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柳先生的這番寬慰,熊久奎才勉強鎮定精神,低著頭,愴然道,“事情是這么回事…”
熊久奎將事情的前因后果,來龍去脈,完完整整道將出來。
除了極力渲染許易對他用刑之殘酷,他如何堅貞不屈,最后在崩潰的邊緣,許易道出了想和趙家和解的真像,他才實在抵受不住,說了蒼龍玉佩的事。
其余旁的事,他都照直說了,卻也無有夸大。
趙副司座掃了柳先生一眼,后者點點頭,問熊久奎道,“三公子是如何被擒的,即便搜出了蒼龍玉佩,以三公子的應變之才,當也不致于立時就定下罪名,姓許的何以敢抓三公子?”
熊久奎道,“小的也不知道,當時三公子傳音喝問小的,到底吐出了什么事,小的正待回答,似乎被姓許的窺破,便將小的打暈了,旁的事,再醒過來,便將公子被擒了,好像也昏厥了過去。姓許的當真手狠。再后來,姓許的就放了小的,小的猜想,他定是要小的來給主上報信。”
“行了,你先下去吧。”
柳先生揮手道。
熊久奎噗通一下,又跪倒在地,哭著便又要自虐,沒得趙副司座的許諾,他實在難以放心。
趙副司座本就煩亂,又想這熊久奎實是致亂之源,大喝一聲,喚來左右,押入私牢去了。
熊久奎一去,趙副司座揮散一眾隨侍,沉吟半晌,方道,“老柳,這事你怎么看?”
柳先生撫摸著折扇,目光虛化,散在浩淼眼波中,“許易以三公子為脅,想和咱們和解。嘿嘿,真是好心計,以前想不通的,現在倒是都想通了,我說他怎么不顧死活,要貿然挑釁,原來是打的這般算盤。”
趙副司座冷笑,“和解?柳先生真這么認為?”
柳先生揚眉道,“東主以為不是?”
趙副司座笑道,“自然是!難不成他真以為能撼動我趙家?不過他想和解就和解?豈有這么容易?”
柳先生道,“柳某也以為不能和解,事情既然發了,還是該一鼓作氣,掃平許易。”
趙副司座啞然,方才那句話,不過是他自高身份,等著柳先生吹捧他兩句,卻沒想到柳先生順勢道出這么句話來。
他憋了半晌,方才道,“老柳,既然探明了敵意,我以為還當鎮之以靜,全力應對徐明遠那條瘋狗。至于許易這纖芥之疾,等我騰出手來,一股而滅。”
他到底心疼那十萬枚靈石。
柳先生道,“不可!先前柳某言說探明了許易之意,現在想來,也不是那么準成。誰知道說和解是不是此人放出的煙幕彈,眼下三公子可在他手中,且此人把著第一都這個核心衙門,若動作開來,可是一柄利劍。利劍持于他人之手,焉能輕信?柳某以為還是按既定決策辦,一把將許易砸死,永絕后患。”
趙副司座微微皺眉,心中已對柳先生起了不滿,這人口口聲聲十萬枚靈石,真當靈石是天上刮大風掉下來的,感情這靈石不是你出。
小小一個許易,值得他趙某人花費十萬靈石去進剿么 心下雖然腹誹,趙副司座到底還是敬重柳先生這個謀主,正想著說辭,忽的,腰間的傳訊珠傳來動靜。
趙副司座催開傳訊珠,聽了幾句,切斷聯系,看著柳先生道,“該當如何?”
柳先生何等樣人,已察覺了趙副司座的真實心意,心中嘆息,卻也不好直諫,想著即便趙副司座不從,也未必會使局面崩壞,便道,“既是如此,東主去走上一遭也無妨,只是要小心謹慎,切莫中了小賊奸計。”
趙副司座笑道,“我自醒得。”
局勢果如他意料,姓許的翻不出什么花樣了,省了十萬靈石,他心頭大暢。
仍舊是三號監房,熊久奎卻換成了趙三公子。
許易揮散一眾甲士,在監房內掃視一圈,視線在右側三丈高的壁燈上落定。
片刻之后,許易解開縛蛟繩,伸腳踢醒了趙三公子,“聊聊吧?”
趙三公子站起身來,活動活動手腳,面上沒了狂悖之色,掃了一眼石桌上的界障珠,“聊什么?”感知探出,仔仔細細地在許易后室內搜尋一圈,除了被界障珠圍成的一圈壁障,無法穿透,內里的一灰一塵,皆在他感知之內。
許易道,“此間就我們倆,開誠布公談談,你覺得憑這塊蒼龍玉佩和你在城北做下的驚天大案,你會有什么結果?”
趙三公子微微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許易道,“你以為我詐你,還是覺得可以抵賴下去,拖拖時間?”
趙三公子干脆默然,任許易自說自話,他的確在拖時間,想必此刻,消息已經傳到他父親出,只要他父親出手,許易不過是灰灰。
許易道,“先說蒼龍玉佩吧,在你家搜出來的,人證物證俱在,即便你說不知道是誰藏在你家的,你覺得有誰會信?另外,我這里還有熊久奎的供詞。”
“你覺得憑這些能不能定了你的罪?至于城北的那件事,說天怒人怨也不為過,若是我捅出去,即便定不了你的罪,你趙三公子會有好下場?”
“即便看在你我交情的份兒上,城北的那件事,我替你隱蔽,就沖這塊蒼龍玉佩,定你個最小的罪名,你覺得這計戶司第五都的都使,還能干下去?”
“趙副司座有三子七女,大公子明顯志不在官場,如今在凝液境界,終日流連煙花之地,二公子雖然勤勉,奈何天資有限,如今也不過感魂中期,調任于外磨礪。唯獨你趙三公子堪堪三十出頭便成就了陰尊,為一都都使,聽聞最多兩年,便能掛上一顆星,成為一級星吏。”
“以你今日的勢頭,趙家的資源肯定都要向你身上傾斜,將來繼承趙副司座的權位,是可以預期的。這可是錦繡一般的前程啊。若是惹下今日的官司,被掌紀司定了刑名,你覺得這一切還會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