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公主儀仗還未進上陵城,城門內已被百姓圍得水泄不通,縱使巡防都統早早部署了官兵維護秩序,此刻也只能勉強讓出一條道供安和公主的一行隊伍。
畢竟誰人不想親自目睹一下安和公主的容貌?今后一旦進了宮,普通百姓自是沒有機會再見到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了。
關于安和公主和親為太子妃之事,半個月前東昭朝廷眾臣知道之后亦是一片嘩然,他們震驚的不止是此人身份乃是西穹順親王之女,更因皇上選定安和公主之后根本沒有在朝堂之上宣布,而是直接秘密派了鴻臚寺卿聞柯為使臣前往西穹下聘。
待東昭這邊貴族官員之中稍稍有了風吹草動,基本上事情已成定局,如此皇上的心意便顯而易見。然而有人對此不敢多言,亦有人“憂思憂慮”,三朝老臣華閣老便名言此舉不妥,聞柯大人回朝當日,一眾朝中眾臣和王族親貴們紛紛來到華閣老府中表明心態,決定以他老人家馬首是瞻,反對皇上冊安和公主為太子妃。
于是華閣老午后便進宮面圣,這一去便是數個時辰,直至戌時晚膳時間過了才回來。在前廳等待消息的眾人紛紛起身,沒想到華閣老卻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寢院,只派人傳話來說請大家各自回府歇息,第二日上朝皇上自會親自對大家說明。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想到等了一晚卻等來這么個結果,雖是一頭霧水甚至心有不甘,但卻也知道華閣老的脾氣,他不愿說,便是誰問也問不出什么,于是各自散了去。
果然第二日早朝,皇上便先一步開了口:“太子之婚配關乎國祚之興衰,是以太子妃之選,朕與皇后一直慎之又慎。今有西穹安和公主,才貌雙全、恭謹端慧,堪為儲妃之選。朕知諸位之慮,然我東昭與西穹雖曾有積怨,卻皆是過往,如今休兵止戰,若能以和親修得共好,則更是兩國之福祉。”
言下之意,便是要所有人摒棄偏見,接受皇上欽定的這個兒媳。
未等朝臣回應,皇帝又著意提了一句:“聞愛卿不負朕托,遞交國書歸來,如今只待選定接引使前往西穹將安和公主接回便是。”
此言一出又還有哪個會不知趣的多嘴?何況華閣老都妥協了,加之聽聞太子和皇后也沒有反對之意,眾人此刻還能說什么能。
于是紛紛下跪行禮:“恭喜陛下喜得佳媳,恭喜太子…”
卻說慕云漪的車駕進了城,直接隨蘇彥進宮面圣,殿上不僅坐著皇帝,還有皇后與太子。蘇彥如此也算是完成了“任務”,盡管心中不是滋味,在皇上面前卻也只能忍耐,皇上一番表贊后,蘇彥便謝恩退下。
“安和公主方去西穹不久,又迢迢而歸,一路仆仆,當真是辛苦。”皇上開了口,這一“去”一“歸”用的極為精妙。
慕云漪自是聽出皇帝的意思,如今她即將成為東昭的太子妃,那么今后自己便是東昭之人,今后自己便與東昭的榮辱共為一體。
“煩勞陛下掛懷,安和感激涕零。”稽首大禮,表明她的立場與姿態。
“從前本宮便覺得與安和公主極為投緣,沒有想到如今竟還有這樣的緣分。”葉陽皇后一副和善慈愛的婆母模樣。
再次向未來的婆婆也行了跪拜大禮,“承蒙皇后娘娘抬愛,安和不勝欣喜。”
“瞧你這孩子,今后咱們便是一家人了,雖說皇室之家要處處恪守規矩,但咱們也是實打實的婆媳,本宮這兒子什么都好,就是她那東宮總缺個女主人,你出身西穹皇族,又自小長在西穹太皇太后身邊,行事妥帖大方,今后東宮有你打理,本宮和皇上便可安心了,今后本宮也多了個幫手。”
慕云漪聞言,知道皇后這一番話既是叮囑,更有試探之意,于是緩緩道:“安和雖自幼長于宮中,皇祖母疼愛倒縱得安和心思淺薄,于打理內廷之事真真是毫無經驗。”
皇后原本顧慮這安和公主仗著自己身份,今后會在后宮之事上置喙頗多甚至妄想越過皇后去,如今看來這安和公主倒是拎得清,皇后的眼神也立即柔和幾分:“無礙,尋常百姓家里打理后院尚且紛亂繁雜,何況皇家內廷,且哪個女子也不是生來便有天賦,今后得空你便多到本宮宮中來,你是個聰慧的,定然一點即通。”
“皇后娘娘賢名在外,若能承教于娘娘,是安和的福分,臨行前皇祖母更說若安和今后能習得葉陽皇后萬分之一便可放心了,只要娘娘不嫌棄安和愚笨,那安和今后便多多叨擾了。”
慕云漪端的是溫馴恭順,叫人挑不出半點錯誤。皇上滿意,更讓皇后這個“準婆婆”的疑慮打消了大半。
殿上四人初次以一家人身份相見,現下已是一派“其樂融融”,雖說各懷心思,除卻一直未有說話的太子,顯然帝后與慕云漪三人已達成共識。
帝后離了大殿,太子自是知道父皇和母后的用意,便對慕云漪開口道:“公主舟車勞頓,想必已是疲累,本宮送公主出宮回府歇息。”
“有勞太子。”
走在平坦的宮道上,宮人們都極有眼色的保持著遠遠地距離跟在二位主子后面,給太子和未來的太子妃更多相處的機會。
見太子始終沒有說話,慕云漪便先開了口:“殿下容稟。”
“何事但說無妨。”
“有些事情,我想要同殿下開誠布公的講清楚。”
“甚好。”太子正猶豫著如何開口,不想這安和公主倒是個爽快之人。
“想必太子殿下已經知曉我父順親王與陛下當年的淵源。”
“是的,當年你我兩國交戰,母后懷著我顛沛在外,幸得順親王手下留情,母后才得以安然回到東昭誕下本宮,說起來,順親王應是本宮的救命恩人。”
“殿下莫要誤會,安和提及此事并非要以當初父王相救之恩裹挾殿下,我與殿下的婚姻可以說是履行承諾,實則更可以說是一樁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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