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里是剛正不阿的裁決,分明就是故意而為之。
瀾夭知道,倉顏知道,五公主知道,躺在床上那個上演的一出好戲的柳茵茵知道。
“聽五公主這么說,我覺得倒有幾分合理,倉顏若是為了一己私欲,將整個龍族的安危拋之腦后,這的確是不妥的。”瀾夭站在那里,言語間全是為倉顏的考慮。
倉顏的臉色一黑,看著瀾夭的眸子里帶了幾分幽深。
別人都護著自家相公,怎么他家卿卿一股腦的把他往外推?
這項什么話?
瀾夭萬般平靜的站這,并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這和五公主想象之中瀾夭應有的反應截然不同,她以為瀾夭會一臉錯愕,而后眼里滿是受傷。
然而瀾夭似乎根本不在意一般,說的那么的深明大義。
讓五公主的樂趣又少了幾分,她清了清嗓子,唇瓣微微開啟:“其實,也不是不可以,若是瀾夭上仙你允許倉顏時不時回龍宮住上一段日子,而這柳茵茵則不跟倉顏一同去天界,那也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倉顏的眸子挑了挑,他的五姐姐今日是抽風了吧?既盼著他娶瀾夭,又盼著他不要娶瀾夭。
這分明是他的婚姻大事,五公主卻百般阻撓。
倉顏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五公主因為心存嫉妒不站在他這邊也就罷了,但是連瀾夭都不站在他這邊,他現在就好像一個人在抗爭,當真是讓他萬般的難受。
“不急,既然你們龍族有此等大事,而我又是個外人,自然應當提前離開了,我鳳凰境域還有些事情等著我回去處理。”瀾夭瀟瀟灑灑的說道,她的眼眸里是怡然自得,沒有半點不自在。
這是五公主始料未及的,若是瀾夭當真就這么一走了之了,那她好不容易設計的狀況誰來看?
瀾夭一點都不把此事當一回事,那她所有的東西都失去了意義。
五公主眉頭微微蹙起,想要找個理由好好挽留一下瀾夭,至少讓她親眼見證自己心愛的男子迎娶別的女人,這等樂事,定然不能讓她錯過。
躺在床榻之上的柳茵茵漸漸轉醒,她閉著眼眸,聽著這四周的動靜。
很好,一切都按照她預想的進行著。
可為何這五公主卻突然一副十分舍不得瀾夭的模樣?
這讓柳茵茵無法想象,這一出好戲是她一個人想到的,而將她邀來的人,正是五公主本尊。
柳茵茵本以為,今生再也無倉顏無緣了,直到那一日五公主親自找上門來,跟她說有一妙計,可以讓倉顏側封她為側妃,她才心甘情愿的前來參與了那場會議。
她感謝自己當初愿意多試一次,不然也許當真就此錯過了。
“報告五公主,柳茵茵他們族內派人前來我們龍宮,剛剛抵達我族海域邊境。”正在此時僵持不下的情況下,一個龍族侍衛匆匆忙忙的從門外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雙膝下跪,語氣萬般的急切。
“什么?茵茵族內有人前來了?這事怎么傳得那么快!”五公主一下子便慌了,本來若是在柳茵茵族人趕來之前,先商量好對策,等她醒來,再將對策講給她聽,提出一個條件就是對此事只字不提。
然而現在柳茵茵還沒醒來,那族人就匆忙趕來,看到這樣一幅情況,只怕此事處理起來更加的艱難了。
五公主心里好像蒙上了一層憂愁,若是等父皇歸來發現出了這么一樁事,只怕她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是的,按照他們的速度,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就能抵達此處。”那龍族侍衛顫顫巍巍的說道,他的身子抖了抖,心中萬般恐懼。
躺在床上的柳茵茵也陷入了迷茫,她族人怎么會突然來這里?
這風聲也不可能傳得這么快,而她也一開始沒有想到這個對策,自然也不會提前做了準備。
但是,來了也好。
來了,那么她嫁給倉顏的可能性就更加大了一分。
柳茵茵躺在床榻上,美滋滋的想著,她的眸子緊閉,呼吸均勻,等待著事情的發生。
而瀾夭聽到這幾人的對話,眼里閃著琉璃一般的光芒,嘴角噙著淡淡的玩味,一言不發。
本來還心急如風的倉顏,看到瀾夭這幅模樣他便知道,瀾夭一早就留了后手。
只怕此番前來的,并非柳茵茵的助力,反而是瀾夭的東風。
當真是有意思。
“這怎么辦啊?”
“是啊,若是茵茵她家族的人追究起來了,我們難辭其咎啊。”
“對啊,這對我們這一支龍族而言是莫大的恥辱,到時候名聲狼藉就不好了。”
“他們會不會以為我們故意逼迫她上吊自殺的啊。”
“就是啊,畢竟眼下都是我們的人,說出來也無人能夠信服。”
眾人陷入了苦難,大家交頭接耳,語氣滿是擔憂。
“我可以為你們作證,證明剛剛的確是柳茵茵自己懸梁想要自盡,若不是幾位前輩發現的早,只怕她這條年輕的生命就這么消失了呢。”瀾夭慢條斯理的說道,她的言語懇切,眸子里淡淡的劃過眾人的臉頰,注視著他們的表情。
果不其然,本來記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聽到瀾夭出聲說要作證,心里像是喝了蜜糖一般。
瀾夭上仙的名聲在整個六界而言,是個有一說一的人,大家都很信賴她。
而這樣一個人,在他們說了她無法進入他們龍族族譜的之后,她也沒有心存懷恨,反而一副大愛的模樣。
這的的確確是一個合適的太子妃人選,也難怪有那么多的男子為她傾心。
識大體的女子,是誰都無法輕易拒絕。
看來五公主的提議還是有幾分道理,這樣既將瀾夭上仙加入了他們的族譜,光宗耀祖,又讓柳茵茵上吊自殺這一事徹底解決,當真是一舉兩得啊。
“是是是,十分感謝瀾夭上仙。”
“我等覺得瀾夭上仙當真是適合咱們太子殿下的良人。”
“是啊,我們先謝過了。”
聽著眾人的道謝,不知道為什么,五公主的心情一下子又不好了。
憑什么這女子隨隨便便說了幾句,大家都對她一致好評,看她的眼神都和善了幾分。
這樣一個兩面三刀的女人,表面上看來是這樣,實際上誰知道究竟是怎樣,到時候幫不幫他們說話也另說。
五公主正欲開口,突然一股強風襲來,帶著施壓。
其他人被這威壓逼迫的退后了幾步,唯有倉顏和瀾夭紋絲不動。
這些人之中,只有他們二人是上仙,其他人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仙罷了。
“茵茵,你沒事吧”忽而,一個帶著厚重嗓音的年輕男子出現在大門前。
他身穿一襲黑色長袍,長發用玉冠束起,他的面紅齒白,看起來像一個年級尚有的少年,雖然算不上多好看,但好在整個人看起來干凈利索。
“······”倉顏看到這人的出現,眸子閃了閃,他的身上多了一絲溫度了。
而瀾夭見她費勁千辛萬苦請來的這尊“佛像”,馬上要派上用處了,她的心情略微放寬心了幾分。
她一開始就猜到柳茵茵夜里會有什么動靜,于是提前送了封信件給到該男子。
此人是誰?
此人就是柳茵茵欠下的人情債。
此人本該是她親姐姐的夫君,然而柳茵茵也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錯,非要去搶姐姐的未婚夫,兩人暗度陳倉,發生了一些天知地知兩人知道的事情。
之后,柳茵茵得到了這個男人的身心,該男子本就是心思純凈之人,直接將此事公開。
柳茵茵的親姐姐為此黯然神傷,但奈何疼惜妹妹,只能忍痛割愛。
過了許久才另覓夫君,最后也算是一場良緣。
而柳茵茵這邊,在得到此人之后便覺得萬般無聊,竟然玩起了消失。
她日日躲著此男子,就是不愿意嫁給他為妻。
終于,她得知倉顏歸來的消息,便不遠千里趕到此處,一方面是她當真心里喜歡著倉顏,甚至到了一種無法忘記成了執念,而另一方面則是為了擺脫眼前的這個男子。
她當初不過是玩心作祟,而此男子卻當真對她無法相忘。
瀾夭不過在信件之中表明了地址,還加了一句柳茵茵重傷。
果然,這男人根本沒有管這事情的真實性,便馬不停蹄的趕來。
這一切都恰到好處。
至于瀾夭怎么會知道這樣一件事呢?自然是夢曉為她準備的錦囊,雖然無法陪她前來,但給她留了一些對策。
瀾夭看著眼前的男子,心情萬般的愉悅。
而躺在床上的柳茵茵此刻完全就汗如雨下,她緊張的手指微微卷起,根本不愿面對眼前的這個男子。
這是一段她不愿意提及的往事,若是讓在場的人知道她曾經搶了自己親姐姐的夫婿,只怕對她這個人直接否定了吧。
她想進倉顏的一族的族譜,比登天還難。
“茵茵,茵茵你在哪里?”男子抬起步子,語氣焦急的喚道,他的目光四處探索著。
屋內密密麻麻站滿了人,他根本不知道柳茵茵究竟藏在了何處。
“這位公子,請問你是茵茵的同族之人?”五公主小心翼翼的問道,她的眸子里帶著一絲謹慎。
畢竟此男看起來有些陌生,柳茵茵的族群又離他們極遠,他們也不知道面前這人的真實身份,只是感覺他身上的法力運用的和柳茵茵像是出自同一起源。
“對,我是茵茵的表哥。”男子眼睛毫無雜質的看著五公主,沒有任何掩飾的承認了,“對了,茵茵呢?聽說她身受重傷?可否給我看看。”
“這······”五公主躊躇了,此人是柳茵茵的表哥,那么不論柳茵茵說什么,他都會站在她那一邊,到時候他們該如何是好?
“柳茵茵在床榻上。”倉顏一語便指出了柳茵茵的準確位置,他的眸子里帶著一絲玩味。
剛剛他看到這個男子的眼里,帶著藏不住的愛戀。
就如同他看瀾夭一樣。
只怕這男子又是一個癡情人兒吧。
沒想到,柳茵茵原來在他離開的日子里,并沒有像她自己說的那般的安分守己。
看來啊,這女人當真是留不得了。
“謝謝兄臺。”柳茵茵的表哥傻呵呵的朝著倉顏抱拳,而后剝開人群沖著那床榻而去。
其他人其實根本不想讓開,但是這人身上的威壓實在是強大,逼得他們只能乖乖的讓開了位置,不敢再過多的言語。
當人群散去,柳茵茵的表哥一下子便看到那個躺在床榻之上的女子,她安靜的躺著,看起來分外的美好。
當然,這只是在他一個人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