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皺起了眉頭。
這應該是一只波多爾黑貓,小模樣有幾分類似前世的暹羅貓。
它眼睛大大鼓鼓的,有著翡翠般剔透的綠。
毛色是漆黑的,閃著油亮光澤。雖然有點臟,但能看的出來,皮毛的質地很好,是有過精心呵護的。
但真正讓張一判定這不是野貓,是因為它脖子上掛著一個吊牌。
張一覺察到這只貓不是很警惕他,應該不會撓人,就蹲下去撫摸脖頸翻看。
看不出什么質地的淡白光滑金屬銘牌上刻著一行字:
我的名字叫可樂,我的主人很有錢,請不要傷害我。
“咦,很有錢?”
“呸,真俗氣!”
張一嘴上不屑,眼神卻越發柔和。
有點小心動。
要不是剛進賬2400元,這心動還會更強烈些。
似乎看出了張一的口不應心,黑貓高冷的瞄了他一眼,有些不屑。
但是隨即便泄了氣,疲憊的趴在地上,將頭枕在張一的鞋子上,身體竟微微抽搐起來。
那雙圓溜溜的碧色眼珠,定定的看著張一,透出些哀傷來。
“喵~”
有點抗拒,有些依戀,更多是不知所措。
張一這才發現,黑貓的眼眸中的碧色,卻是越來越黯淡。
這才知覺,生命的氣息,正漸漸離它而去。
這只名叫可樂的黑貓,竟是要死了。
“你的主人是誰?你為什么會找到我這里來?”
“你是想求助我么?但我能有什么辦法?”
張一皺起眉頭,無奈的自言自語。
黑貓似乎聽得懂了張一的話,也感受到張一的沉重心情,卻無法回答,只是伸出小舌頭,舔著張一的腳踝。
一下又一下,很是眷戀,很是不舍。
似乎,張一就是它的主人。
它雖已奄奄一息,但是顧盼之間,圓鼓鼓的碧色眼眸卻是靈性璀然。而且通人氣,會賣萌,讓人瞠目,更讓人無比惋惜。
好可惜啊——
這是一只好貓。
主人還很有錢。
只是“可樂”這個名字有點熟悉,我似乎在哪兒聽見過。
張一心中悱惻,卻無能為力。
黑貓就這樣的看著張一,通透的碧色眼睛越發黯淡下去,蜷縮在張一腳下,漸漸停止了抽搐。
它死了。
可纖細的尾巴還纏著張一的褲腿,柔軟的脖頸還壓著張一的腳,不舍得分開。
似乎,它確定張一就是它的主人。
“唉,一只傻貓。”
張一嘆息了一聲,俯身將黑貓抱了起來。
可觸手的冰冷,卻讓張一駭然,差點把它拋出去!
“這,這體溫根本就不是一只剛死的貓!”
“難不成,它已經死了很久了?”
“可就在剛剛,它還滿是留戀的看著我,一眼又一眼!”
剛剛所經歷的,似乎都是幻覺。但張一知道,絕對不是。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似乎,自從在東野博物館被那個家伙看了一眼,劍頭覺醒之后,就總是會接觸到奇怪的人跟奇怪的事。”
張然猶豫了一下,覺得這只貓忒古怪,暫時還是不要丟棄的好。
沒準它的主人真的很有錢,也很有脾氣,會活要見貓,死要見貓尸。
留著尸體,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不過,千萬不要認為是我弄死的就好。
抱著這只黑色的波多爾貓,張一低頭看到這貓鼓鼓的一雙碧色眼睛,竟然還在看著自己,雖然失去光彩,失去活力,可還殘存著留戀依賴的顏色。
“唉,我們真的不認識欸。”
張一只能認為這只貓認錯了主人,是一只傻貓。
可難免還是生出了些惻隱,生出些不舍,因而也生出了一個古怪離奇的念頭來——
“它失去的是生命,也就是徹底失去了身體的活性…”
“若是給它活性呢?會是怎樣結果?”
動用劍頭的后遺癥,跟實驗結果的不確定性,讓張一對這個念頭的可操作性,猶豫不定。
但是,這只貓給張一的好感實在是太強烈了。
它的依賴跟親近,讓張一產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而且張一對劍頭“活性”的用途,有著極強烈的探知欲。
“就算嘔吐兩小時,似乎也是值得的。”
“用的多,才能掌握的更多。”
這樣安慰著自己,張一今天第三次溝通劍頭。
經驗漸漸豐富的張一,將雙眸半睜半閉,精神內斂,將意念團成一團,投入到無盡的意識虛空當中。
“劍頭大佬,我還需要光。”
“我要將光投入到這只貓身上。”
無盡的意識虛空,充斥著看不清楚的灰黑色霧靄,漫無邊際。
于是沉寂,于是荒蕪。
如果沒有劍頭淡淡的青光作為坐標,張一的意識根本無法深入其中,一瞬迷失之后,便會回到表層的現實中來。
對于這次召喚,劍頭很快就給出了回應。
很痛快,跟上一次完全是兩個樣。
晦暗的劍頭,微微顫動,滌蕩出一抹淡淡青光。
這青光將灰黑色的霧靄刺破。
霧靄影影倬倬中,似有黑色的陰影搖曳,逃逸,被青光穿透消散。
張一的眼眸中,閃爍出星芒。
一絲一縷,皆為青光。
當星芒墜下,青光便投射到黑貓晦暗無神的眼眸,沒入其中,消失不見。
張一等了一會。
沒有動靜。
然后又等了一會。
毫無變化。
毫無聲息。
“看來是無效的。”
剛要將冰冷僵硬的黑貓尸體放下,張一卻突然心神恍惚,瞬間被一股強力的波動震蕩失神。
無數個嚎叫聲,像是從地獄中鉆出來,透過張一的耳膜,皮層,剎那間便滲入到骨髓,侵入靈魂深處。
怨恨,憎惡,貪婪,**,苦痛,悲愁。
無數的負面情緒,蜂擁而來,一瞬間似乎要沖破張一的腦子,擠爆他的靈魂。
這一瞬間,張一仿佛回到了三天前的東野博物館,回到了差點被那年輕人眼殺的瞬間。
不過這一次的怨魂念力的撕扯,幻象的橫生,不是因為被看了一眼,而是因為這劍頭的青光!
但似乎只是一瞬,這些詭異的怨憎幻音便消失了。
“大概是因為上次的經歷,我已經產生了些抗性,遠沒有那般的驚魂動魄,險死還生。”
甚至,張一還有余暇思索,仔細分辨這兩者有什么不同。
顯然是有本質的不同。
那人的目光只能殺人。
而這劍頭的青光,不但能激活廢棄器官,或許還能救人…
不對…是救貓…
無論在哪一個世界,毀滅永遠比創生更容易。
可黑貓的身體依然冰冷著,碧色如翡翠的眼珠還是黯淡沒有半點生機。
仿佛剛剛的詭異,只是幻覺。而張一召喚劍頭,也只做了一場無用功。
于是,張一只能嘆息了一聲,將黑貓輕輕放在椅子上,心道有軟墊鋪著,它應該會舒坦些。
“可憐的小東西,我已經盡力了。”
張一心中若有所失的同時,也有份小小的欣喜。
那就是,這一次動用劍頭青光的后遺癥,遠沒有上次那么大。
只是頭有點暈。
這也就證實了,只有動用劍式的情況下,對身體的損傷才是最大的。
張一休息片刻,起身走到洗漱間,打開水龍頭,俯身將頭扎進洗手盆里。
冷水澆在頭臉上,頓時清醒了很多。
張一突然覺得似乎哪里不對勁。
扭頭恍惚間,看到了那只黑貓正倚著門,眼眸中閃動著詭異的碧光,定定的審視著他。
“看來還是暈的厲害。”
張一又沖了兩下,然后扭過頭。
那只黑貓還在看著他,碧色眼眸中有好奇,更多的是不屑。
“你現在應該躺在椅墊上的。”
張一揉著太陽穴,無奈的對黑貓說道。
看來這一次的后遺癥,才是最大的。
已經頭暈眼花到這種程度了。
出現了幻覺!
黑貓搖搖頭,晶瑩剔透的碧色眼睛嘲諷的打量著張一,顯然對張一的話并不認同。
“愚蠢的家伙,這不是幻覺。”
“我不喜歡椅子,也不喜歡椅墊。”
邁著優雅的步子,它喵的一聲,跳上了床。
因為上面沾染著男生的氣味而皺了皺眉,但它還是矜持的坐了下來,以充滿霸氣的眼神宣示著主權——
“喵~這個主位才是我的。”
然后用倨傲的碧色眸子斜睨張一,
“還有,你…也是我的。”
“這里的一切,都是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