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說自話決定了晏姿的位置,許易又道,“我的事說完了,該你們了,老方,你來說,揀最緊要的說。”
“許兄,你的時間不多了,三日前,清吏司就來員傳訊了,要你確定去向,不然就轉作流官了,再候實在差遣,誰知道要等到猴臉馬月。”
方掌事一聲說罷,滿場眾人盡是焦急神色,顯然,第一著緊的皆是此事。
說來也非是眾人小題大做,實在是許易根本沒意識到他如今的地位是何等顯赫。
沾星即為貴,余下皆灰灰。并非僅僅是句順口熘,而是實實在在的經驗總結。
就拿方掌事來說,即便許易擂戰全勝,揚威淮西,方掌事幫著操縱賭盤,賺下不菲資財,可方掌事仍舊沒有投效之心,和許易親近,心頭想的仍舊是巴結許易假扮的那位高人。
直到許易恩科奪魁,成就二級星吏,方掌事才陡然緊張起來,第一時間就趕來了這冷陽峰。
哪里知道許易一走,便沒了蹤影,他可跟著急壞了。
一個二級星吏,本身就意味著絕大的資源,即便附以尾翼,也能飛騰千里。
“老蔡,自我離開那日算起,今天是第幾日?”
許易眉頭緊皺,此事果真非小。
“第二十八日。”
老蔡滿面愁容,他亦指望許掌門飛黃騰達,好讓他也跟著沾光。
算上在圖書館折騰的那天,明日,一月休假就到盡頭了。
“等我回來!”
喝聲未落,許易已消失不見。
說來,他也計算過時日,卻忘了兩界相隔的四倍的時間流度,只是約數,而并非確數,這一誤差,竟又弄個手忙腳亂。
“許大人好氣度,下官佩服,佩服,自打朱某在清吏司當差以來,二十多年光陰,從不曾見過像許大人這般淡定之人,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視功名如浮云,以前只當是謬傳,今日信矣。”
身著青袍的朱大人,相貌堂堂,尤其一部大胡子,配上胸前的那顆明顯,看上去極有官威。
許易趕到清吏司時,已近落衙時分,好在這位清吏司第二都的都使朱大胡子,肯給面子,便在公廳接待了許易。
“朱大人言重了,許某閉門修行,竟忘了時辰,慚愧慚愧,沒誤大事吧。”
許易連連抱拳。
朱大胡子道,“哪里會誤事,你本來還在休假期,是老秦太急,這才提前騷擾,來了就好。對了,還不知道許大人想去哪處衙門呢?說來,如大人這般恩遇,極是少見,路庭竟罕見地任由大人擇取官職,這是多少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呀。”
“僥幸,許某完全是僥幸。至于入哪個部門,許某也確有考量,思來想去,還是入掌紀司,這也是昔日恩科錄官使盧大人對在下的一點希望。希望在下能入掌紀司,為我淮西吏治之刷新,做出些許貢獻。”
這許久時間,許易的確考慮清楚了,入掌紀司。
至于抬出盧大人,完全是作個擋箭牌,他很清楚,上面一根針,下面千條線的道理。
劍南路路庭的確允許他自擇官職,可歸結到底,具體操作還得由淮西府來進行。
這操作起來,就大有文章可做,豈會盡如他許某人心意?
故而,他抬出路庭的大人物來,為自己壯壯聲色。
至于進掌紀司,許易哪里會真為刷新淮西的吏治,說穿了,還是為了手中的權柄,以及權柄背后的修煉資源。
淮西的幾大部門,他都盡心研究過,三司一衛,盡皆實權在握,可真要分出誰權柄最重,無疑是掌紀司,有掌淮西風憲之重權,現實的情況也是如此,各大勢力集結于掌紀司,爭權不休。
許易不怕爭權,他要的只是一個事權,只要握了事權在手,他就有的是辦法將事權變作真正的權力。
許易話罷,朱大胡子明顯怔了怔,“入掌紀司?許大人可想好了?此司非比尋常,其中道理,想必許大人也有了解,不用朱某多言。朱某只說一條,如今這掌紀司,可沒有空閑職位,一個蘿卜一個坑,塞得滿滿當當,許兄若真要入鎮其中,目下就掌紀司第一都還缺個都使,不知許大人可愿就任?”
許易微微皺眉,“若我沒記錯的話,馮庭術還未升任星吏之前,便擔任計戶司第三都都使吧。”
他簡直出離憤怒了,姓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當自己不敢翻臉。
的確,他老老實實來走流程,就是不愿太過特立獨行,觸碰大家都墨守的官場規矩,卻沒想到姓朱的竟當他許某人完全不識數,一巴掌直接煳到了臉上來。
朱大胡子笑道,“馮都使當時只是副都使,轉升星吏后,才調作都使。的確,區區一介都使之位,是有些配不上許大人的品級,這不是情況特殊么,高階低職,也不是沒有過,何況,許大人也是第一次履職,缺乏為官經驗,配以低職,卻也符合慣例。當然,許大人若是認為不妥,向上面的大人反應,也是應當,下官就不奉陪了。”
許易心念電轉,含笑道,“朱大人說的哪里話,都使便都使,正如朱大人所言,許某的確沒有為官經驗,先練練也屬正常。如此,請朱大人速速辦理手續吧。”
朱大胡子怔了怔,直直盯著許易。
“怎么,朱大人有問題么?”許易忽地,攏了攏袖子。
“沒,沒問題,哪有什么問題。”
朱大胡子勉強笑了笑,迅速地替許易辦理了入職手續,發了個玉牌,交代許易明日辰時,于掌紀司所在的重劍峰山門處等候清吏司來員,送他入掌紀司赴任。
許易接過玉牌,道個謝,行出門去。
朱大胡子直將許易送出門外,看著他消失不見,這才返回廳中,一道身影緊隨其后,躍了進來,還未落穩,便傳音道,“如何了,那家伙去了哪家衙門?”赫然正是馮庭術。
“掌紀司第一都都使。”朱大胡子傳音道。
馮庭術怔了怔,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