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時,忽然追問道:“你說的印記,是胎記還是疤痕?”
“疤痕!”楚寒煙毫無猶豫的說道:“據說三眼族人,無論男女從出生之后,眉心上就出現一道像是用針縫出來的疤痕,如果順著疤痕兩邊畫一個輪廓的話,剛好會是一只眼睛。”
我點頭道:“你繼續說。”
楚寒煙道:“相傳,三眼族人有九成以上的人可以打開天眼,他們憑借天眼可以做到很多別人無法做到的事情。所以,不論是朝廷還是江湖都對三眼族極為忌憚。”
我目光灼灼的看向楚寒煙道:“你們狐族呢?也忌憚三眼族?”
楚寒煙冷聲道:“王歡,你這樣問就沒有意思了吧?你難道不知道神話當中狐族最怕什么嗎?”
我這才恍然大悟:在神話傳說當中狐貍精有三種最為害怕的東西,一是天目神眼,二是七竅玲瓏心,三是千年桃木點火。
天目神眼能讓妖狐無可遁形;生著七竅玲瓏心的人。天生敏銳又極為聰慧,狐貍精精于算計,卻未必能算得過七竅玲瓏心。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藏在《封神演義》當中的探神密碼,書中的蘇妲己先后在丞相比干,太師聞仲的手里吃了大虧,比干生著七竅玲瓏心,聞仲就是三眼修士。
至于說,千年桃木點火則是一個民間的傳說,故事里的狐貍精被桃木火光所照才現出了原形。
按照這個傳說推斷,青丘狐族和三眼族之間可能真有一段恩怨。
可是,現在卻不是我應該去逼問這段公案的時候。
我沉默了片刻才說道:“葉尋,我要試試這顆睛石,萬一我有什么不對,先殺楚寒煙,再殺我!”
“王歡!”楚寒煙厲聲道:“你還講不講道理?”
我冷聲道:“我爸跟我說過,千萬別跟狐貍講理,在她們面前,你永遠沒有道理。遇見狐貍精能躲就躲,躲不過就殺,殺不了就自盡。所以,你最好也別問我什么講不講理。”
我說完之后再不起理會楚寒煙,而是鄭重對葉尋說道:“葉尋,記住我說的話,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讓夏輕盈動手,一旦生變,千萬不能讓我活著。還有…”
我頓了一下道:“如果我死了,你記住,想辦法剪翼,不要想著斬首,只有干掉了牢房中所有的鬼卒,才有機會脫身,一定要記住。”
我說完之后也不管葉尋同意與否,快步走到兵器堆里抽出一把匕首重新坐在了地上,將刀尖對準了自己的眉心狠狠劃了下去,鮮血順著我的鼻尖殷殷流落之下,我閉起雙眼,抓著睛石按向了自己傷口。
睛石觸血之后竟然像是生出了一股吸力,直接貼在了我的眉心上。
僅僅是一息,我就覺得自己身上血液全部向睛石當中狂涌而去,那個睛石也像是活了過來,瘋狂鉆向了傷口當中,就像是要生生在我骨頭上鉆出一個凹槽,直接鑲進我的頭骨。
糟了!
這顆睛石果然有問題!
如果說,控制鬼卒行動的東西就是這種睛石的話,那不是說,他們在臨死之前肯定也被人在腦袋里嵌入了石塊?
我大驚之間,忍不住伸手抓向了自己的額頭,想要把睛石摳出體外。
卻沒想到我僅僅一觸石塊,就覺整個腦袋都想要炸開了一樣,從里向外疼得嗡嗡作響,不僅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且開始陣陣的眩暈,幾次都差點昏厥在地。
楚寒煙厲聲喊道:“覺心,快點把王歡叫醒,快點!”
“阿彌陀佛——”覺心的佛號傳來之間,我雖然感到一絲清明,但是比起我頭上的劇痛,這點清醒,就像是澆進烈火中的一點清水,很快就消失得無形無蹤。
楚寒煙氣得破口大罵道:“覺心,你還是不是男人,到了這個時候還在畏首畏尾,不敢全力施為,王歡死了,你一樣要死…”
楚寒煙不知道看見了覺心怎樣的表情,聲音一下拔高了幾度:“覺心,你一直瞧不起王歡,可你跟他比就連屎都不如,王歡有在絕境拼命的膽子,你有什么?你只有跪著求人饒命的一泡貓尿。”
“阿彌陀佛——”覺心暴怒之間口中佛號連起,一聲高過一聲,可是他的佛號卻像是往烈火當中澆上了一桶汽油,不但沒能壓制我腦中的劇痛,反而讓我頭疼加劇。他僅僅喊了三聲,我就雙手抱頭翻倒在了地上。
覺心雖然是在口宣佛號,也修煉過佛門武功,但是他不是真的和尚,更沒有佛門之心。口口聲聲念佛,喊出來佛號當中卻是戾氣彌生,嗔怒不止,哪怕他是在念佛也只能殺人,不能救人。
可是,楚寒煙卻偏偏沒看出其中的關鍵,不住催促覺心:“盡全力,盡全力…再加把勁…你的佛號正在和邪力沖突,能壓住邪力,我們就贏了,快點啊!”
我想要讓覺心閉嘴,卻疼得滿地打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幾次想要伸手阻止對方,可我的手剛從耳朵上松開,覺心的聲音就隨之狂灌入腦,逼著我回手去捂耳朵。
覺心連喊了幾聲之后,忽然停了下來:“不能再喊了,我聽見囚車動了。”
“滾!”楚寒煙大罵:“我瞧不起你,你這輩子就只配做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覺心說什么也不肯在開口,可我腦中的劇痛卻已經到了難以承受的地步,葉尋忽然發出一聲怒吼:“王歡,自救。天眼鎮邪,萬邪不侵,你能開天目,就能鎮壓邪祟,你就當自己雙眼已經瞎了,用天目對抗睛石。”
我本來就已經疼得睜不開眼睛,也用不著說什么瞎與不瞎,可我從來就沒開過什么天眼,我被逼出來的“惡鬼睜眼”本來就是邪術啊!
可是,事到如今,如果我不想就這樣死在秘牢,唯一能做就是孤注一擲。
我狠狠咬住牙關,雙手抱頭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拼盡全力怒吼出聲:“惡鬼睜眼,給我開——”
我吼聲一落,我只覺得眼前生出了一片血紅的色彩。準確的說,我用“惡鬼睜眼”看到了一片血海,那顆壓向我眉心的睛石就像是落在血海中明月,隨著波濤上下沉浮起伏之間,似乎也在吸引著我的目光向它而去。
我敢肯定,我的身軀還是在地上一動沒動,可我卻覺得自己正在隨著血海的波濤不斷向前,一步步的向睛石方向貼近。
短短片刻之間,那顆睛石就像是在我的眼中放大了幾倍,我直到這時才發覺,那顆睛石眼仁就像是一顆黑洞,吸引著血海向它眼中瘋狂灌落。
我猛然醒悟之間,終于發覺了不對。如果,我一直向前不就代表我會隨著血海一塊兒陷入眼瞳當中?最后,徹底被對方控制?
我拼命掙扎著想要倒退,血海中眼球同時旋轉而起,瞬時間化成一道豎在空中飛轉的旋渦,攪動血海向眼球深處灌注而下。
“開——”我也不自己究竟是從嘴里喊出了聲音,還在意志當中發出了一聲怒吼。整個人開始踏著血浪不斷向后退去。
我僅僅退出了三步之后就發覺滔滔海浪竟然在跟著我腳步洶涌倒流,原本已經被吸入眼球的海水隨之反向而出,我的腦袋里劇痛頓時一輕,整個人都像是清醒了不少。
我明白了!
我所看到眼球,血海,只不過是那塊睛石自帶的某種類似于人腦電波的東西,它控制著人的意識,讓人產生幻覺,但是人也并非無法與之對抗,只有意志力足夠,完全可以擺脫對方的控制。
我估計自己只要不斷后退,再后退,直到可以達到某種距離時,就能徹底掙脫血海當中的那顆眼球。
我正在拼命向后掙脫之間,忽然聽見鎮罪囚車開動的聲音隆隆而起。
僅僅從聲音上就能聽出,這次出動的鎮罪囚車規模空前,整座二樓都在車聲中微微顫動。
“完啦,完啦…”覺心瘋狂哭喊道:“這下完了,這么多囚車,誰都活不了!”
葉尋怒吼沖天而上:“陶晞羽給我解開繩子。”
瞬息之后,繩索崩斷的聲音接連傳來,覺心的哭喊不絕于耳:“別碰我,別碰我…你們想要作死,你們自己去,我哪兒也不去!”
“閉嘴!”葉尋怒罵之間刀嘯震天而起。
僅僅片刻,血滴子的呼嘯聲就牢房盤旋而動,夏輕盈也在拼命。
楚寒煙不斷怒吼道:“拼了吧!跟他們拼了,護住王歡或許還有一點希望,我們全部戰死不能讓任何人靠近王歡,全都跟我上,一起殺上去!”
楚寒煙的怒吼還沒結束,鎮罪囚車砸落地面的聲響已經接連而起,整座都牢房還沒完全在囚車的轟擊下停止戰栗,無數鬼哭聲就在我附近連連拔高。
那一瞬間,我好像是掉進了修羅地獄,到處都是厲鬼的哭號,到處都能聽見刀劍的碰撞。
我僅僅是在分神的一瞬之間,原本已經開始倒流的血海卻又向眼眸的方向洶涌灌去。
那顆睛石開始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