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瀾夭的瞬移,她踩著長劍將其壓低,腳尖一劃,那柄長劍便直接從巨獸的口中沒入,只聽到“嘶”的一聲,那長劍又從巨獸的尾部射出。
“砰——”,那本來還生龍活虎的巨獸睜大如銅鈴般大小的眼睛,轟然倒地,震的地面吱吱作響。
“你——”姬歌氣急敗壞,她的坐騎竟然死了,還是被她自己的長劍殺死的!那柄劍明明應該穿破面前這個一派悠然的女子胸膛,此刻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應該是她才對!
“我怎么?”瀾夭漫不經心的走到那柄長劍面前,嘴角揚起詭異的笑容,她的眼底冰涼看不出一點情緒,“我若是你,此刻就帶著這惡臭熏天的巨獸趕緊逃開,不若待其他眾神趕來,你覺得你這條命還保得住嗎?”
姬歌眼底劃過一絲錯愕,她奉命前來神界時冥王特意交代不可打草驚蛇,她剛剛一時之間被面前這個女子攪的昏了頭腦,竟然弄出這般大的動靜。這空氣里滿溢的血腥味,她相信不若多久便會有神來收拾她,如今冥界剛剛才有點起色,必須韜光養晦。
她眼神一凝,已經在心里做好了決定,她看著瀾夭輕聲道:“若是小神女感興趣,我們的交易依舊作數。”
語畢,風卷起片片落葉將姬歌團團圍住,范圍不斷擴大,最終將巨獸與長劍一同裹住。隨著叮嚀一聲,葉子瀟瀟墜落,鋪滿大地,這里除去那巨獸身上的惡臭之外,哪里還看得出剛剛打斗過之后的痕跡?
“丑姑,你在此處作甚?”忽然一聲嬌啼,瀾夭尋聲望去。
只見面前站著一個身著淺水藍色長裙的妙齡女子,她容顏清秀,那唇瓣不點而紅,她此刻面上甚為嚴肅,好似道貌岸然一般警惕的看著瀾夭,此人正是上官盈盈。
瀾夭暗道不好,剛剛忙著跟姬歌講話竟然忘記清洗身上的痕跡。縱然此地看不出打斗的情況,可她渾身是血的站在這里,還有彌漫在天空中臭氣沖天的味道,就是最好的證明。
自從那日和丑姑在梨園鬧得不歡而散過后,上官盈盈心里一直有陰影,那梨園她許久未曾踏入,就怕遇到那個如蛇蝎般恐怖的女子。然而天賜良機,今日她正在府上練習神力,忽然聽到東南方的巨響,她父君作為神界的長老之一,以守護神界安危為己任,于是他命上官盈盈協同神界官兵一同前來一探究竟。
在這里,什么都沒有,僅僅只有丑姑一人。
那么,就算她如何污蔑她,在眾神面前她都無法反駁,甚至不能告知真名、恢復真容,因為無人認她,愿意為她作證。
只要將她關入大牢,她便參加不了神緣會,更加不可能在神緣會上兌現她的警告。
上官盈盈思及此,面上難得涌上一抹微笑,她輕咳一聲,鮮艷的在滴血的唇瓣微微開啟:“大膽丑姑,你身上為何會有冥界的氣息!我早就覺得你行跡詭異,十分可疑,連你的出現都迷霧團團。說,你是不是冥界派來的奸細!”
“盈盈你說什么?”瀾夭漫不經心的扣著粉蔻指尖,眼睛微瞟了一眼上官盈盈,垂眸專注于自己的手中的那塊鐵,對于面前出現的烏泱泱的一群人,她根本沒放在眼里。
“我······”上官盈盈咽了咽口水,見瀾夭這般從容淡定,恐懼由心底散發出來。她又環顧四周,見四處都是她帶來的人,于是壯起膽子,大義凌然的說道:“丑姑,你是不是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
“我不是,又何須承認什么?”瀾夭的衣袂在冷風中獵獵作響,她的面色淡然,一頭緋色柔細的長發隨風微微浮動,她眼眸雅致,如水般清明。
“為何此地冥氣沖天!你又為何渾身是血?你敢說你不是細作?”上官盈盈挺直了腰板,她眼眸里染上一層色彩,如瀑布般的長發纏繞,雪白的肌膚,飽滿的額頭,那血紅色的薄唇上蕩漾著暢意。
瀾夭可算是抬眸細細將面前的人統統收入眼底,這一眾神界官兵虎視眈眈的看著她,仿佛她當真是那個十惡不赦的奸細,他們手中緊緊握著法器,十分防備的護在胸前,隨時準備將瀾夭拿下。
這上官盈盈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她明明知曉她的身份,卻故意隱而不說,反而將眾人的思緒往冥界方向引,她難道就不怕她的身份一旦被證實了,她會何其難堪,甚至連她的父君都不得好過。
污蔑仙家,本來就是一條重罪。
強取豪奪,更是罪加一等。
然而上官盈盈卻不這么想,一方面瀾夭身份究竟是不是天界上仙還不得而知,如今她又恰好一身污穢,想要洗脫罪名幾率甚小,她就只能在牢里等死了。
“還不速速將她拿下!如今冥界野心勃勃,竟然將手伸到了神界,果然無法無天!”上官盈盈見瀾夭避而不答,她連忙抓住機會,一聲令下。
神界官兵一聽到長老之女已經下發施令,便操起法器朝瀾夭群而攻之。
他們以為瀾夭一定會原形畢露,激烈反抗起來,然而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是,瀾夭竟然施施然的走到他們的面前,一臉坦然的說道:“帶我走吧。”
這么輕松?
這么簡單?
眾神面面相視,對瀾夭的這般行為摸不著頭腦,卻見上官盈盈朝他們使了個眼神,神界官兵會意連忙將瀾夭押下,帶著她騰云而去。
這里,是神界的牢房。
四周立著整整十二根高聳入云的鐵柱,柱子上刻著繁復細紋,縷縷金光一閃而過。每一根柱子都帶著神力,倘若心術不正的人觸碰到鐵柱,必然心如刀割,從心底里發出疼痛感。
而此時此刻,瀾夭就被綁在一根鐵柱之上,她面色如常,鐵柱也未曾將她灼傷。
“你倒是挺會隱藏的呀,連這神界的懺悔柱都讓你毫發無損。”上官盈盈踱著步子來回走動,看著面前這一身狼狽不堪的丑姑,心里甚是歡愉,她用眾神聽不到的聲音靠近瀾夭耳側,一連串的字符便飄入瀾夭耳朵里,在她體內拼湊成一句話。
她說:如今我死不了,而你必死無疑。放心,我很快就會讓我父君下令將你受之鞭刑,令你灰飛煙滅。而你的名字必然名垂千古!
瀾夭聽聞后,闔上雙眸。
她不屑與賤人交談。
上官盈盈見瀾夭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氣打不一處來,揚起手掌想要甩給她重重的一巴掌,卻瞧見四周站著其他人,她連忙卷起手指,恢復柔柔弱弱的模樣,輕聲細語道:“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正如她來時的清爽悠然,翩翩如玉,走的時候依然如初般美好,靜雅如畫。
而這幅畫卷,早晚毀在自己手里。
瀾夭嘴角劃過一絲笑意,眼底精光游弋。
夢曉在走之前將那架馬車留下,跟她叮囑道倘若她有任何意外,可將神力注入馬車內,馬車便會自己飛到他的宮殿,而他定然會飛速趕來。
夢曉會神力,瀾夭看的十分清楚。
而且他的神力,就算一百個上官盈盈都不是他的對手,她相信夢曉在神界的身份定然不簡單。
她真的好奇,她的未婚夫究竟有何種本領,能將她從這牢房中撈出來。
天界。
“夢曉,如今冥界大亂,你作為花族族長定然不可擅自離去。”天帝坐在龍云繁復的雕刻紋寶座上,髹涂金漆,極度富麗華貴,他聲音渾厚,言語中帶著叮囑。
“我叔叔花百歲已經歸來仙界,我認為他比我會更加適合這個位置。”夢曉不緊不慢的說道,他搖晃著羽扇,長發如潑墨般散開,整個人身上仙氣繚繞,桃花香氣陣陣,他的桃花眼熠熠生輝,任誰看了都覺得要沉淪在他的溫柔之中。
“這·····”天帝打心底對夢曉十分的滿意,他年紀尚輕卻擁有了這等天資,成熟穩重,平日里又不爭不搶,花仙一族在他的帶領下安分守己。
“這花族族長之位本該由他繼承,只因他逃了千年。如今他再度歸來,此位非他莫屬。”夢曉雖然說得語調溫柔,可那態度堅決,根本不容天帝再做打算。
“好。”天帝沉吟了片刻,還是應了。
花百歲雖然為人高傲,但也沒有什么狼子野心,又是他的摯友。就算是他來一統花族,也對他的天帝之位造成不了任何的危險,而且由花百歲來繼承更加符合花族長老們心中的期許,畢竟花百歲才是上一屆族長的孩子。
忽而,夢曉聽到宮殿內傳來幾不可聞的神力波動,他心里掠過一絲焦急。他抬出掌心,一朵蓮花含苞待放,緩緩地綻開,香氣撲鼻,一枚印章從花蕊中一躍而出,落在了天帝的桌案之上。
“天帝,這是花族族長之印,我如今有要事在身,要離開天界一段時日,望天帝恩準。”夢曉恭恭敬敬的說著,那雙眸子里滿是誠意。
很好。
天帝要得自然是心甘情愿的臣服,他揮了揮手袖,放他歸去。
夢曉回旋,閑庭漫步的離開大殿,在他回身的剎那,他的面上蒙上一層光,整個人飄飄欲仙,面容更加精致,他的嘴角劃過一絲笑意。
叔叔,往后這天界花族,就交給你了。
此生,再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