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草青青邁進1304室的合金門,一股焦臭刺鼻而來。
這是化學物質燃燒的刺激氣味,其中還夾雜著肉烤焦了的味道。
煙熏火燎的房間,里面的所有能點燃的東西都被燒毀大半,包括進門處的三具尸體,枯焦不成樣子。
若是監察部的人再晚點上來,恐怕整個房間除了鋼鐵合金混凝土墻地,其他的什么都不會剩下。
跟隨夏草青青的三個監察中,有兩個表現出不適,不得不取出口罩罩住口鼻。
夏草青青沒有帶口罩。
她也沒像另外一個助理那樣長時間屏住呼吸。
她這階段的奇異,不但能控制自身呼吸,還能控制毛孔的開閉,將有害氣體屏蔽在身體之外。
但是夏草青青沒有這樣做。
她反而深深的呼吸了一口。
打開犁鼻器,讓這些難聞氣體中的每一種氣味分子通過被嗅上皮中的嗅覺感受器細胞捕捉并與之特異性結合,產生動作電位傳遞至嗅覺中樞,形成種種細分出來的判定。
簡單說,就是仔細的嗅著,分辨著。
這房間中的每一種氣味,都可能留下線索。
呼吸這些難聞的氣體,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煎熬。
對于素愛潔凈的女孩子來說,更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但是夏草青青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的女孩子。
她是夏草青青。
冷山夏草青青。
三具尸體沒有被挪動過,還保持著死去時候的狀態。
當然,因為這把火,不可能真的保持原樣。
法醫監察開始蹲下做尸檢。
經過細胞組織鑒定對比,他給出結論,地上的三具尸體,W19就在其中。
最后面,靠近房門的那個。
燒毀的窗簾已經被收拾好,窗外上午九點的陽光很是明艷,將房間照的通亮。
看著W19模糊的尸體,夏草青青面容平靜,但是進來的幾個檢察員突然感覺房間里有點冷。
陋室內的火氣,燥熱,霎時就消失不見了。
W,是監察部臥底代號首字母。
監察司下屬的八個監察部,都有監察潛伏在一些可控或者不可控的勢力中,做一些有意義或者無意義的事情。
所有的臥底工作,無論辛苦與否,都有一個共同的屬性,那就是很危險。
一旦暴露,橫尸街頭或者人間蒸發是必然的,更有甚者,全家都會整整齊齊…
這些代號W的監察們,每天都走在崩潰跟死亡的邊緣。
W19就是這樣的一個臥底監察員。
夏草青青腦中現出了W19的資料。
姓名:王建性別:男年齡:32歲工齡:8年零3個月 八年時間,還算不上老監察。
但是,他臥底閻幫,卻已經五年了,一直做的是最危險的底層工作,其間送出過幾次有價值的情報。
這樣的人,值得尊重。
房間的氣氛頓時冷冽。
每一個監察都面容肅穆。
同僚的血,不能白流。
尤其是這些生活在煎熬下,行走在黑暗中的伙伴。
“要找出這個人。”
將長發挽起,夏草青青那張極美的鵝蛋臉完全展露出來。
現在這張秋水般的鵝蛋臉上,慵懶跟柔婉都不見了,凝出寒霜。
美則美矣,也冷的讓人打顫。
生人勿近,冰山,夏草青青。
夏草青青口中的“這個人”,自然就是兇手。
其他的監察員都很清楚這一點,這同樣也是他們的心聲。
同僚被害,要做出最嚴酷的報復,才能對得起他們身上的這黑色制服,這虎頭的標志。
在沉悶而冷冽的氣氛中,夏草青青仔細觀察著這個房間。
所有的一切。
一張合金椅還冒著煙,燎的黑漆漆的,炙熱無比。
夏草青青伸手抓起,若無其事。
椅背上,標簽半焦,隱約能看出數字。
2.35元一把,很廉價。
旁邊的年輕監察走上一步,大聲報告:“是東三冶金廠三年前的產品,具體零售店,還需要查證。”
夏草青青點點頭,將椅子放下,補充說道:“附近二手貨市場,網上的舊物市場,都不能放過。”
眸光轉向堆在窗口燒焦的窗簾,普通的人造纖維材質,很厚很常見。
窗子的采光很好。
抬頭,頂壁上的白色燈罩熏成黑色,但還能辨認出來,是高磁電熾燈。
“兇手喜歡在夜間工作,需要高亮度照明光。”夏草青青做出推斷。
扭過頭,簡易的工作臺上散落幾件灼燒變形的機具,依稀可以分辨出種屬類別。
“大概率男性,年齡在18歲以上,擅長精密機具操作。”夏草青青迅速做出猜測。
幾本厚書,因為空間密閉,碳化的黑色書頁還疊的整整齊齊,依舊如原樣齊整。
但有經驗的監察都很清楚,這些書只要一碰就會坍碎成一堆灰燼,基本無法分辨內容。
兇手這一把火,燒毀的信息太多了。
但其中靠邊的一本中等厚度的書冊,一角灰燼卻壓散開,露出一片金色,閃閃發光。
沒有破壞書頁,夏草青青輕巧的伸手捻出,發現這是一張撲克牌大小的金屬薄片。
應該是鍍金的。
一面有著細密花紋。
裝飾性紋理,沒什么奇特的。
另一面也有著細密花紋。
不同的是,在花紋的中間,鐫刻著一排豎字——
指紋與概數學的統籌計算方法 捏著這張金屬牌,夏草青青面龐如深水無波,眸色卻透出些眩離來。
她有些疑惑。
“大人,這是紙牌紀念封,某些業內大家出版著作的精裝版,會隨機在封皮中夾藏這種特制的金屬紙牌紀念張。”
助理監察員羨慕的解釋道:“數量極少,這家伙運氣很好。”
夏草青青點點頭,聲音略有猶豫:“這本書很…專業?”
“是的,大人,能擔得起大家稱號的,自然都是專業內的翹楚。”
“一幅紙牌有54張。我們夏聯到目前為止也只有十幾位紙牌級的大家。”
二十多歲的年輕助理監察,目露崇敬,“這本書的作者陳思奇大家,是這門學科的奠基人。”
說到這里,助理監察興奮的說道:“對了,陳思奇先生目前就在東野。”
他目光向往的說道:“作為東野大學的榮耀教授,聽說他下周會有一堂公開課。”
想起關于青青大人的某些傳言,助理監察多了一句嘴:“陳先生儒雅俊逸,又是夏聯有數的科學家,真讓人仰慕啊…聽說他還單身呢…”
“你喜歡他?”
“哦…不是,這怎么可能…只是仰慕,仰慕而已。”
“那去搞基啊。”
“好吧,我閉嘴…”
助理監察乖乖的閉上嘴巴,發現自家大人那張清麗脫俗的臉上沉凝如水,波瀾不驚,顯然對此毫無興趣。
語氣更隱隱透著不耐煩。
好吧,對待自己人,青青大人就是這樣耿直。
當然,對待罪人,就更耿直了。
慵懶?
明秀?
呵呵,統統不存在的。
助理監察也覺得這位陳思奇先生的事跡,似乎對于當前案情毫不搭邊,便自覺的打住。
雖然作為陳思奇的迷粉,心中有那么幾分遺憾。
還不如剛才那紈绔滑膩少年受大人關注…
大人這分明就是只愛顏值,不慕才華啊…
可陳思奇先生,儀容也是極佳的…
難道大人真的只喜歡女性或者女性化的?
這可不大好。
回頭看到兩位同僚口罩內因為憋笑辛苦有些變形的臉,有些同情的詭異眼神,只能無奈苦笑。
再想起那位更大的大人曾經的暗示,小助理頓時覺得壓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