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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西穹最尊貴的女子

  彼時慕云鐸還是個五六歲的男孩,皇祖父帶領宮眷貴臣去行宮避暑,作為萬歷帝最疼愛的孫子孫女,慕云漪和慕云鐸自然跟隨同去。

  一日晚膳之后,照顧慕云鐸的小太監慌慌張張地來求見慕云漪。

  “稟…稟告郡主,小主子他,他不見了!”

  “什么?”

  原來午后慕云鐸便溜出去玩了,至今還未歸來,可是奴才們又不敢去稟告太子、太子妃,更不敢驚動上頭的兩位大主子,于是便來找郡主。慕云漪決定獨自去找弟弟,剛出行宮東門之時,卻遠遠看到了弟弟的身影,這才松下一口氣,與此同時又有些氣惱,于是嚴厲責問道:“云鐸,你去哪里了?”

  聽到姐姐的呼喚,慕云鐸先是一驚,后立即低下了頭,似乎不敢直視姐姐。

  慕云漪覺察出了不對勁,于是靠近弟弟,語氣放緩后再次喚了一聲:“云鐸?”

  慕云鐸仍舊沒有吭聲,反而將頭埋的更低。

  顧不得許多,慕云漪上前拉起弟弟的手臂,抬起他的頭,便看到了一張帶著紅腫淤青甚至還有點血跡的臉蛋。

  “誰干的?”慕云漪心中騰起怒火,宮中的小主子慕云鐸可以動得,而她慕云漪的弟弟,動不得。

  卻沒想到慕云鐸囁嚅了一句:“是,是我先動的手…”

  “哦?”慕云漪背過雙手,“我們皇太孫長本事了?”

  此刻的她心里其實是歡喜的——是云鐸主動出手,而非被人欺負。

  自然了,心中所想是不能表現出來的,于是慕云漪再不說話。

  小云鐸見姐姐沉默不語,以為她真的生氣了,眼睛滴溜滴溜地轉個不停,最后試探性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姐姐,可不可以幫鐸兒保密,不要告訴父王和母妃?”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你要同我說說,你為何動手傷人?”

  “我…”小云鐸復又低下了頭,如何也不肯道出真相。

  “好啊,你不告訴我也可以,我這便告訴皇祖父去,過兩個月的秋狝定不帶你同去了。”說著,慕云漪便佯裝轉身要走。

  果然身后的小云鐸立即開了口,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弟弟并沒有因此妥協,反倒說:“好,鐸兒今年不去秋狝了,只要姐姐保密便好。”

  這下子,慕云漪覺察到事情絕非只是小孩子打架那么簡單,于是她轉身回到小云鐸身邊,或許女孩子總是長得早一些,所以盡管慕云漪大了云鐸不過兩三歲,那時卻高出一頭來,所以慕云漪索性蹲下身子,仰頭看著弟弟。

  “我的云鐸不會無緣無故欺負別人,一定是對方做了什么讓你難過的事情,對嗎?”

  “是…”

  “有人搶了你的物什?或是有人捉弄你,讓你難堪?”

  “都不是…是他們…他們…”小云鐸捏緊了拳頭,漲紅了臉,到最后終是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他們說姐姐天生不祥,是妖星降世。”

  原來是這樣,那一刻,慕云漪的心開始猛烈的震動,并非因為聽到別人說自己是不祥之人,因為從自己懂事起,她便知世人皆說自己是妖女,比“天生不祥,妖星降世”更不堪、更刺耳的她都聽到過。

  讓她觸動的是弟弟第一次對人出手,竟是因為自己…從小自己生活在皇祖母的身邊,而弟弟長在太子東宮,相處的時間并不算多,卻沒有想到他對自己的維護,這樣的單純而徹底。

  “就因為這個?”

  “是,就因為這個。”

  “傻瓜,嘴巴長在別人身上,由他們去便是。”說著,慕云漪伸出指尖輕撫弟弟嘴角的淤青。

  “那可不行,任何人都不可以這樣說姐姐,嘶…痛!”

  看著弟弟呲牙咧嘴的樣子,慕云漪又心疼又好笑,睨了他一眼嗔道:“這時候知道痛了?以后看你還敢不敢這么沖動。”

  “以后若還有人敢這么說姐姐,鐸兒還是會動手,而且要更用力!”慕云漪噘著嘴,尚有些嬰兒肥的臉上故作嚴肅地擰著眉頭,讓慕云漪心頭一暖。

  小云鐸看著姐姐淡淡地笑容,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你不生氣了嗎?那你不會告訴父王母妃,也不會告訴皇祖父的,對嗎?”

  慕云漪伸出右手小拇指道:“我們打勾勾,姐姐一定會替你保密的!”

  小云鐸也伸出小拇指勾住姐姐的,歡呼道:“姐姐最疼鐸兒了!”

  慕云漪從回憶中醒過神來,看著弟弟的身影,心底默默地想著:是你最疼姐姐才對。

  慕云鐸不知道此刻姐姐的心理活動,繼續著自己的“示威”,他松開了孫言的衣領,孫言便像是一棵無根的樹,翻然倒下。

  “本世子今日便是要所有人知道,安和公主便是這西穹天下最尊貴的女子!”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慕云鐸昂首審視四周,明擺著不允許任何人有違逆之意。

  然而,縱然大多人都被慕云鐸凌厲的目光震懾道,但仍是有人走上前來,便是方才孫言身邊的禮部尚書大人。

  “公主,世子,老臣身為禮部尚書,有話不得不說。”

  “尚書大人,但說無妨。”慕云鐸以為此人又要詬病姐姐的身世,心道:好好好,小爺我最是不怕與人辯駁的,既然你不怕死,我便奉陪到底!

  他巴不得此刻與人唇槍舌戰一百回合,好讓所有人都真正心服口服。

  然而禮部尚書開口卻轉了話題:“孫太傅今日卻是言語有失,冒犯公主,但他身為朝廷官員,生死罪責應由君主定奪,世子雖曾貴為皇太孫,但如今到底只是親王之子,甚至在朝中都未曾任職,又怎可隨意代君斬殺大臣?這于禮制、法度皆是相悖啊。”

  隨著禮部尚書道出的這番話,沉寂了許久的月華臺又開始有人暗暗私語,尤其是思想陳舊古板的一派文臣,此時心頭都開始嘀咕。

  “尚書大人說得有理,縱然如今我西穹無主,世子這做法也未免過于逾矩。”

  “是啊,縱然太傅出言不遜、理該問罪,那也該是先行收押候審,經由三司會審定罪,最后再行處置是…”

  “是啊,到底只是親王之子,怎可代替天子,對朝廷重臣下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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