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剩下東陵翊一人在浴血奮戰,幾十名敵軍圍著他,而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懼意。雨水混著血水從他青筋暴起的額上不斷地流下,終于,他的意識也開始模糊。
在拼盡全身之力沖向幾名敵軍后,他重重地倒在了泥濘的地上,失去了知覺。
當他再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被手腳捆著躺在一堆潮濕的稻草上,環顧四周,這房子為木頭所搭建,陳設擺件上皆畫著怪異的圖騰,再仔細邊聽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那口音分明是…赫狄部的人。
這赫狄部落位于東昭西南的五封山,部落之人數十年來居于山中寨子里,鮮少與外界有往來。近些年來,偶爾聽聞寨中之人下山搶槍路人錢財,東昭起初覺得到底是無傷大雅,也沒有過于阻礙東昭的利益,未曾過分管束,寨民又常年隱在深山之中,所以從沒有去管過他們。
然而近幾個月來,他們大規模招攬周邊山民入寨,部落規模急劇擴大,又仗著他們五封山地形復雜、易守難攻,很快便開始下山大肆燒殺搶奪,剛開始只是臨近的村莊,而后愈發肆無忌憚,漸漸侵犯到了東昭境內的村落甚至小鎮,于是東昭無法繼續坐視不理,決定滅了這個野心漸長的部落。
東陵翊意識到,自己、東昭的儲君,被俘了。
果然,很快便有人進來印證了他的想法。
“喲,太子殿下,您醒了啊!”來者滿腮雜亂的大胡子,手握九環砍刀架在自己左肩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東陵翊,說罷還踹了他一腳。
東陵翊只覺全身血液“轟”的一下全部沖進了腦子里,奈何手腳皆被綁住,身上又重傷在身無法使力,只狠狠的瞪著那人。
“呸!”大胡子對著東陵翊啐了一口道:“還敢瞪我?叫你一聲太子你就真以為自己還是皇宮里高高在上的主子?你也不看看這是哪里!”
“只要我東陵翊沒死,定有一日會屠盡你們部落之人!”
“哦?”那絡腮胡子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那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活著出去!”
“呵,就算我死了,我東昭有的是人可以滅了你們。”東陵翊冷笑。
“東昭又如何?你堂堂太子爺都落到我們手里,我們還會怕其他人?”大胡子一腳踩住了東陵翊的臉說道:“我告訴你,你現在就是我們手中的一條狗,最好給我老實一點,老子心情好了就賞你一口飯吃!”說罷,他笑著揚長而去。
當屋子的木門“嘭”的一聲再次關住時,屋內連同東陵翊的心,跌入晦暗。
他是東昭朝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是萬民愛戴的儲君、是他父皇驕傲的兒子,如今這般屈辱他何曾受過,只是這一刻,他沒有狂怒暴躁,面上是出奇的平靜,而內心卻有一個聲音在吶喊著:“如此屈辱,你還要這樣茍延殘喘的活著嗎?就算東昭很快會來人救你,在那之前你還要受到多吃比方才還要恥辱百倍的事情…”
東陵翊心如死灰,他想到那些死去的戰士,想到自己辜負了父皇的期望,想到自己受到的屈辱,“是啊,這樣活著還有意義?”
可是就在他幾乎要隨著心里那個聲音去了的時候,他突然腦中一陣轟鳴:東陵翊,你在干什么?你若此刻選擇自盡才是徹底失了東昭的顏面,唯有活著,才有機會滅掉他們,不然你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將士兄弟們?如何對得起東昭邊境那些被赫狄部屠殺的百姓們?縱然要死,也要先滅掉這個猖狂無道的部落!
東陵翊冷靜了下來,不再求死,他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和外面的動靜,養精蓄銳,吃寨子里送來的飯菜,即使每天只有一頓,且皆是已經發霉餿壞的食物,他一定要忍,有朝一日尋找機會逃出去!
而每每在赫狄部落的首領赫狄宏和看守之人過來時,他都故意破口大罵,佯裝的狂怒不已,甚至當著他們的面把食物砸了,以讓他們覺得東陵翊只是個沖動暴躁、受不了俘虜屈辱的太子。
如此一來,他們漸漸放松了警惕,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離開之后,他們眼中這個心中只有骨氣的太子竟然會將地上滾了泥土的吃食照樣塞到嘴里吃掉,對于東陵翊來說,只要能有機會逃出去,這些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在他設法逃出去的同時,東昭一方面也已派了龐大的兵力,由蘇彥和幾位老將親自率領,來圍剿五封山,解救他們的少主。
在東昭軍隊圍至山腳的這一天,赫狄部落中人立刻進入戒備狀態,他們在山中有著各種部署,加之山地復雜,就算是東昭人數眾多,赫狄部眾人也絲毫沒有懼意,準備隨時迎戰,何況他們還有一張王牌握在手中。
赫狄宏下令一隊人看守好東陵翊,隨后便親自帶著弟兄們一齊沖了出去。
東陵翊知道他的機會來了,突然他一改前幾日偽裝的虛弱的樣子,跳起來還未等看門的兩個人反應就已將他們死死的揣在地上,接著他拎起其中一個人手中的刀將聞音而來的人一一料理。
偽裝了這么久,隱忍了這么久,他終于可以肆意“宣泄”一番,自然是十足十的死手,而那些倒下都還死死瞪大眼睛的赫狄部人如何都沒想到,這天天吵鬧不休,且水米不進的人,怎的突然傷勢愈合,還有了力氣?
殺了一眾看守之人,東陵翊趁亂跑出了山寨,然而他卻沒有即刻尋找東昭的部隊會合,從后山下去后,但凡看到有人,無論是赫狄部人還是東昭士兵他就避開。終于在躲了一天一夜之后,才徹底逃出了五封山。
東陵翊決意暫時不回東昭,這樣回去,他無法面對父皇,無法面對臣民,更無法面對此刻的自己。
“至于這個期限是多久…當我有資格的時候。”東陵翊遙望著上陵城的方向,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