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瀾夭從枝丫上一躍而下,她緊抿著薄薄的雙唇,凝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墨白。
“他吃了一種藥。”墨白毫無遮掩的脫口而出,他的眸如點漆。
“什么藥?”她的語氣微微上揚,紅色的發絲隨風飄散著,美艷動人。
“一種可以讓他變得與常人無異的毒藥,此藥的后遺癥就是將他半年的壽命銳減至短短一個月。”墨白的聲音很輕,輕的仿佛風一吹都散了。
他的每一個字都在說明一個事實。
倉顏命不久矣。
只是因為她吧。
因為他的病,所以許多食物都要忌口,動不動就吐血,甚至可能出現昏迷的狀況,病情十分的不穩定。他覺得既然已經病入膏肓,破罐子破摔,以毒攻毒來保自己安然的過完這一個月。
墨白看著面前的少女,她的臉色忽然驀地蒼白,僅僅一瞬便在原地消失不見了。
“倉顏。”
倉顏聽到熟悉的聲音響起,他握著筆的手一怔,片刻后又涂涂寫寫起來。
三腳的金獸香爐,飄出裊裊輕煙,陣陣香氣彌漫。
是她身上的味道。
“你為什么要吃那藥!”瀾夭冷冷的呵斥道,這質問的聲音直戳倉顏的心。他的眼底蒙上了一層霧,充耳不聞的繼續批改著奏折。
瀾夭身形一晃,便來到倉顏的身前,她將蔥白如玉的手指覆蓋在奏折之上,阻止他的書寫。
果然,倉顏抬起頭來,他的眼底蓄著怒意滔天,卻隱忍不發,那冰藍色的眼眸冷漠似冬日寒霜,令人不寒而栗。
“你說啊!”瀾夭憤然道,她允許他生氣,允許他鬧脾氣,但不允許他用自己的生命作賭注。
“干、卿、何、事?”倉顏一字一頓的說著,瀾夭覺得渾身冷的發顫,明明前幾日那略微溫柔的聲線,此刻只會冷言冷語。
瀾夭憤然,她俯身深深凝視著他的眸子,他冰藍的眸子里面倒映出她的怒氣,他們挨得很近,呼吸之間流轉著曖昧的氣息,可兩人都似冰山一般,化不開。
瀾夭好似一朵冷艷的彼岸花,色澤冰冷、深紅。
倉顏全身上下寂靜淡漠,好似一座冰雕。
“你是在氣我有了其他男子?倉顏,你應該明白,我和你之間······”
“我知道。”倉顏打斷,不允許瀾夭繼續開口。
而后又覺得煩悶,冷冷道:“若是沒事,就出去吧。”
“倉顏!”瀾夭眉頭緊鎖,那渾身散發出的氣息冷的讓候在殿外的蘇公公都無法挪動分毫。
“你到底想要怎樣?!”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如今時間對他而言那般寶貴,而他卻用來和她賭氣。
“我想怎樣,你不清楚嗎?”倉顏驀地眸子泛著嘲弄的笑意,他的嘴角揚起似笑非笑帶著譏諷,好似剛剛的針鋒相對蕩然無存,有的只有那隱隱約約的暗示。
“那你好好呆著吧。”瀾夭了撂出這句話,便拂袖而去。
既然他不在乎自己的命,她還在疼惜什么呢?
玉問煙在水謝閣悠然的曬著沐光浴,嘴里吃著剛剛從附屬國送來的貢品,自從那日她揭露了瀾夭的惡行,她的待遇一下子提升了好幾倍。
在她宮中伺候的宮女們已經撥下十二名,如今她的吃穿用度在所有妃子中是最高待遇,日子一天天過的滋潤,就算太子殿下不讓她侍寢又如何,她不過是要這榮華富貴罷了。
“砰——”
一聲巨響。
玉問煙不耐煩的抬頭,朝著噪音處大喊道:“是誰在哪里擾本宮歇息?!”
“是我。”冰冰涼涼的聲音,是瀾夭。
玉問煙宛若一個驚弓之鳥,她從貴妃軟塌上彈跳起來,那蓋在她身上的紗軟滑落,飄在了地上。
那日她可算是見識到了瀾夭的本事,她的手下還來不及出手,就像下餃子吧一個個落入了池水中。倘若瀾夭當真要謀害她的性命,就算整個水謝閣的人拼死相護,她也必死無疑。
“瀾夭姑娘,你來我水謝閣所謂何事呢?”她的聲音盡量放得柔和,又怕那些下人看出她的懼怕,她又揚了揚脖子,那好看的弧度似一只美麗的天鵝頸,如此高的姿態,這聲線倒是顯得有些做作了。
“我來這里所謂何事?”瀾夭勾起一個冷酷的笑容,“自然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了!”
若不是面前這個女子非要在倉顏面前說著這些,倉顏何必這般糟蹋自己?
“瀾夭姑娘,你應當是找錯人了吧。醉倒在其他美男懷中的人,是你不是我。我記得當初你好似十分眷戀莫容,如膠似漆。若是你心里有半分太子殿下,你怎么可能做得處這般事情?”玉問煙毫不畏懼的回應著。
在她看來,瀾夭不過就是一個給自己找借口的賭徒,輸卻了所有就將罪禍統統嫁禍于人。
“第一,我從未想過和倉顏發生些什么,我與他之間更多的是朋友,所以你當時說的時候,我認了。第二,倉顏如今病入膏肓,你明知道他在意什么,卻硬生生說著這些膈應人的話,是不是過于罪過了?第三,你一無子嗣,二無品德,這太子妃之位倒不如讓給其他人來坐坐?”
瀾夭說的聲音很冰涼,那淡淡的聲線響起,帶著絲絲縷縷的決然。
“你······你想干什么?”玉問煙掙扎著后退,面前這個女子好似地獄踏來的勾魂使者,她緩緩的一步步靠近玉問煙,那殺氣滿溢。
“自然是永遠封住你的嘴了。”瀾夭說道。
“瀾夭姑娘且慢——”
是蘇公公的聲音。
玉問煙最后的一絲垂死掙扎破滅了,蘇公公的到來是不是意味著她的好日子將要到頭了呢?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倉顏心里住著的,只有面前這個女人。
原來這段時間的待遇,是最后的晚餐呀。
她嘆了口氣,又緩步坐回到軟塌上,既來之則安之,死也要死的漂亮些。
“蘇公公。”瀾夭和蘇公公打了聲招呼,步子毫不遲疑的繼續朝著坐在軟塌上的女子走去。
她身穿著雪紡絲綢長裙,烏黑的長發透亮,頭挽起風流別致的發簪,她眼里滿是戲謔,繼續咬著這上等的果子。
這是在挑釁,瀾夭更怒了。
“瀾夭姑娘,太子殿下說您不能動太子妃娘娘。”蘇公公身子毫不遲疑的擋在瀾夭面前,他的身子不卑不亢,那氣質和他的主子萬般無二。
“他知道我會來這里?”瀾夭挑眉,聲線帶著些許玩味。
“是,他知道。”蘇公公幽幽的嘆了口氣,明明是太子殿下害怕瀾夭姑娘遇到危險,派人一路跟隨。瞧見瀾夭姑娘一路朝著水謝閣而去,就急急忙忙的把他派了過來,這是故意給瀾夭姑娘難堪。
明明那般舍不得,卻又這般行為。
太子殿下果然是個矛盾的人。
在軟塌上的玉問煙見太子殿下最信賴的蘇公公都來護著她,她眼底劃過一絲錯愕。
她以為自己無處可逃了,可面前的一切仿佛又出現了轉機。
她看著瀾夭本該冰涼的眸子里,出現了些許裂痕,是受傷。
活該。
玉問煙覺得大快人心,心里一陣說不出的舒暢感,還朝著瀾夭挑釁的笑著,喜滋滋的將一顆顆果子裹入腹中。
“我偏偏就要動呢?”瀾夭根本不退讓,她想要揮開蘇公公的身子,然而下一刻,蘇公公掏出了那一物件,硬生生的困住了她的步伐。
“他要你給我的?”她眼里滿是不相信,蘇公公掌心躺著的是一把木簪,上面彎彎曲曲的刻著拙劣的花紋,那是她送給倉顏的禮物。
“是,太子殿下說您可以離開了,梁國不需要您。”
蘇公公艱難的轉述這倉顏的話。
只有他才明白,太子殿下拿出那把簪子的時候,擦了又擦,摸了又摸,十分留戀不舍。
最后還是將這把簪子遞給了他。
而這些話,是太子背對著他的時候說的,那聲音聽起來氣息很不平穩,他了解太子殿下。
他的太子殿下,在哭泣。
為面前這個女子哭泣。
瀾夭指尖接過那枚木簪,她的手幾不可見的顫抖了,眼底滿是震驚與訝然。
最后,她勾起一個絕美的笑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走了嗎?”倉顏坐在龍騰寶座上,那縹緲的縷縷青煙襯得他那張俊美無幬的面容,晦暗不明。他的身側,一名宮女在煮著茶水。
他凝視著那宮女的一舉一動,在不久前她也為他煮過茶。
“瀾夭姑娘走了,可是太子殿下您真的······”蘇公公急切的詢問著。
倉顏斂了斂心神,低頭看著那張金燦燦的折子。
上面赫然寫著:急報。
翻開來不過短短開了幾眼,里面的內容就盡數收入眼里,多么簡單明了啊。
梁國后繼無人,其他附屬國蠢蠢欲動,部分實力較強的附屬國聯合其他幾個國家一同朝著梁國的東南側襲來。
只需三日,他們就會兵臨城下。
朝中幾名大將都已派出征戰,而他才是梁國最出名的將軍。
所以,在國家生死存亡之際,他不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