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知道?你不就是忙著討好那個夏安生嗎?”凌駱冰直白地反駁。
喻驚云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聽話,你先回去行不行?等我傷好了,一定過去找你。”
“可是我就是來照顧驚云哥哥的。伯母那里也說過了,說讓我住下來,等你痊愈為止。”
“什么?”
喻驚云頓時覺得苦不堪言:“我府上奴仆成群,怎么可以讓你堂堂的郡主來伺候我呢?”
“我樂意啊。”凌駱冰不假思索地道:“所以說,驚云哥哥就不要害羞了,讓我給你把藥擦了。”
說完一揚手,喻驚云猝不及防,竟然被她得逞,將被子撩開了大半。
喻驚云雖然在床上趴著,但是出手迅疾,如電一般一抬手,就鉗制住了凌駱冰的胳膊,然后一個使力向下。
凌駱冰一聲痛呼,就勢躺了下來。
喻驚云終究是不敢下狠手,多少留情,凌駱冰恰好就躺在他的身邊,另一只胳膊摟住了他的脖子。
凌駱冰別看身子嬌小,但是趴在喻驚云肩上,卻是暗中使了幾分氣力,竟然就將他一時間壓制住了。
然后,凌駱冰嬉笑著就偷襲了喻驚云臉頰一口,帶著響聲。
“吧唧!”
喻驚云頓時就惱了,這不是趁人之危嗎?
他一個打挺,就支起了半個身子:“凌駱冰,你敢親我?”
這一抬身兒,才發現,安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站在了門口。
外間侍衛竟然都沒有進來通稟一聲!
兩人同被而眠,凌駱冰的手臂仍舊戀戀不舍地在他身上擰著麻花。
簡直豈有此理。
“安生?”喻驚云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你怎么來了?”
凌駱冰扭過臉,沖著安生耀武揚威一般得意地挑眉。
安生尷尬地笑笑:“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不是的,安生,你聽我解釋。”
喻驚云原本準備了許多的說辭,這時候竟然語無倫次,全都噎在了喉嚨里。
冷南弦就跟在安生身后,微微一笑:“喻世子可千萬要記得好生保重身體,現在正是傷疤愈合的時候,動作太過劇烈,不利于傷口恢復。”
喻驚云是有口難辯,還未說話,一旁的凌駱冰自責地道:“我記住了,以后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誰用你照顧?”喻驚云惱羞成怒,一把揮開她的手:“拿著你的藥給我滾!”
凌駱冰委屈地咬咬下唇:“說的好好的,讓我照顧你直到痊愈的。”
冷南弦看一眼凌駱冰手中的藥膏,對安生柔聲道:“看來,喻世子這里不用你我看診了,駱冰郡主手里拿的,可是最好的金瘡藥,去腐生新,一點也不遜色。”
“不是,”喻驚云不知道怎么跟安生解釋了,愈忙愈亂:“我不用她的藥,適才只是一場誤會。”
安生笑笑:“沒有關系的,喻世子不用解釋。”
“怎么不用解釋?”安生風輕云淡的冷漠令他也有些著惱,瞬間遷怒于凌駱冰,冷聲道:“你走,我這里用不著你添亂。”
凌駱冰一改以前的刁蠻,柔聲道:“伯母特意讓我來照顧你,我答應她的事情,自然要做到。”
安生識趣地道:“既然有駱冰郡主在這里照顧喻世子,那么安生就不打擾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她與冷南弦轉身欲走,喻驚云頓時就急了,咬著牙從床榻上一躍而起。
“安生!”
他昨日剛剛受了杖刑,真正的皮開肉綻,這一起身,剛剛止住的血重新滲透出來。他也忍不住就是一聲悶哼。
凌駱冰就起身坐在他的跟前,心疼地一聲驚呼:“你的傷!”
喻驚云不顧凌駱冰的勸阻,硬撐著下床,誰料雙腿一軟,就單膝跪在了地上。
安生聽到動靜扭過臉來,見喻驚云單膝跪地,后背的小衣上滿是新的血跡。
她不由大驚失色,兩步上前,去攙扶喻驚云,焦急地斥道:“你剛受的傷,必須靜養,不能動彈的,下床來做什么?”
喻驚云疼得臉色煞白,額頭上也有汗珠滾滾而下,一聲悶哼,強忍著痛楚:“安生,不要走。”
話里帶著央求的味道,安生原本就因為他為自己受刑而愧疚,如此一來,頓時心軟成水:“不走就是,你犯得著這樣折騰么?”
喻驚云牽強地扯扯唇角,鄭重其事地搖頭:“只要心里不難受,這點傷算得了什么?”
有血跡滲透了小衣,竟然滴落下來,濺在地上,觸目驚心。
“你快些回去躺著,有什么話一會兒再說!”
安生連聲催促,揚聲喚外間侍衛:“來人吶,來人吶。”
適才被凌駱冰喝退的侍衛左思右想,覺得不合適。自己辦砸了這場差事,若是真的不管不顧,一走了之,即便是凌駱冰這里不再與自己計較,回頭喻世子也要扒了自己一層皮。
因此,他一咬牙,又回來了。
親眼見正主在門口侍衛的帶領下進了房間,就候在外面等待合適的時機。
安生話音剛落,他就搶先進了房間。
“姑娘有什么吩咐?”
冷南弦淡然道:“將你家世子爺攙扶到床上去。”
侍衛領命,上前小心翼翼地將喻驚云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安生也顧不得凌駱冰虎視眈眈地守在一旁緊盯著,幫著侍衛一起,將喻驚云重新安頓好。
喻驚云真的不是裝的,身上傷痕累累,許多的傷口同時綻開,疼得撕心裂肺。因此額前青筋直冒,太陽穴都鼓突起來。
“他的傷需要重新處理,你去打一盆清水,再取一些干凈的處理過的棉紗回來。”
侍衛領命,正是要將功補過,豈敢怠慢,立即旋風一般沖出去,一會兒便將安生所需要的東西準備妥當。
冷南弦與安生已經將帶來的藥箱打開,取出藥粉,鐵夾等一應用品。
冷南弦淡然道:“讓我幫他處理傷吧?”
安生還未點頭,喻驚云已經當先反駁道:“你粗手笨腳的,一想我都驚出一身冷汗。”
“喻世子想來是被府上婢女們精心伺候習慣了。”冷南弦地道。
“誰讓婢女伺候了?”喻驚云看一眼安生,知道冷南弦話里有話,是在故意誘導安生誤會,義正言辭地辯解:“我身邊從來不需要那些扭扭捏捏的丫頭們近身服侍。”
冷南弦不以為意,微微一笑:“你要知道,我處理傷口,可比安生熟練許多。”
“免了!”喻驚云忙不迭地道:“當初你每次換藥,都借機泄私憤,將我疼得死去活來,如今一想起來,都是刻骨銘心。”
“可事實是,你如今活蹦亂跳的,中氣十足,活得很好。這全都得益于我的一片苦心。”
“呸!”喻驚云有氣無力地道:“如今我已經只剩了半條命了,禁不住你折騰,我寧可讓安生來。”
兩人一見面就是唇槍舌戰,安生已經習以為常。抿嘴笑笑,上前一步:“師父,還是我來吧。”
冷南弦也不堅持:“也罷,安生手腳或許輕點。不過,聽說你今日晨起一直燒熱,再加上外傷這樣嚴重,怕是傷了肝腎吧?我給你診診脈?”
喻驚云忙不迭搖頭:“府上大夫已經看診過了,謝謝冷神醫的一片‘好心’了”
好心二字咬得尤其重,兩人心照不宣而已。
安生微嗔道:“你受了這么嚴重的傷,怎么還諱疾忌醫?讓我師父給你號號脈,若是安然無恙那是最好。”
喻驚云不情愿地伸出手,冷南弦三指切脈,略一沉吟:“五臟不調,肝火過旺,脾胃虛弱,這也不利于傷口愈合。我給喻世子開一個方子,你可要每日按時服用。”
喻驚云剛想推脫,安生已經應了下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好生養養身子。”
喻驚云只能閉了嘴。
冷南弦一旁提筆龍飛鳳舞,三兩下開好藥方,遞給一旁的凌駱冰:“聽聞駱冰郡主每日在此辛勞,就將藥方交給郡主殿下,還勞煩你每日督促著他。”
凌駱冰恨夏安生,連帶著夏安生身邊的人一同看不順眼。
但是冷南弦這話她倒是愛聽,因此接過方子,盛氣凌人地點了點頭。
安生側身坐在床邊,將喻驚云已經被血染透的小衣小心翼翼地脫下來,袒露出后身。
大半個后身之上,血跡斑駁,一片淋漓,觸目驚心。
安生的心忍不住就是一陣抽痛,輕輕地咬了咬下唇:“如何竟然打得這樣厲害?這些人就不知道手下留情么?萬一將你打出個好歹,這長安的江山誰來捍衛?”
喻驚云倒吸一口冷氣,忍住火辣辣的痛楚:“沒事的,已經疼過了,好多了。”
安生的話里帶著一點鼻音:“你真傻。”
喻驚云“嘿嘿”一笑:“半條命換一條命,怎么算都值。”
他愈是這樣說,安生心里愈是愧疚:“值什么值?即便是半條命,那也是自己的。別人的命再金貴,能抵得上自己么?”
喻驚云毫不猶豫地悶聲道:“能。”
冷南弦吩咐旁邊侍衛:“給你家喻世子一塊帕子咬著,一會兒清理傷口上藥會很疼。”
侍衛立即殷勤地取過一塊干凈的帕子。
喻驚云不屑一顧:“不用!”
冷南弦繼續勸道:“那喻世子也要咬緊了牙關了,免得一陣劇痛,再咬了舌頭。”
“我偏生就是要跟安生說話,就不閉嘴。”喻驚云冷哼一聲:“本世子爺什么樣的罪沒受過,那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哪里像你這樣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