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的前世處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什么美人不曾見過,卻從未見過如此魅惑的容顏,不自覺吟道,“飄渺若流風回雪。”
君無悔并沒顧得上察覺許易的異狀,一疊聲地告饒,不僅伸手封住了夏子陌的穴道,避免其說話難聽,觸怒許易,竟還丟出一瓶化淤散,吩咐小玩替夏子陌涂抹。
先前,許易伏倒在地,感知力外放,便曾聽見君無悔對這女郎甚至恭敬,卻絕未想到,竟是在乎到這個份上。
心念一動,有了主意,粗聲粗氣道,“奶奶的,真他娘的晦氣,我座山雕還以為交了天大運道,尋了個古墓,原想著生發一筆,撞上臭婆娘,先打傷我眾位兄弟,又遇上你們這群不開眼的,不問青紅皂白,將我眾位兄弟屠戮一空,此仇不報,誓不為人,穿白衣的小眼睛,你給老子說,這筆賬該怎么算!”
美女雖好,卻是難求,至于強親方澤的事,學了一肚子經史的許易也干不出來,反倒是敲竹杠的嗜好,深浸骨髓,恰好近來,許某人窮得發瘋,遇上機會,心中瘙癢,難以言喻。
此話一出,憋了一肚子火氣夏子陌,忽地想笑,見過無恥之徒,沒見過無恥到這地步的,那幫下三濫明明被姓易的打得七葷八素,現在倒好,成了姓易的至愛親人了,這和街頭上動輒拿倒斃乞丐作親,攀誣他人,敲詐勒索的小混混有什么區別。
“尊駕想怎么算,只要放開我師妹,萬事好商量。”
君無悔焉能不知被訛上了,可勝勢在彼,這刀是挨定了。
許易冷道,“商量個屁,人命關天,豈是商量二字便能抹平的,我這幾位兄弟拋家舍業,追隨老子打家劫舍容易么?誰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你們說殺就殺,置他們家的妻兒老小余何地?廢話少說,我八位兄弟,每人算五千金,總共四萬金。拿出錢來則罷,拿不出來,我就讓你們知道我座山雕的名頭不是白叫的。”
說著,狠狠扯下雪紫寒左手上的須彌環,陰仄仄道,“這次扯得是手環,下次老子就扯衣服,小娘皮,打家劫舍劫到雕爺頭上來了,真是豈有其理!”
這家伙早盯上了雪紫寒的須彌環,乘此機會,將之取了,正好借以威脅君無悔。
君無悔沒想到許易獅子大開口,竟喊出了天價,心中氣得不停罵娘,面皮直抽抽,卻只得吩咐眾人湊錢。
天山派是名門大派,氣海境弟子身家自然豪富,可一下子要四萬金,卻也困難,眾人湊了半晌,林林總總堆了一大疊,外加一袋金幣,才勉強點齊四萬金。
君無悔依言將錢裝進袋中,朝許易遞來,面上堆笑,眼角閃過一抹難以覺察的冷光。
許易方伸手抓住錢袋,君無悔便動了,這是他算計好的最佳營救機會。
道理很簡單,雪紫寒被許易所制,關鍵便在拿住了大椎穴,許易只有雙手,一只手拿住大椎穴,另一只手才能給雪紫寒傷害。
抓拿錢袋之際,許易那只能帶給雪紫寒傷害的手必將拿開,僅剩一只手捏住大椎穴,以雪紫寒氣海中期的修為,非但煉透了皮骨,連筋膜也練到了,縱使許易暗送勁力,也決計傷不到雪紫寒。
君無悔盤算極清,許易大手朝錢袋抓來剎那,他精神高度緊張,眼見著許易大手已經伸出。
下一刻,他唬了一跳,雪紫寒竟朝他飛來,心下一驚,手上一緩,攻擊的如意算盤,完全落空。
原來,君無悔想到的,許易也想到了,他根本就沒打算和天山派這幫人繼續糾纏,訛錢跑路,才是正理。
至于夏子陌的安危,他自認為做到這一步就夠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費盡心思惹怒天山派,便是為夏子陌在天山派面前留下生存余地。
當然,天山派是否留她,許易管不著了,他自覺人情還的差不多了,總不至于要負責夏子陌的生養死葬。
是死是活,全看夏子陌的運道了,即便真的紅顏薄命,再見眾陰山盜,他也大可把罪責往眼前這幫人身上推。
盤算完畢,許易出手了,就在抓拿住錢袋剎那,他用盡全力,將雪紫寒推了出去。
三牛之力使出,雪紫寒身如飄絮,趁著君無悔愣神,許易一把抓住錢袋,歸元步展開,嗖的一下,沖進黑色光幕。
就在這時,一道金色劍氣射來,擊在墻壁上,劃開一道恐怖的裂紋。
隨后,雪紫寒白衣輕揚,俏臉含煞,身形一晃,緊隨其后撞進了黑色光幕。
一瞬,又似乎萬年。
很玄妙的感覺,許易想不明白,指尖傳來輕微的觸動,將他飄渺的意識,拉回了現實。
側目看去,一只周身通紅的河蟹,正揮舞著粉嫩螯鉗,夾著許易的小指。
許易已修煉到皮如牛氈,又豈是小小河蟹能夠奈何的。
抓起河蟹,輕輕一擲,扔到云外,許易站起身來,才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河灘邊上,送目四望,哪里還在山洞,竟深處一個峽谷之中,四周崔嵬山峰直插天際,綠樹映著藍天,白沙偎著碧水,大片片的青草坡,似乎直直接上了天邊的白云,好似一個個肥大的綿羊,在無垠的草坡上徜徉。
這半日之間,許易經歷了數場拼殺,聚齊了血腥,陰暗,驚悚等等各種負面情緒,陡然間,畫風一轉,不知眼睛,連心情都跟著明媚起來。
來不及思考明明在山腹,怎么傳來此處,更懶得管大美人是否會追殺而來。
對著滿眼青碧,長長呼了幾口氣,似乎身體和心靈都熨帖了不好。
在河邊鞠一捧水,傾盡嘴間,河水清冽甘甜,沁人心脾。
水入腹中,才解渴,又生饑,左右四顧,正想獵個野物,忽地,想起一事,狠狠一巴掌拍在額頭上,打出的深深的紅印。
他趕忙將念頭放在須彌環上,心念到處,手中多了個木盆,盆中盛著個錫壺,和一個柔軟的折疊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