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許易跨進了紫陌軒,還未立穩,便捕捉到了關于疤面道人的話題,正待靜聽,如心生感應的袁青花,快速攀了上來。
二人進得雅室,許易便問外間在談疤面道人何事,袁青花道,聽說疤面道人在中州現身了,姜家折了不少好手。
許易暗道老鬼下手甚快,便將此話題壓下,正待安排袁青花任務,沈掌柜圓潤的身體擠進門來,劈頭蓋臉道,“大掌柜,高大管家又來…呀,東主回來了,太好了!”
許易正要問究竟,袁青花道,“東主誒,您以后出門前,先把尾巴清理好了再去行么,咱們這兒欠著安慶侯爺老大人情,您這兒轉眼沒了影兒,高大管家日日來請,我日日說您不在,高大管家得話便回,也不深問,弄得我老大沒臉,好像我翻臉不認人似的。”
許易揮散了沈掌柜,“行了,別廢話了,我去會會高大管家,對了,我交代你注意的事,可有著落?”
袁青花道,“別提了,您交代的事兒,我哪個敢怠慢,派了小廝門前守著,天天盯鴨子,盯得人眼睛都腫了。至于您說的掛牌子收純粹五行原材的事兒,已經在業內傳作笑話了,弄得我在圈子里都快沒臉見人呢,一見面人家就拿這個打趣,我又是出了名的護主忠仆,總不好把您往外丟,所有惡名,我一身全擔了,您說這事兒弄的。”
“我發現你小子現在是越來越能白話了,叫你接著掛就接著掛,本來就是撞大運的事,哪能三天兩早晨就見著效果。”
純粹五行原材,他只是臨時起意,并不急用,倒是鴨子的下落,他甚是掛念,既擔心鴨子找來,又擔心鴨子不來,弄得十分焦心。
“得得,您教訓的是,我都記下了,便有天大的事,也容后再訓,先趕緊著去應付高大管家才是正理。”
袁青花拉扯著許易便往外行。
許易揮開他,“還有件事兒,派個小廝在城門外守著,多給些金幣,廣安有批故人來訪,你記得接待一二。”
他乘坐機關鳥,飛馳極快,趙八兩等人全靠馬匹,怕還要折騰幾日。
袁青花生怕東主交代起來沒完,連連應承。
出得雅室,便在鄰間見到了高管家,高管家對許易的露面很是激動,直言安慶侯爺的思念之情。
許易自知受惠頗多,安慶侯爺的相請,無論如何不好推脫,當下便隨高大管家乘坐六馬香車,朝安慶侯府疾馳而去。
許易在安慶侯府的后花園里,尋見了安慶侯爺。
暖春天氣,一片花海之中,設了一方涼亭,亭中安慶侯爺一襲素衣,獨坐而飲,四周更無侍婢。
許易穿過花海,直入亭中,朗聲道,“老哥好興致,獨坐華海,聞香而飲,此等瀟灑閑適,給個神仙也不換。”
安慶侯抓起碧玉瓜般的茶壺,給對面的暖玉杯中注上半杯,裊裊香氣,遠遠蕩開,“值此良辰美景,許先生豈無佳句?”
許易坐定,抓起玉杯,淺酌一口,放下茶盞,吟道,“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臺,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妙,妙哉!”
安慶侯爺激動得站起身來,滿飲一杯道,“我嘗聽聞世上有不世英才,此等人物得天獨厚,習文則文理通順,才情驚天,習武則天賦異稟,遠超同儕,在遇到許先生之前,我一直以為這種人只存在于話本傳奇之中。便是英睿如九皇子,雖然天賦之才,也不過是占了皇家的無窮供應,才有了水罡之煞,至于文采,卻輸了許老弟無數籌。”
安慶侯爺甫一出聲,許易便聽出話里味兒不對了。
他原以為安慶侯爺尋自己,又是為了詩詞筆墨,只想著隨意搜刮兩首,好還了人情。
不料這位將話題輕輕一扯,便扯偏老遠,說他許某人文采如何便也罷,如何連武學也吹捧起來。
許易耐住性子道,“侯爺過獎,不知侯爺此番喚某前來,到底所謂何事?”
安慶侯道,“確有事求許先生相助?就是怕一開口便傷了和氣。”
許易微笑道,“許某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再說我和侯爺相交雖淺,卻稱得上一見如故,侯爺有事但說無妨。”
安慶侯道,“許兄弟有此態度,我就放心了,不瞞許老弟,瞎道人是我的人?”
許易神魂猛地一震,雙目微瞇,“侯爺想說什么,還請直言。”心中暗暗打鼓,祈禱事情不要向著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發展。
豈料,某個該死的定律又在這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
安慶侯卻不說話,取出顆影音珠,滴入鮮血,不多時,影音珠開始霧化,轉瞬,凌空顯出畫面。
飛舟,水面,濮安儀王,陳天放,青衫磊落斜倚樹根的自己…
一幕幕的畫面,直到招魂幡破碎,才告終止。
“瞎道人正是受本侯安排,于三年前到得陳天放身邊的,陳天放此人,仗著和當今天子是奶兄弟,大肆攬權,招收爪牙,不臣之心…”
安慶侯說著許易并不感興趣的權斗大戲,啰嗦半晌,見許易面沉如水,趕忙打住,“老哥安排瞎道人,正是處心積慮想找出陳天放的致命破綻,畢其功于一役,豈料此人做慣了鷹犬首領,謹慎非常,忽忽三年,竟未拿住他絲毫把柄。直到數日前,影音珠傳來波動,觀摩之后,我才知曉此人狼子野心,竟敢對許老弟詩仙詞圣暗下殺手…”
安慶侯給出的消息頗為凌亂,許易卻很快抓住了重點,讓人牙疼的重點。
說白了,就是安慶侯想整陳天放這位禁衛大統領,天子的奶兄弟,派了無間瞎道人。
瞎道人耗時數年,都沒尋到機會抓拿陳天放的把柄,直到數日前,陳天放要暗殺自己這位大越名人,瞎道人以為是機會,便偷偷使用了影音珠,果然一招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