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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一山兩帝

  東陵巽面上不動聲色,然而心里卻是有了波動,只不過并非是不屑與敵意,而是贊許之意:果真是慕霆的兒子,這西穹之主,他爹當得,他亦當得。

  慕云鐸注意到放在一旁案上的親王寶冊,拿到手里笑道:“當真是滴水不漏了,連這寶冊上的冊封日子都改了。”

  “未免有紕漏,做戲便做足全套,之后宗牒史冊之上再將時日改回今日九月初六便是。”東陵巽看著被裝點的喜慶隆重的大殿,頗有些感慨又有幾絲自嘲:“有誰能想到,兩國之君見面,竟是合力做出了篡改時間之舉。”

  慕云鐸放下那寶冊,目光卻停留在了右下角的日期之上。

  九月初二…

  四日之前,九月初二,慕云漪流下血淚昏倒的那一刻,慕云鐸和孟漓沖了進去,見到了那不可思議的一幕:慕云漪眉心和眼中滴下的血落在慕修的臉上,竟在一瞬間滲入了他的眼睛、肌膚。

  “孟漓,快!封住姐姐的經脈!”

  孟漓鎮定下來照做,先封了她經脈,又再次確保她尚還有救,然后對慕云鐸點了點頭,接著又去看慕修。

  而一旁的慕云鐸反倒是后怕不已,沒想到自己只是一瞬的失神,姐姐便已隱秘的動手了,看樣子她是決心隨他而去。

  好在自己已提前做了最壞的打算,守在門口時時刻刻準備沖進來。

  這時,無庸也聞聲而來,孟漓對師父講了方才奇怪的一幕,無庸即刻搭上慕修的脈搏。

  “奇哉,妙哉!”

  慕云鐸將姐姐抱到一旁的小炕上,回來看著這神醫師徒二人的反應,不敢置信指著塌上的慕修道:“莫非,莫非慕修他…”

  “成了,這回慕修是真的有救了。”孟漓眼露喜色。

  “真的嗎?”慕云鐸雖激動,可這從極悲到極喜,反倒叫他不敢高興得太早。

  無庸捋了捋胡須點頭道:“是啊,慕修這孩子,也救回來了,咱們都忽略了一點,同時共有陰陽之性的并非只有你父親煉化的陰陽血珀。”

  慕云鐸若醍醐灌頂,合掌道:“還有姐姐的雙眼,元陽離火精魄!”

  “不錯,看樣子方才小漪漪意欲赴死,不想她這眼中的陰陽共生之血竟進入了慕修體內,化解了雙生蠱。”

  無庸看著慕修,目有深意道:“這次化解了雙生蠱的是云漪丫頭的陰陽之血,亦是慕修的心。”

  慕云鐸即刻領會,說若解雙生蠱,不論是當初的巫女血珀還是父親的陰陽血珀皆可用的,但之前都是慕修自己強行拒絕誰都沒有辦法。他不愿忘卻作為慕修的所有回憶,又為慕云漪安排了自認為最安穩的依靠,而這一次,是他意識的主動接納和對迫切求生的欲望,這陰陽之血才得以順利地滲入他的肌膚骨血。

  “只是眼下兩人都虛弱地很,無妨,老夫下幾針給他們便是,尤其是慕修這孩子,恐怕如今醒來的要比那丫頭還快些。”

  這時,小景走進來對慕云鐸道:“主子,江哲在半山傳來消息,那人上山了。”

  “嗯,讓他先來看他兒子吧,之后你請他到后院小亭,我在那里等他。”

  “是,主子。”

  慕云鐸本想將姐姐抱去偏廂好生躺著休養,可想了想,若是這二人任何一人醒了,只怕見到對方的身影比什么靈丹妙藥都來得管用,于是便將姐姐身上的薄被壓了壓,隨后去了后院。

  約么大半個時辰之后,終于有人來到了后院,慕云鐸站起身來看著那個向自己走來的人——東陵巽。

  兩位帝王相見的機會其實是微乎其微的,一般來說歷朝歷代的皇帝在登基后,出宮尚且極少,更莫說去往別國了,而偏偏此時此刻,東昭的皇帝出了皇宮,而西穹的皇帝更是站在了當初結怨數百年的敵國國土上。

  畢竟是私下見面,所以二人“默契”的點了點頭算是對彼此的尊禮了,隨后便對坐于石桌的兩端。

  “想來念柏這一路上,已對您講了來龍去脈、一切原委。”慕云鐸先開了口。

  “是,孤自知道衍兒活著,也知道了雙生蠱之事,但在見到那孩子恢復了記憶,便以為他母親留下的血珀已經結了他的蠱毒,竟沒想到,這孩子主動放棄,而另外半顆血珀也用來救了翊兒…”面對慕云鐸,東陵巽并沒有自稱“朕”,而是改作“孤”稱。

  “是啊,慕修實在是執拗,一次又一次的放棄了可以活下去的機會。”

  東陵巽忽然正襟起身,面露感激之色,抱拳頷首:“那塊陰陽血珀是慕兄的血肉之軀煉化的陰陽血珀,而西帝你卻在第一時間千里迢迢帶來東昭,救治衍兒,孤感激不盡。”

  這一聲感激,摒除了所有帝王的高高在上,單純是出于一個做父親的真心。

  慕云鐸連忙起身道:“東帝伯伯何必這般客氣,當初順親王府落難,也是伯伯庇護了孤與姐姐,何況,此來東昭,孤是為了姐姐,因為救下慕修,便是救下姐姐。”

  這一聲“東帝伯伯”和一番坦言之辭,頓時將二人之間的距離由彼此禮待克制拉近了幾分,不再是兩名皇帝的彼此試探設防,而是懸心兒子的父親與一個心系長姐的弟弟之間的對話。

  氣氛有所轉變之后,東陵巽終于松了些神情道:“如今總算是皆大歡喜,兩個孩子安然無恙。”

  “是啊,他們歷經磨難,總該在一起了。”說到這里,慕云鐸實在是為姐姐開心,雖說原本自己的人選是蘇彥,但說到底姐姐始終深愛的人是誰,他最清楚不過。

  “好在蘇彥那孩子也是明事理的,悔婚扛下了一切,還告訴安和公主萬空山之事,這份情感實屬難得,終究是難為了那孩子。”

  “是啊,雖說孤提前已做了兩手準備,但蘇彥如何選擇,孤根本沒有把握,沒想到他竟真的肯為姐姐做到如斯地步。”

  蘇彥得心性如何,東陵巽是最知道的,雖說心疼他的付出,可奈何另一邊是自己對不住多年的親兒子,所以東陵巽心中默道:如今也只能委屈蘇彥了,待日后再好好安撫他、彌補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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