,“不用挖開?”
“想挖開也可以哦,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挖的開。”
道貓小姐敷衍了一句,手又花開了一道空間裂縫,從里面摸索了片刻,摸索出來一枚玻璃球一樣的珠子。
也不知道這珠子干嘛用的,周易也不敢問。
就那么看著道貓小姐的表演。
道貓小姐把珠子拿出來,嘴唇微動,不知念叨著些什么。
離得不算太遠,周易盡可能的集中精力,也只聽到了諸如‘大壞蛋’、‘大笨蛋’、‘大混蛋’之類的詞匯,也不知道是說的誰,人家忙著呢也不好開口問。
等道貓小姐叨咕了一陣,那珠子中突然出現了一道亮光。
亮光化作絲線,一端從珠子中飛出,沿著幽冥通道一直蔓延至那墓碑后的墳墓中。
一端光芒插入墳墓中,片刻后,墳墓開始漸漸變得透明。
透明的墳墓中,空蕩蕩不見尸身、也沒有棺槨,唯有一枚晶瑩的六面體靜靜的安放其中。
那絲線自六面體穿過,像是洞穿了時空的界限。
一幕一幕的畫面,開始從被那光線串引,飛速倒退。
空蕩蕩只有一枚六面晶體的墓室倒退為放著一具空棺的墓室,再倒退為青銅棺中躺著道朦朧身影的墓室,再倒退為...一座剛剛挖開,還未曾掩埋的墓室。
畫面一閃再閃,最終在墓室外,一座泥塑前定格。
而后...定格的時間開始從那一刻流轉。
寂靜的輪回之地,億萬載無人光顧。
立于輪回之所鎮壓三界六道的塑像,在億萬載歲月中早已蒙塵,無人擦拭,以至看不清面容,甚至難辨其性別。
沒有任何參照物的輪回之所,似乎連時間都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多久。
“噠噠”
幽寂的輪回之地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聲由遠及近,回音在整個輪回之所回蕩。
至某一刻,腳步聲停止,一道朦朧看不清面容,甚至連是男是女都難以看出的身影在泥塑前站定。
抬手,如許久未見的舊友偶然相遇于開著一腳咖啡店的轉角,輕輕揮手寒暄。
“嗨!”
盡管面容朦朧難辨,但在那聲音響起在打招呼的時候,看著這幅畫面的人似都感受到了那朦朧的背后,那打招呼的人輕輕牽扯起的嘴角,帶著不羈的張揚。
泥塑無聲,似一座冰冷沒有感情的泥雕,對于這個招呼沒有任何的回應。
“嘿!還不理我。”
那朦朧的身影蹲下,抬手輕輕擦了擦泥塑臉上落滿的灰塵。
“崽兒啊,好久不見,阿爸想死你了。”
由此可以判斷,那面容模糊朦朧,連聲音都讓人難辨男女的身影,其本身大概、應該、也許...有超過百分之四十九點九的可能會是個男的。
只是,如對牛彈琴,那朦朧身影的話始終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崽兒啊,阿爸錯了!你就給個面子出來一下好不好?
爸爸在被一個老巫婆追殺,這會急需你幫助跑路呢,再晚讓她追上來就來不及了啊。”
“崽兒?”
無人回應。
“輪回妹子?”
沒有動靜。
“小姐姐?”
不為所動。
“大姐?”
我只是一具沒有感情的泥塑。
“姑奶奶!叫你姑奶奶了行不?”
叫祖奶奶都沒不理你,哼!
“祖奶奶,祖奶奶行不?高抬貴手,幫個忙啊!
咱這交情,你忍心看著我被一個老巫婆追殺嗎?
那老巫婆長得那個丑,你都不知道...比你因果姐姐長得都丑。”
“咔”
當那朦朧的身影說到這里的時候,以第三視角目睹這一切的四個人都看到眼前的畫面閃爍了一下,如同很久很久以前的黑白電視,突然接收不到信號了一樣。
“唉...作死啊!”
邊上,道貓小姐看了一眼手中的珠子,忍不住輕輕搖頭感嘆了一句。
雖然不知道她這話是什么意思,但周易隱隱間覺得不會是什么好事。
好在,信號不好只是那一瞬。
在那一瞬過后,畫面再一次清晰的出現。
那面容朦朧的身影在說完那句話后,泥塑的眼睛似動了一下,又像是一動都沒動,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動了還是錯覺。
“唉...”
見自己連臉都豁出去了,泥塑還是對自己不搭不理的,那朦朧的身影輕輕的嘆了口氣。
“你看看我,都忘了你已經隕落了許多年了。”
手輕輕的覆在泥塑的臉上,面容朦朧的男人深情的眼睛望著泥塑的臉。
“沒關系,哪怕你陷入了沉睡,我也一定會把你救回來的。”
“記得小時候看過的童話故事了,灰姑娘吃了邪惡巫婆給的毒蘋果,陷入了永恒的沉睡之中,被七個葫蘆娃收留。
就是唐僧帶著孫悟空、豬八戒和白龍馬仨徒弟路過的時候也吻醒的。
我雖然跟唐僧不一樣,不是王子出身。
但我好歹曾經也當過幾天歸墟之國的皇帝,身份上和王子是沒什么差距的,對吧?”
自言自語的嘀咕著,那面容朦朧的身影臉向前湊了湊,看著泥塑的眼睛。
“所以,你這是在暗示我,對吧?
暗示我無論我說什么都叫不醒你,除非親你一下?”
說著,臉一點一點向前湊去,嘴唇越來越貼近泥塑的嘴唇。
十厘米。
五厘米。
三厘米。
兩厘米。
一厘米。
周易有注意到,那面容朦朧的身影的嘴唇每靠近泥塑的嘴唇近一分,蘇姑娘和阿璃的臉色都變得陰沉一分。
當二者的嘴唇相距不到一厘米的時候,兩個姑娘的臉都有些黑了下來。
“噗”
就在幾人都以為那面容朦朧毫無節操的家伙要出賣色相把泥塑吻醒的時候,突然一聲笑場聲從畫面中傳來。
“不行!不行!這個我真來不了。”
收回嘴唇,面容朦朧的身影起身看著泥塑。
看了片刻,臉上似有堅毅之色,語氣中帶上了幾分視死如歸。
“罷了!不就是一個丑的讓人不忍直視的老巫婆的追殺嗎。
你不愿意幫就算了,是我對不起你們在先。
大不了...大不了我就從了她...”
“你敢!”
輪回之地,似有驚雷炸響,不像聲音,更像是一道恐怖的意志在傳遞自己的驚怒。
驚怒中,似乎還隱藏著失望后的惱羞成怒。
在聲音響起的下一刻,泥塑眉心處睜開一道豎眼,豎眼中一道光照亮輪回之地,凝成一面光鏡。
光景映照泥塑的身后,在其身后出現了清晰的世界壁壘。
“蒼生筆在你手里吧,自己開門,快點,我撐不了多久。”
終于得到了回應,那面容朦朧的身影笑著點頭,“得嘞,保證不耽誤時間。”
說著,人已經越過泥塑走到了泥塑的身后。
看一眼清晰顯化出來的世界壁壘,沒有急著動手。
手一揮,手中多出一桿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毛筆。
“哼,你果然緊著那個小賤人,隨身都帶著她的東西。”
對于這聲音,那面容朦朧的身影當做沒聽見,也不解釋,也不說話。
拿著毛筆,筆尖放到嘴里拿舌頭舔了舔。
在泥塑背后丈量好一塊地界,蹲下身執筆開始畫地為牢。
“你在干什么,說了我撐不了多長時間。”
“好歹得弄座墳糊弄一下啊,那老巫婆難纏的緊,放心,很快的。”
說這話,手中的筆絲毫不停,唰唰唰在地上畫出來一座大墓。
在大幕被完整畫出來的那一刻,筆尖光芒一閃,本只是圖畫的大幕竟在他的筆下化作了真實的墳墓。
稍一猶豫,咬了咬牙,憑空拿出一口青銅古棺丟進了大墓里,那身影執筆封上了墓門。
抬手唰唰唰在墓前畫了一座石碑,上書——周易之墓。
“好了,七世銅棺先放你這,幫我看好了啊!”
弄好了墓,那朦朧身影回頭看一眼身后的泥塑,叮囑一句。
“趕緊滾。”
“得嘞,馬上。”
身影笑笑,快步走到世界壁壘前。
提筆。
“唰唰唰!”
一道歪七扭八的門自世界壁壘上浮現,漸漸化為真實。
手一拉,門開,露出一片璀璨星空。
“崽兒,爸爸走了啊。”
“等下。”
身后有聲音響起,那身影腳步一頓,“干嘛?不舍得我?”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你說那老巫婆比她還難看。”
“她?哦,你說因果啊...”那身影回過頭,面不改色的點頭,“真的。”
“那我呢?”
“你好看,你跟她比肯定你好看。”
“真的嗎?”
“真的,肯定真的。”
“沒騙我?”
“騙你是小狗,被貓欺負的汪汪汪的那個小狗,真的不能再真了,你跟誰比都是你好看,誰跟誰比都是你好看。”
“嗯,”那意志恢復了淡定,“滾吧。”
“好嘞,再見。
崽兒,爸爸會想你的!”
揮手,踏入那扇門。
下一瞬,身影消失不見,門消失不見,墳與碑同樣消失不見。
空檔的輪回之地,再一次恢復了亙古以來的寂靜。
破舊的輪回神廟中,幾個人對視一眼。
張了張嘴,周易看向黑著臉的蘇姑娘和不高興的阿璃。
“咳咳...那個,我要說這事跟我沒關系,我是無辜的,你們信不?”
蘇姑娘看他一眼,“我和她比誰好看?”
阿璃看他一眼,“她和我比誰好看?”
兩位姑娘對視一眼,眼神又不約而同的落到周易臉上,“我們兩個誰好看?”
周易:“.....”
他覺得,這簡直是一道送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