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討好地笑笑:“沒,沒師父好看。”
這話令冷南弦唇角抽搐,哭笑不得:“你看見過?”
安生忙不迭地搖頭,磕磕巴巴:“沒,沒看見。”
冷南弦邪魅一笑,在她耳朵根底下輕聲問:“那你想看嗎?”
安生點頭,復又慌亂搖頭,一張臉紅的好像要滴出血來。
冷南弦發現,逗弄自家這個小徒弟竟然這般有趣。
他促狹地眨眨眼睛:“記得你以前偷看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害羞。”
安生覺得師父那么好的一個正人君子,現在怎么越來越不正經了呢?
當初他可是一本正經地教訓自己,大夫眼中無男女的,那樣義正言辭。
自己當初挺生猛的,如何現在竟然禁不得他的撩撥了呢?
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一翻手腕,就將適才給凌世子的藥拿了出來,厚著臉皮嬉笑:“師父若是想脫,安生可以幫你。正好試驗一番這藥效,如何還因人而異了呢?”
后來,后來,后來......
后來,冷南弦一回到藥廬,就鐵青著一張臉,跑去鬼醫面前興師問罪去了。
安生心里的疑惑,也就沒好意思向著師公探討。
第二日里,兩人相攜回太師府,與沈太師用過午膳,又去孟府看過安然,方才回藥廬。
門口,停了一輛陌生的馬車。
藥廬里有訪客?
安生與冷南弦詫異地對視了一眼,然后躍下馬車。
千舟早就迫不及待地迎上來,冷南弦撣撣衣服上久坐壓出的皺褶:“藥廬里來人了?”
千舟忙不迭地點頭,一臉的凝重:“是宮里來人了,說傳皇上口諭。”
宮里?
冷南弦詫異地揚眉:“什么事情?”
千舟搖頭:“說是找安生姑娘,我想辦法打聽著,但是傳旨太監三緘其口,就是不說。這都等了有一會兒了,正著急回宮復命呢。”
安生也有些驚詫,不知道皇上找自己能有什么旨意。
兩人不敢怠慢,趕緊往院子里走。
宮里傳旨太監已經聽到門口動靜,迫不及待地迎出來。
“哎呀安生姑娘,你可回來了,可把雜家給急死了。快點吧,傳皇上口諭!”
冷南弦一拽安生,幾個人立即跪倒在地。
太監一挺胸脯,尖銳著嗓子,揚聲道:“傳皇上口諭,宣召戶部侍郎夏運海之女夏安生速速進宮,不得有誤。”
安生一顆心“噗通噗通”跳得厲害。顫著聲音道:“民女接旨。”
冷南弦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覺得她的指尖都有些發涼。
她在害怕。
皇上傳召,總覺得不知禍福,心驚膽戰。
冷南弦上前,從袖口里摸出幾張銀票,遞給那傳旨太監:“勞煩公公久等了,一點茶資,聊表心意,還煩請公公多加照顧安生。”
傳旨太監見錢眼開,頓時眉開眼笑:“自然,自然,冷公子客氣了。”
冷南弦這才出聲問道:“只是不知道皇上傳召安生,所為何事?”
傳旨太監拿了人家錢財,手軟嘴短,略一為難,方才低聲道:“怕是安生姑娘的福氣來了。”
“福氣?”冷南弦心里“咯噔”一聲,牽強一笑:“什么福氣?還請公公明示?”
傳旨太監別有深意地打量了安生一眼,笑瞇瞇地道:“西涼二皇子對于安生姑娘可是青睞有加啊。今日在皇上面前大肆夸贊。而后,皇上就讓傳口諭,宣召安生姑娘進宮,學習宮中禮儀。雜家這咂摸著,許是富貴來了呢。”
這一席話,令冷南弦與安生瞬間就如遭雷擊,全都心里一沉,愣怔住了。
昨日里兩人離開之后,難道那凌駱冰兄妹二人又在二皇子跟前使了什么詭計?
否則二皇子怎么可能向著皇上求娶安生?
安生在朝中無足輕重,只要二皇子肯開這樣的口,皇上定然是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
那么就意味著,安生要作為和親的使者遠嫁西涼,一輩子異國他鄉,再也不能回長安!
兩人一時間全都心如油煎。
安生更是瞬間泫然欲泣:“怎么可能呢?二皇子怎么可能會向著皇上求娶我?我什么也不是啊!”
冷南弦心里也是波濤洶涌,一團亂麻。
他勉強保持鎮定,可是一開口,帶著輕顫的嗓音就出賣了他。
“不怕,不怕,有師父在。”他慌亂地安撫安生:“我絕對不會讓你遠嫁西涼的。”
安生眸子里淚意盈盈,顫顫巍巍,幾乎馬上就要滴落下來:“可是,可是這是皇上的旨意啊?誰能違反?”
一旁的傳旨太監連聲催促:“好了,安生姑娘,馬車還在門口等著,趕緊上車吧?再磨蹭下去,皇上那里可不好交代。”
安生緊緊地攥著冷南弦的手,淚珠子“噼里啪啦”直落,哽咽著道:“師父,安生應該怎么辦啊?”
冷南弦自己亦是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看著安生委屈,心里更是心疼。
一咬牙:“師父跟你一同進宮,我去找皇上求情。你放心,即便是皇上不答應,師父也會一直陪著你,天涯海角,你去哪里,師父就跟去哪里。”
冷南弦的安慰與承諾,令安生的心沒來由地平復了許多:“我,我不怕去西涼,我就是不想離開師父。可是,安生又怎么能這樣自私......”
話還沒有說完,傳旨太監一臉不耐煩地又接連催促:“快走快走了,一會兒被降罪可吃罪不起。”
一旁的千舟與馮嫂等人也是跟著紅了眼圈,圍著安生全都不知所措。
無可奈何,安生緊緊地咬住下唇,強忍住委屈,一步三回頭地上了馬車。
傳旨太監立即下令,快馬加鞭,直奔皇宮。
冷南弦一雙手握緊又松開,又握緊,一雙濃眉緊蹙,額前青筋直冒。
一時間靜默,誰也不敢說話。
這便是平地一聲雷。
好不容易,安生苦盡甘來,如何竟然又有這樣變故?難道真如冷南弦所擔憂的那般?皇帝是擔心安生的存在,使得朝中將相不合?
冷南弦咬著牙吩咐:“冷伯,進宮!”
鬼醫上前一步,攔住冷南弦:“好徒弟,你可要想清楚,千萬不可以意氣用事!皇宮可不是隨便出入的地方,皇帝跟前更是忤逆不得。”
冷南弦一雙眸子里泛出殷紅的血絲來,努力地隱忍,緩緩地再次吐露兩個字:“進宮!”
“這和親的圣旨不是還沒有下嗎?事情總是還有轉圜的余地。我們先去府上找你父親商議商議,或者說找那個二皇子好生說說。”鬼醫繼續苦口婆心地勸。
他擔心冷南弦一時間沖動,再魯莽行事。
冷南弦一字一頓道:“我若是去求二皇子,倒是正中了他的下懷。他若是趁機以安生要挾我跟隨他回西涼怎么辦?我只能先去求皇上!曉以利弊,相信皇上會改變初衷的。”
大家一聽,冷南弦雖然正是氣急,但是分析事情倒是比他們還要透徹,因此也放下心來。
“好,師父跟你一起去。”鬼醫道:“若是他們執意不肯,老子一把藥直接藥翻他西涼那些狗娘養的。”
這話倒是比冷南弦還要沖動。
冷南弦不想反駁,也沒有心思相勸,二話不說,直接上了門外冷伯的馬車。
馮嫂也是提心吊膽,慌忙吩咐千舟,趕緊乘坐王伯的馬車到太師府送信。
一時間折騰得藥廬里也是人仰馬翻。
冷南弦的馬車直奔皇宮。
他還擔心,自己想要進宮或許還要大費周折。沒想到,在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喻驚云。
喻驚云見到他,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看,陰沉著臉不過是一聲冷哼。
“冷神醫自詡乃是閑云野鶴,看不起我們這些貪戀權勢的俗人,今日如何竟然也跑來皇宮了?”
冷南弦下了馬車,對喻驚云頗為客氣:“喻世子,能否煩請你差人向著皇上通稟一聲?就說是冷南弦有事情請求召見。”
喻驚云看也不看他一眼,趾高氣昂地走過去:“你冷神醫那是神機妙算,足智多謀,想要進宮見皇上,想來難不倒你,何須這樣低聲下氣地求我?”
冷南弦抿抿唇:“我有要緊之事,還請喻世子幫忙。”
“你這算是求我?”喻驚云扭過臉來,詫異地挑挑眉。
冷南弦心一沉,點點頭:“是。”
喻驚云一聲冷笑:“今日太陽這是從西邊出來了么?向來眼高于頂的冷神醫今日這是怎么了?”
冷南弦對于喻驚云的冷嘲熱諷只是恍若未聞。
“那你如何感謝我?”
冷南弦抿抿唇:“除了安生,其他的你盡管開口。”
喻驚云仰天大笑:“你冷南弦身邊除了安生,還有什么是我喻驚云想要的?你有的,可以給安生的,我什么沒有?”
冷南弦斬釘截鐵地道:“安生不可能!你不幫也罷,我自有辦法。”
他轉身就走。
喻驚云在他身后叫住了他:“你不就是有個太師老子么?就這樣傲氣凌云的,求人也不拿出個姿態來。走吧,我帶你進宮。”
向前大踏步地越過冷南弦,徑直昂首挺胸地進去了。
冷南弦緊隨他的身后,宮門口守門的錦衣衛也不阻攔,也不盤查。
喻驚云帶著他徑直進了御書房,恭聲對著里面道:“啟稟皇上,冷南弦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