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想起薛氏為此攀賴自己阿娘敗光家業,氣就不打一處來。有仇不報非君子,這筆賬她夏安生還在心里頭記著呢。非要讓她薛氏吃個癟,自己狠狠地打臉不行。
“就盼著祖母在府里多待些時日,讓那薛氏與夏紫蕪她們跟著多吃點苦頭,你們的日子也好過。”
“才不會呢。”端午一本正經地搖搖頭,咽下口中飯菜:“我聽說,表少爺每天進府,都偷偷地給大夫人和兩位小姐帶珍積成老字號的鹵味,三人關了房門,偷偷地吃。”
“老夫人在府上,怎么薛修良都不知道避諱一點?還見天地往府上跑?”安生輕哼一聲不滿意地道。
端午小口喝粥,端著碗轉著圈地喝,一口下去就是一個小坑:“表少爺那張嘴,多會說花言巧語。您是不知道,他見天地還去老夫人那里請安,帶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孝敬給老夫人,裝得人模狗樣的,一臉正經。
老夫人雖然仍舊不怎么待見,但是明顯臉色緩和了不少。俗話說: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沒準兒哪天老夫人真的被他表象蒙蔽,拿他當個寶貝呢。”
安生想起上次去祖母那里請安,薛氏與薛修良的意圖,看來是并沒有死心,還在老夫人身上下功夫。
“無利不起早,薛修良是想討好了我祖母,讓她老人家在大房大伯那里吩咐一聲,給他尋一個好差事。我祖母老姜彌辣,哪里就那么容易輕信?”
“依著奴婢看,可不僅如此。”端午脫口而出。
“還有什么?”
端午扭臉看看院子里,然后壓低了聲音對安生道:“奴婢覺得,表少爺好像對安箏姑娘也有點不懷好意。”
安生訝然:“那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么?安箏姐姐那可是老夫人的心頭肉。他若是規規矩矩的也便罷了,但凡讓祖母看出他有一點意圖來,立即弄巧成拙,祖母不打斷他的腿!管他是誰的侄子。”
“可是表少爺就是在偷偷獻殷勤呢,就比如前幾日里送是從珍積成老板那里花高價買來給老夫人解悶的。說白了,還不是為了討安箏姑娘歡心?看安箏姑娘愛不釋手的,成天個抱著,‘兜兜兜兜’地叫,吃得比我們要好。”
“薛修良那是白費心機了,沒有用的,安箏多高的眼光,豈會被他這點小伎倆蒙蔽了眼睛?也就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們,才會上當。”
端午欲言又止,低下頭繼續喝粥,府里的,但是對于主子們,就要謹言慎行,不能胡說八道。
安生一手托腮,盯著那蠟燭,撲閃撲閃眼睛,突然呲牙一笑:“端午,我突然想到一個餿主意。你快些吃,我有事情交代你去做。”
端午立即放下了手里碗筷,迫不及待地追問:“做什么?”
安生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睛:“去看看我祖母。”
老夫人也不待見薛修良。
饒是他見天地往自己跟前湊,好話說了一籮筐,還有稀奇古怪的物件吃食孝敬著。
她雖然是老了,但是沒有老糊涂,更何況,歷經了許多的世態炎涼,她比誰看得都要清楚。
薛修良與自己沒有任何的血緣,若是說孝敬,那是談不上的,他這樣殷勤,無非也就是有求于自己,想要謀個前程。
應當都是薛氏那個女人攛掇的,那個女人就跟塘泥里的藕似的,掰開來里面全是心眼。表面上對自己奉迎著,其實心里還指不定怎樣罵自己呢?
她將這些道理自然也講給了安箏聽,悉心地教導她如何通過細節之處,看出一個人的心思。
安箏明顯聽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亂轉,四處搜尋著那只長毛小狗的蹤影。
老夫人雖然不待見薛修良,但是的確挺待見這只搖尾乞憐的小狗,也有些愛不釋手。尤其是將它擱在自己雙膝之上,不一會兒,就覺得膝蓋上熱乎乎的,源源不斷,格外舒坦。
她也左右掃望一眼,詫異地問:“安箏,那只狗兒呢?”
安箏搖搖頭:“不知道呢,好像適才用晚膳的時候也沒有見到,平常都是桌子底下鉆來鉆去討食的。”
“這么一說,好像的確是有一會兒沒有見到了,怕是又跑出去了吧?”
“我出去找一眼。”
安箏漫不經心地應著,走出來,犄角旮旯里找:“兜兜!”
沒有應聲。
她出了門,又喊了兩聲,還是沒有動靜:“能跑到哪里去?”
老夫人也不放心地出來:“這兩天膽子大了,就四處野。”
院子里沒有人,安箏喚道:“長菁,長菁!”
長菁從屋子里出來:“怎么了,安箏小姐?”
安箏對于她搭腔的話有些不滿,覺得很沒有規矩。但是也顧不上計較:“兜兜呢?適才晚膳的時候,見它沒有?”
長菁點頭:“適才就在院子里呢,哪里也沒有去。”
說完也提著燈籠相跟著一塊找。
“在這呢,安箏小姐,老夫人。”長菁一指花架下面:“感情是在這里偷吃呢。”
“偷吃?偷吃什么?”老夫人與安箏慌忙湊過去:“可別吃那些來歷不明的東西。聽說府里庫房可下了耗子藥藥耗子呢。”
長菁就慌忙過去趕:“去去,一邊去!”
小白狗受驚,對于地上的吃食仍舊有些戀戀不舍。
長菁提著燈籠去照,若無其事地道:“是骨頭,正在啃骨頭呢。”
安箏卻是有些著急:“咱們晚上可沒有人吃什么骨頭丟給它,哪里來的?不是讓你好生看管好它,不讓它出去胡亂吃東西么?”
安箏因為著急,說話有些嚴厲,長菁就覺得委屈。這里里外外的,就靠自己張羅,辛苦不說,這四條腿的祖宗有什么事情還拿自己質問。兩個大活人天天沒什么事情,就只管坐著閑聊天等飯食兒,也看不住一條狗,還責罵自己。
她敢怒不敢言,只是輕描淡寫地道:“安箏小姐您別著急,這是老字號珍積成里的熏蹄髈上的骨頭,準保沒毒。”
小狗又試探著上前,想搶回屬于自己的美食。
“你就這么肯定?張嘴就來。”安箏繼續責怪道,上前一把抱起小狗,在它頭頂輕輕地打了一巴掌:“饞嘴,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能胡亂吃么?什么時候虧待過你。”
“它在原來的店鋪里應當是吃慣了,我家三小姐和夫人就最喜歡這口,經常吃,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長菁為了辯解,脫口而出。
老夫人臉色就有些顯而易見的不好看。
長菁自知失言,慌忙閉了嘴。
“安箏,晚飯吃得有點心沉,咱們出去院子里走走,也好消化消化。”老夫人吩咐:“也讓這小東西出去撒撒歡。經常走動,認了門,也就不會跑丟了。”
安箏應著,彎身將小白狗丟到地上,就上前攙扶老夫人。
長菁有眼力地道:“我給您挑燈籠,這天黑了腳底下磕磕絆絆的。”
“不用了,”老夫人沉聲吩咐:“你就留在院子里吧。”
安箏接過她手里的燈籠:“我自己來吧。”
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攙扶著老夫人,兩人便出了院子。小白狗在一旁活蹦亂跳,顯然極是興奮。
“去園子里走走么?”安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