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梔只是笑,他卻繼續開口,“丫頭,這世上比我酒量好的人很多,但是這么不給我面子的人,卻很少。”
“很少,卻不是沒有。”桑梔笑吟吟的道。
郝大福也爽朗的笑了,贊同的挑眉,“對。”
怎么沒有呢,眼前不是正站著一個呢嗎?
郝義左看看右看看,這情形不對啊,他家老爺的火爆脾氣難道不應該發火,教訓一下這個沒禮貌的小丫頭的嗎?
怎么還笑著跟人家聊起天來了呢?
莫非是酒還沒醒,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忘了?
“丫頭,我來找你的目的,你不會不知道嗎?”郝大富笑著問道。
“當然。”桑梔笑著道,“只是我覺得讓您等了這么久,您應該改變主意了。”
“什么都瞞不過你,是,我改變主意了,喝酒我想我是喝不過你,但是品酒我未必會輸給你。”從郝大富的語氣里就可以聽出來,他不再那么狂妄自大了,說話也謙虛了很多。
“是嗎?我覺得您一定不會贏了我。”桑梔自信的看著他的眼睛,這個時候,桑梔表現的越自信,郝大富就會越欣賞她,想要看看她的能耐。
“如此說來,我更要跟你好好比一比了,”郝大富笑著道:“正好,今天下午,各家酒坊都會拿出自家的好酒來,你同我一起去瞧瞧?”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桑梔邁著從容的腳步上了馬車,江行止緊隨其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一連感嘆了兩句。
小丫頭的目的不是釀出好酒來來讓郝大富挑選,她的目的竟然是想要跟他站在同一個高度上,如近臨天下的王一般,成為選擇別人的人。
江行止勾唇,在他以為他足夠了解她的時候,她卻總會做出些意料之外的事兒。
讓他忍不住靠的更近些,了解她更多一些。
縱然驕傲如他,竟然有些擔憂,深怕走的慢了,就跟不上她的腳步,被她遠遠的甩在后面,只能望著她的背影感嘆。
正規的品酒從時間到場所都有不小的講究,品酒的場所應該關在采光好,空氣清新,氣溫兩雙的房間,以免眼睛對酒色的判斷,至于時間則應該選在飯前,避免吃一些刺激的東西,辛辣的,或者味道極重的,這些都會影響人的味覺。
最好的時間應該在巳時左右。
不過這也不是什么正規的比賽,講究自然就少了,而且是郝家私人的選酒,全依靠著郝大富的個人喜好而來。
鎮子上做酒這行的對于桑梔不陌生,哪怕是她換了女裝,畢竟臉還是那張亮,只是更好看了一些,可外來的人卻是納悶,郝大富從哪里弄來了個女人呢?
不得不說,在這個世界上,尤其是做酒這一行的對女子的偏見極重,不是三個兩個的這么想,是近乎全部的人都是這種想法。
議論之聲四起,桑梔權當沒有聽見,她深吸一口氣,為品酒做好了準備,動作優雅而不是空靈的舉起酒杯,隔空對著郝大富抬了抬手。
“哪里冒出來的女人,她懂個屁啊,難不成郝老板還想著讓她對咱們的酒品頭論足不成?”臺子下面的人不少,不知道哪個冒出了這么一句。
其實他只是說出了大部分人的心聲,有人做了出頭鳥,附和的聲音便如浪濤襲來。
桑梔晃動著酒杯看看酒的色澤,透明度,以及有沒有雜質,好的白酒因為粘稠,酒液就會懸掛杯筆,緩緩而落,也就是俗稱的掛杯。
可她手里的這杯酒,晃動之后快速落下,實在是跟好酒沾不上邊兒。
光這一條,就已經算不上好酒了,不過桑梔還是很給面子的湊近了些,輕輕的嗅著酒的香氣,酒香會激發人的想象,曾經美好的回憶,吃過的美食,看過的風景…
酒杯只是在桑梔的唇邊打了個轉最后又被放在了桌子上,她這個動作引發了酒家的不滿,因為先前的人抗議聲也沒有被呵斥,所以他也就覺得自己可以大著膽子斥責桑梔。
“你不喝是幾個意思,若是怕喝醉,沒酒量,就不要坐在那里,郝老板,您弄這么個女人過來,是幾個意思?我們這些人是奔著您來的,可您卻如此打發我們…”
“就是,就是,弄個女人像什么樣子,我看還是回家繡花去吧。”
“怕是沒酒量,裝裝樣子,不然咋都不喝呢。”
在外來人的叫囂聲中,本鎮的人雖然一直都是競爭關系,可這會兒卻難得的站在同一個戰線上,一致的鄙視這些見識淺薄且孤陋寡聞的人。
桑梔沒有酒量,開什么玩笑呢,就是他們合起伙來也未必喝的過人家。
相比較外鄉人的大言不慚本鎮的人倒是安靜了許多。
“如何?”郝大富笑著問道。
桑梔搖頭,臺子下面的酒家就更不高興了,“你說不好,倒是說說哪里不好,一個小女子竟敢瞧不起我們家釀的酒,今天你要是不說出個讓人信服的理由來,我絕不饒你。”
郝大富的視線淡淡的掃過那人,什么都沒說,但是心里已經有了數。
桑梔始終是云淡風輕的,她的聲音也是輕輕的,卻擲地有聲,“好,既然您讓我說,那我就說說吧,高粱酒,窖藏兩年,以渝北的草紙,郁南的黃泥封口。”
嘶,先前還張牙舞爪的人,此時卻倒吸一口涼氣,她說的前兩者算不上驚奇的話,可她連自家的酒用什么封口都知道,就跟親眼看見似的,為了圖吉利,也為了檢查者壇酒的味道,來之前他特意打開蓋子嘗過,對十分的有把握才有用紅布封住的。
眼下是用紅布封口,她是怎么知道以前如何做的?
不過心底就瞧不起桑梔,不肯承認她的厲害,自己找了個理由,“呵,我還當你有什么本事呢,在場的大部分都是用這兩樣封口的,有什么稀奇的。”
桑梔也不跟他爭辯,看了眼郝大富繼續道:“這位老板想來是想要給您呈上一壇自己十分有把我的酒,所以再三的確認過。”
“哦?”
“這壇酒不是剛開封的,酒香散了不少,不夠醇厚,新開壇的酒,就想濃烈,想來七八日之前這位老板就已經嘗過自家的這壇酒了吧?”
桑梔不給那人說話的機會,“另外,明明是高粱酒,應該澄澈透明,可您看看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