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爺與凌世子也在看清來人之時,齊齊變了臉色:“駱冰!”
夏安生當先昂首挺胸,一腳邁進大殿,身后,跟著的,是五花大綁的凌駱冰。她的脖子上,同樣架著一把長劍,長劍就握在一身正義凜然的關鶴天的手里。
凌駱冰一見到睿王爺與凌世子,頓時就汪了眼淚:“哥哥,父王救我。”
安生嬌俏一笑,滿臉純真:“挾持著駱冰郡主,進宮果然方便多了,一路暢通無阻,誰也不敢攔阻。”
冷南弦腳下微錯,便靠近了安生近前,拽住了她的手,指尖在她手心微動:“你如何來了?”
安生輕哼一聲,一把拂開他的手:“就知道你和關大哥背著我沒說好話,果然是在算計我,竟敢在唇上抹了。”
“這里太危險。”冷南弦薄唇微動,極是無奈道:“喻驚云和馮嫂已經全都中了他們的毒。”
安生望了凌世子一眼,輕哼道:“多虧我突然間想起那日在南湖對凌世子下毒一事,猛然醒悟,慌里慌張地趕過來。他應當便是那個擅長使毒之人,那日里不過是故意試探我的深淺,做戲給我們看而已。”
凌世子極陰冷地笑,猛然瞇緊了眸子,兇狠地瞪著安生:“你來得正好,就憑你,肯定不可能是本世子的對手。”
“若是再加上我這把老骨頭呢?小子,別太狂妄了,勸你收起你手里的毒藥,否則,我一定會讓你自食其果。”
殿外有人吊兒郎當地應聲,卻不見人影。
冷南弦歡喜出聲:“師父。”
“你們小孩子們自己玩,我先把這御廚做的雞腿啃完。”口中含糊不清,一派從容。
凌世子瞬間面如土色,識相地將手蜷縮進袖口里。
凌駱冰顫聲央求:“父王哥哥救我!”
凌世子輕哼一聲,帶著強裝的輕蔑:“就你們幾個蝦兵蟹將,就算挾持了駱冰又如何?血肉之軀能敵得過我的大軍?今日便讓你們一并陪葬。”
安生可憐兮兮地道:“我原本真的不想招惹駱冰郡主的,一向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是可惜,她竟然自動送上門來,還帶了那么多人耀武揚威,迫不及待地想要將我置于死地,也好招喻世子做駙馬爺。我總不能束手就擒吧?只能違背我師門訓誡,下了狠手了。”
“住口!”凌駱冰氣得口不擇言:“夏安生,你千萬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否則我一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安生“嘖嘖”連聲:“果真是囂張跋扈習慣了的,就連這樣悲慘的境況還能說出這樣張狂的話來。”
“夏安生,你想怎么樣?”睿王爺咬牙切齒地緊盯著她,額頭青筋直冒,眸子里都似乎噴出火來。
安生理所當然地一抬下巴:“還能怎樣?放過皇上,自己束手就擒。”
睿王爺一聲冷笑:“簡直就是笑話,你以為本王會受你要挾?”
安生嘖嘖連聲:“都說虎毒不食子,我看未必。睿王爺為了這皇權,利用自家女兒使美人計,去刻意癡纏著喻世子,探聽各種軍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如今女兒被俘虜,便過河拆橋,竟然寧肯犧牲自家女兒性命,也要這權勢嗎?”
睿王爺還未答話,凌世子已然搶先一聲冷笑:“我這妹子簡直太蠢,喻驚云跟前斗不過你夏安生也就罷了,帶了那么多人去一雪前恥,竟然也被人拿下,留著也沒有多大用途。你隨意就好。”
這話令凌駱冰一張俏臉頓時就變得慘白,毫無血色:“哥哥”
“凌世子說得這樣輕描淡寫,只是不知道,我果真對著駱冰郡主下手的話,你們會不會心疼?”
安生一聲冷哼:“關大哥,動手殺了她!”
關鶴天手中長劍一翻,立即就要劍挑凌駱冰!
睿王爺與凌世子怎么可能無動于衷?頓時心頭一緊,緊盯著關鶴天手中長劍。雙手抽搐。
機不可失!一旁酸軟了手腳的喻驚云突然間拔地而起,直沖凌世子,手中長劍在電光火石間,已經挑上了他抵在姌妃腹部的劍尖。
凌世子這才醒悟,中了對方的奸計。有夏安生在,喻驚云身上的毒自然不是問題。
睿王爺就在近旁,見形勢驚天急轉,立即不假思索地直撲龍床之上的皇帝。
皇帝剛剛清醒,身體還未康復,反應也遲緩。
而喻驚云與凌世子纏斗,一時間也無暇分身。
姌妃毫不猶豫地伸開雙臂,便護住了身后的皇帝。
與此同時,安生手腕上的銀針也閃著寒光直逼睿王。
睿王不得不挑起長劍,磕飛銀針。
就這彈指功夫,已經給了充裕的時間。
關鶴天果斷放棄劍下凌駱冰,直逼睿王爺。
一個是叱咤江湖的小霸主,一個是百戰疆場的少年將軍,又有解了毒的馮嫂相助,凌世子與睿王爺素來養尊處優,怎么可能是對手?
刀光劍影之下,立見高下。
殿外喊殺震天,有人狼狽入內:“大軍攻進來了,我們抵抗不住,王爺”
一抬臉,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睿王爺與凌世子被刀劍架在脖子上,面色頹敗,一片死灰。
十幾年籌謀的心血,一朝兵敗,付之一炬。
主將被擒,樹倒猢猻散,自然不敢再負隅頑抗,乖乖束手就擒。
定國侯府率軍攻破叛軍包圍,與御林軍里應外合,勢如破竹。
皇帝被姌妃攙扶著,緩緩起身,撣平龍袍上的皺褶,沉聲發令:“宣文武百官,宣武門前斬逆賊,正朝綱!”
京城里的百姓還沒有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的時候,皇宮已然重新恢復了平靜。
文武官員聞訊趕至,空氣里仍舊還殘留著濃郁的血腥之氣。
許多御林軍與太監一起,用水沖洗著地上的血跡。
官員們義憤填膺地痛數睿王這些年里在朝堂之上犯下的累累罪行,暗自盤算一會兒如何檢舉揭發,并且可以置身事外。
也有暗中走動得密切的黨朋,人人自危,猶如大難臨頭,駭得面如土色。
只有定國侯與沈太師依舊在宮門外唾沫橫飛地爭執不休。
“要不就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你看,出了這種逆臣賊子,就是要我們手中的青鋒劍,方才能夠撥正剿亂,捍衛江山社稷。今日若非我率兵及時趕至,不堪設想。你們這些文官也就只會指手畫腳放馬后炮,雞蛋里頭挑骨頭。”
“不讀詩書,不習學問,就是難免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想當初那睿王便狼子野心,在你跟前挑撥幾句,你便與我反目成仇,蠻橫地爭吵了這么多年,沒完沒了。
而那凌世子和駱冰郡主見天往你定國侯府里走動得殷勤,刺探了多少軍情?你們竟然毫無所覺,才令圣上遭受這場厄運,自己還好意思在這里恬不知恥地叫囂。
若非是我兒機警,覺察不妙,你的兵權怕是都要被睿王剝奪了。你單槍匹馬闖皇宮么?”
“睿王怕是就是你所說的書讀多了,才這么多亂七八糟的心思,陰險狡詐。所以說這書也不是隨便讀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是文明,不慍不火,不像喻驚云和冷南弦那般大打出手。
安生與冷南弦執手從宮里出來,悄悄地轉過去,小心避過二人的唇槍舌劍。
冷南弦壓低聲音問她:“你確定不留下來,接受皇上的封賞嗎?”
安生將食指豎在唇邊,“噓”了一聲:“我很擔心藥廬地下的小金庫,那可是我的聘禮,可別被別人發現了。”
“皇上這一次許是會賞你更多的金子。”冷南弦故意逗她:“也許是就給你封號了呢?多少你也算是救駕有功。”
安生停下腳步,有些猶豫。
“若是皇上一開恩,也給我一個縣主郡主什么的當當,師父以后見了我是不是要行禮磕頭?”
冷南弦點點頭:“理論上是這個樣子的。”
安生歪著頭:“皇上賜婚,那么我的相公是不是以后就只能娶我一個,不得另娶。”
冷南弦又點點頭:“按照律法來說,若是為師想要再納妾,必須要經過你的同意。”
安生咬咬下唇:“那我的相公以后是不是就要聽我的?”
冷南弦又不得不點點頭:“不敢惹。”
安生一拽冷南弦的手:“那咱們回去吧,我賄賂皇上幾十萬銀子,讓他給我封一個高一點的品階。”
冷南弦突然沉了臉:“我錯了,我不應該問。”
安生“嘻嘻”地笑:“想想到時候,我坐在椅子上,我的相公見了我,給我正兒八經地磕頭,我一定好生享受,不讓他平身。慵懶地一抬手:你就跪著吧。想想就覺得舒服。”
冷南弦一張臉愈加陰沉,黑了下來:“張口閉口你的相公,你是指誰?”
安生皺皺鼻子:“自然是愿意對我百依百順,只娶我一個,將我奉若公主的人。”
冷南弦一聲輕哼,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你的有些想法有點太囂張,我們回去關上門好生談談。”
抱著安生,昂首闊步地從許多的御林軍與太監詫異的目光里走過去,意氣風發。
“放開我!”安生通紅著臉,火燒火燎。
一水桶“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水漫濕了那人腳面,仍舊毫無覺察。
定國侯踮著腳張望兩眼,懊惱地摸一把鼻子,爭論的聲音逐漸小了下來。
沈太師得意地看一眼他,感覺自己爭執了這么多年,終于大獲全勝!忍不住,鼻端就是一聲得意輕哼,眉飛色舞。
“看,我沒說錯吧?,那是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