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已知道自己名氣極大,卻沒想到竟大到這個份上,連大越天子亦是雙目燦燦,宛若追星。
“陛下抬愛,微臣愧不敢當。”
到來之前,他便滿心愁緒,直到入場,他才驚覺似乎今天的亂局,要摻和的遠不止他一個。
此刻雖聞聽大越天子召見,他心中卻無半分榮耀。
葉天高再度出首道,“陛下,許易是內臣,要其錦繡華章,隨時都可,然尚有外臣在此,紛爭未熄,況且此等級數的文會,可一而不可再,陛下何不將之當作一出賀壽堂會,安坐靜觀,自得其樂。”
他將許易拖出場來,正為眼前的爛攤子收尾,稍出差池,他便是萬劫難復的局面。
天子揮揮手,“葉愛卿所言有理,許卿且展詩仙詞圣之才,讓番邦外國也沐我大越文風。”
“啟稟陛下,在下心有陳雜,情緒煩亂,心神不屬,縱稍有微智,恐也難勝此重任,還請陛下另擇高明。”
笑話,他心上人眼見就要落入這性好漁色的大越天子手中,不管他心緒是否混亂,要他為大越天子出頭,這該具備何等高尚的情操,才能達到。
許易此話一出,滿場嘩然。
誰也沒想到他會拒絕,拒絕了當今天子所請。
漫說有當今天子所請這一層,就是沒有天子大開金口,值此場面,許易一旦站出來,翻轉了局面,那便是整個 立時便成整個大越的民族英雄,其尊其貴,恐怕皇子難望其項背。
更遑論,能借此攬下多大的民心、人情。
詩仙詞圣雖已是難得的褒獎,可說到底只是一介尊稱,王廷若要懲之,雖不免背上滔滔物議,卻終究是能踩死的。
而一旦在這近乎國戰面前,許易這位已博得大名的詩仙詞圣,再度立下不世之功,那便真如鑄就了不敗金身。
如此簡單的道理,旁觀者尚且明白,許易這位智謀之士焉能不明。
只不過,在他心中,相比夏子陌,所謂大越英雄,狗屁不值。
“此人目中無人,氣煞我也!”
襄王世子死死盯著許易,心頭怨念萬端,卻始終不敢出言相激。
但因他清楚這位詩仙詞圣的恐怖,詩詞能力,尚且不談,但凡能出得那種古怪刁鉆絕對之人,定有七竅玲瓏心思。
若論機巧,他自問天下無對,他也頗有欲望,和這位傳說中的人物,一決高下,無論勝敗,必能令他聲名大震。
可偏偏此人避戰,不管其言真假,襄王世子決議按兵不動。
此人不出戰最好,傳揚出去,旁人只會說所謂詩仙詞圣不過浪得虛名,如此一來,他便自然而然踩著這位詩仙詞圣的肩膀,登上頂峰。
除襄王世子外,便屬九如震動最大,他怎么也沒想到那一言不和,就蠻橫相向的家伙,竟是那位傳說中的人物。
天佛國崇信佛教,雖不以文事為盛,但詩仙詞圣的大名卻也響徹天佛國。
值得一提的時,許易在天佛國流傳最廣的,并非他那幾首驚艷當世的詩詞,卻是那日代德隆錢莊所擬的一副東華仙人觀宇門外的楹聯。
是曰:存心邪僻,任爾燒香無點益;持身正大,見吾不拜又何妨?
此聯雖是頌道,卻不妨礙崇佛之人,用于自身。
一時間,不知多少廟宇,粘掛此聯。
許易一再驚艷,讓九如自以為修煉到火候的心神,蕩起陣陣漣漪。
他真的忍不住嫉妒了,嫉妒那死去的孽徒了塵的好運,若他有此運道,覓得如此佳徒。
天禪寺早就光大門楣了,何用依靠這旁門左道,來博一線生機。
“師尊,此人留不得!”
北辰于一旁傳出音去,“此人修為絕高,已成心腹之患,如今,此人又爆出這等身份,若讓此人借此機會,聚成大勢,要想覆滅,怕是千難萬難了,還望師尊以大局為重。”
鬼主才不管什么大勢不大勢,他苦心布下此局,千般引誘,萬般配合,正為一擊必殺,徹底根絕禍害,如今大勢已成,一切皆走上了正軌,偏偏九如這邊遲遲不見動手。
豈料他方出言,便遭九如痛斥,“孽障,我輩身為出家之人,當慈悲為懷,雖說為師此舉,是屠一人而救千萬,可畢竟是殺生,我尚且三思而難決,你怎敢出言相逼,心中殺戮之念,就如此不可壓抑?
“北辰”滿面漲紅,卻非羞的,而是氣的,老賊禿,死在你手下的生靈何止千百,跟本尊裝什么大德高僧,只待除去這可惡賊子,本尊非要你見識見識本尊手段,不叫你跪在地上喝佛罵祖,本尊誓不為人。
北辰哪里知道,九如叱他,非是要在心腹弟子面前,裝腔作勢,純粹是心頭怒火淤積,無處發泄。
他何嘗不知那陰柔青年送來之物,足以致這該死的小賊死命。
可若這該死小賊,只是普通官員,甚至是大越要員,他也不會有多少顧慮。
現如今,這該死小賊的身份揭穿,竟是那位傳說中的人物。
詩仙詞圣非但在大越聲名遠播,在天佛國亦是家喻戶曉的人物。
現如今,他九如若發動那殺招,傳到天佛國,恐怕天禪寺將淪為笑柄。
畢竟說穿了,這位詩仙詞圣和天佛國素無恩怨,無怨而致人死地,且是致一位在天佛國亦有良好名聲的著名之士死命,九如絞盡腦汁,亦想不出發動之后的善后之法。
九如萬分糾結,一盤好棋,全因這突然冒出的該死名人身份,給攪和成了一團。
就在他心念萬端之際,余光瞥見左后方的乃蠻國使團,頓時有了主意。
卻說就在襄王世子,九如,鬼主各動機心之際,葉天高終于忍不住作色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吾皇一言,重如九鼎,你既為吾皇之臣,君上有命,豈容推辭。”
讓許易出手,已是葉天高無奈之舉,可他萬沒想到許易竟是如此不給面子,真當自己這詩仙詞圣是無上金牌,說穿了不過如張清風,柳蘭梅一般的詞臣,天子的玩物爾,何時容得此輩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