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不用你管。”云離的聲音帶著疏離的味道,他緋色的袍子衣袂紛飛,不過剎那間在他身后的姬歌便僅僅瞧見一抹殘影,這瓦頂上哪還有他的身影?
姬歌漂亮的臉蛋上劃過一絲懊惱,她咬了咬嘴唇,奮力跺腳便飛身離去了。
“吱呀——”云離這一次倒溫和了些許,他用法力將廂房的門推開,見食盒已經被打開,床榻上的錦衾中心處隆起,不用想那小東西定然窩在里邊兒。
云離了然的看了一眼,便不自覺的將腳步放輕柔,走到了飯桌前。他用白皙的指尖拾起食盒正準備蓋上,他這才瞧見食盒里面的各種菜肴,除了被丟棄在桌角的一塊牛肉,其他都完好無損的擺在里邊。
她沒用膳。
云離眸光里劃過一絲怒意,他回過頭好似要將那凸起來的錦衾戳穿,最后重重的將食盒蓋上,拎了出去。
她不吃便不吃。
他周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腳步前進,眸子黑壓壓的毫無情緒波動,一個步子便離開了廂房,連門都不給她關上。
冷死她活該,云離暗暗的想。
果然,正在睡夢中愜意的瞇著眼的瀾夭忽然覺得寒風陣陣,她小腦袋瓜子鉆出被窩,就瞧見廂房的大門打開,狂風一陣又一陣的涌進來,吹得她渾身的毛發都立了起來,她哆嗦著身子,飛快的跳下床榻,用盡吃奶的力氣將廂房的大門合攏了。
她垂眸看了看她肉肉的爪子,又小心翼翼的將廂房的門拉開一個小縫。她將爪子伸了出去,她的爪子不過剛剛觸碰到接口處,一陣電擊便通過爪子進入她的四肢百骸,疼得她眼淚都落了出來。
瀾夭連忙將爪子收回,瞧見爪子的尖端那處蓬松的毛發被燒的烏漆麻黑,一種無力感深深襲來,她背過身子將廂房的門再次合攏。
該怎么辦,究竟要如何逃出這里?
為什么她這般無能,為什么!
瀾夭癱坐在地上,她無力的看著面前大理石板鋪成的地板出神。
這一坐便是整整一下午,當日薄西山,縷縷霞光照在她毛茸茸的皮毛上,那雙本該靈動萬分的眸子黯淡無光。
云離提著食盒再度歸來,他見廂房的門已經關上,大抵想著那小狐貍應當已經反思過了,他心情好了些許。他抬起靴子,想要輕輕將房門推開,卻發現那本背后仿佛壓著重物一般,于是他腳尖發力,只聽到砰的一聲,那廂房的門應聲而開。
她呢?
云離放眼望去,整個房間空空蕩蕩的,那本該蜷縮在棉衾的狐貍不見蹤影。
他的眼里劃過一絲慌亂,將食盒一丟,一個回旋正準備離開。
只聽見門后邊兒傳來微弱的呢喃。
他雪白的指尖撫上木質梨花大門,緩緩的回拉,只見那只漂亮的狐貍正用肉肉的小爪子捂著頭,眼眸里藏著寒霜,看著云離的表情不善,倘若她能夠使用神力,只怕這云離早已粉身碎骨了。
“吃飯。”云離直接忽略到瀾夭兇神惡煞的眼神,將地上的食盒撿起,好在膳房將菜肴裝的十分的仔細,連防護都做了好幾層,才沒導致菜肴灑出來。
他將那一碟碟菜肴認認真真的擺在桌上,拍了拍桌面,冷聲說道:“過來。”
瀾夭氣鼓鼓的坐在地上,她的小眼珠里滿是怨恨,將云離的話當做煙云,充耳不聞。
云離雙瞳漆黑,嘴唇抿成一條線,手指落在那處未曾移開。
這一人一狐進入了長久的拉鋸戰,誰都不愿意讓步。
直到——
“咕嚕——”
瀾夭垂眸,懊惱的拍了怕不爭氣的肚子,她就算餓也不應該吃任何的東西。她如今不過是個囚犯,毫無人生自由,活著只是苦苦受罪,倒不如活活餓死來的痛快。
“來。”云離幾不可聞的低頭嘆了口氣,一道光束從他指尖飛出,將瀾夭的身子束縛住,捉上了飯桌。
瀾夭嘗試著逃跑卻于事無補,如今她的的確確和一只普通的狐貍無異,除了那會說話的小嘴巴。
“你想干嘛?”瀾夭冷冷的說著,她鮮紅的小嘴微微揚起,那雙眸子里流光肆意。
“你若是不甘心,不是應該更加努力的想辦法逃出去嗎?”云離一邊說著,一邊夾起一塊牛肉,也不管瀾夭愿不愿意,直接將她的嘴巴打開,把肉準確無誤的塞了進去,“你想餓死在這里?還是等候時機絕地反擊?”
云離說完,筷子再也不動了,他的眸子直直凝視著她的眼眸,那張俊俏陰晴不定,他在等她的回答。
瀾夭冷冰冰的眸光微微閃動,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這個俊俏的男子,她不敢相信他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你是······”她伸出手指指著云離的鼻尖,她總覺得這人與姬歌也好,與那團濃煙也罷除去那一身的冥氣,全然不同!他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我是云離。”云離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不是這個答案······
瀾夭總覺得面前這男子有事情瞞著她。
不過好在她一邊思索,嘴巴開始動了起來。
云離說的很對,若是將自己餓死在此處,對于冥王而言不過多了一具尸體,對她才是巨大的損失。
瀾夭想通后,開始以風卷狂云之勢將桌上的菜肴統統清掃干凈,裹入腹中。
不過一刻鐘的時辰,她一個人就將這足以供給兩個成年男子的菜肴吃光。
酒足飯飽后,她愜意的瞇著眼睛,躺在了床榻之上。
而一旁的云離則默默收拾完餐盤,再度離開了。
瀾夭出神的望著云離離開的緋色長袍若有所思。
或許,不會是他吧······
第二日,云離再一次準點出現了,他習慣性的將餐盤撂下,抽身去房頂上歇息,卻被瀾夭的舉動硬生生的止住了所有的行動。
因為瀾夭不偏不倚的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云離的雙腿間,她的睫毛眨呀眨,好似有千萬縷電流飛出,流入云離的身體里,讓他止不住的抖了抖身子。
他的表情好似吃了癟一樣問道,“你干嘛?”
“倫家只是想確認一件事”瀾夭一改往日的清冷,肉球一般的小爪子攀上了云離的胸,在他的胸口打著圈。她的語調誘惑,倘若她此刻化作女兒身,這畫面效果恐怕會更勝一籌。
云離只感覺鼻子充血,好似有大量的血液涌入腦中,而后又奔流而下,他只覺得鼻息處一陣溫熱,他抬手一抹,鮮紅的血跡在他手背上開出了一朵絢爛的花。
云離沉默了。
她如今是只狐貍,竟然對他誘惑還這般大!
而瀾夭發現了云離的異常,眼底劃過一絲狡黠,她的身子再往上爬了些,最后落在他肩膀的位置,輕飄飄的開口:“赤穹。”
語落,瀾夭只感覺面前的人身形一頓,身子慢慢的僵硬,嘴角劃過一絲笑意。
她果然沒猜錯,只是沒有想到鼎鼎大名的魔界之王,如何成了冥王的十二護法之一?
莫不是花百歲也在其中吧······
眼前的云離,實際上的赤穹眼底的冰冷一點點消散了,他當真沒有想到,她竟然憶起他來了,他真的等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
他伸出手臂微揚,廂房的門便關得嚴嚴實實,他那雙有力的手臂緊緊將她柔軟的身子抱著,聲音中帶著些許激動,“卿卿,我想你。”
“你來······是為了救我?”瀾夭表情并未有所改變,她當然不會忘記當年赤穹是如何眼睜睜的看她死去,又如何傷她的心。
如今的感動,僅僅不過是他一人罷了。
“不是。”赤窮如實的回答,他的語調帶著些許本來的味道,那舉手投足間又多了似誘惑,仿佛他還頂著那張難辨雌雄的臉,整個人的氣度全然改變了。
“那你為何來尋我?”既然他來到冥界另有目的,又為何不顧全大局,反而跑過來主動請纓前來喂食監督她?
“花百歲如今要事纏身,沒有辦法前來營救,于是與我取得聯系,我的身份接近你最為理所當然,只是如今形式緊張,我還不能這么快助你逃出去。”赤窮說著,放開瀾夭軟乎乎的身子,眼底滿是寵溺的凝視著她,里面藏著莫名的情愫。
瀾夭見自己重獲自由,連忙退開了些許距離,她從他的身上爬了下來,掀開食盒吃了起來,吃飯的間隙問道:“你和天帝、花百歲有協議?”
“不,是我和天帝之間的協議。”赤穹回應道,他眼底是化不開的幽深,如同蓮花在黑夜中綻放,最后他戀戀不舍的緩緩開口道:“夭兒,你慢慢吃。我去屋頂,怕引起懷疑。”
說完他手指輕點,不知道何時他們周邊竟然籠罩著一層結界被他打破,他又恢復成平日里清冷萬分的模樣,他神色傲慢又十分輕蔑的邁開步子,緋紅的衣袂飄飄,人在瞬息之間已現身屋頂,一樣的望著滿天的云彩,漫不經心的模樣。
他當然知道,暗地里有一雙眼睛正默默的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呵,你又能奈我和呢?
赤穹的嘴邊揚起的笑意甚為美艷,明明一張略微俊俏的面容,竟然在他的氣質烘托下顯得萬種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